陆浓不搭理他,复杂地看向裴寂安,“你是不是早有预料?”
裴寂安轻“呵”一声,裴铮听到老父亲带着磁性的嗓音,吓得麻溜抱起顾小淮说:“我这就带他去洗干净……”
“先回家吧。”裴寂安制止了裴铮的动作。
“啊?不吃饭了?”裴铮不明所以,瞧瞧亲爹又对陆浓挤眉弄眼。
裴寂安抱过崽崽,给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废什么话,走吧。”
下了楼,裴寂安跟大嫂打了个招呼,“大嫂,我们先走了。”
“哎,好,路上慢点,改天约个时间咱们重聚一下,你大哥知道你现在娶了妻子一定很开心。”
冯小圆真心实意替裴寂安开心,她嫁到裴家的时候,除了丈夫,只有裴寂安一个人对他伸出过援助之手,她记得清清楚楚。
冯小圆和丈夫裴景行是自由恋爱,她本是地主家的童养媳,地主家的儿子年幼身亡,冯小圆就成了他们家的伺候丫鬟,三天两头被毒打,她不堪受辱趁那家人不注意跑了。
没跑几天,全华国解放,地主被打倒,冯小圆这样的妇女也得到了读书识字的机会,她像海绵一样渴望学习努力吸收知识,在某次部队组织的为老百姓扫盲的读书会上,她和丈夫相遇了。
裴景行是个很好的人,像他的名字一样“景行行止,高山仰止”,君子如玉,品行端正而光明磊落。
他不曾嫌弃过冯小圆的出身,也不会看不上她没有文化,认认真真教授每一个想要学习的人,对待所有人都耐心仔细。
冯小圆去的次数最多,但始终不敢像别人一样私下请教裴景行,她只敢把他教的每一个字认认真真记下来,记在本子上,记在心里。
有一天,当她在为一个繁琐的字苦恼之时,一只手接过她的笔,为她一笔一画把字分开。
“看懂了吗?”他说。
古有一字之诗,她与丈夫一字定情。
后来他们恋爱结婚,裴景行不顾家人的反对娶了他,知道父母不喜欢她,带着她从家里彻底搬了出来。
回忆起过去,冯小圆既甜蜜又感慨,如果说裴寂安的冷漠是一种看透人心而呈现出的隔膜感,那么裴家其他人对冯小圆的冷漠就是来自人性中的自私。
裴父裴母给裴景行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对象,自然看不上出身低的冯小圆,裴明霞觉得她配不上她大哥,在裴母的默许下处处为难冯小圆。
就像为了控制冷漠难驯的裴寂安,裴父裴母给他安排了从小长在他们身边的沈以梅。
冯小圆一度觉得,裴家老两口最开始是想控制她的丈夫裴景行,娶了她代表裴景行脱离他们的控制,所以他们惊慌愤怒,迁怒于她。
冯小圆嘲讽地想,如果不是替去世的丈夫尽孝,她早就不回这个家了,谁愿意每年回来忍受裴家人将她当成老妈子使唤?
走出裴家后,裴铮跟在亲爹身后哪壶不开提哪壶:“爸,不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吗?我妈都走了啊……”
陆浓寻思着,她刚到裴家的时候,裴铮挺会看人眼色啊,人也机灵,在他亲爹面前一向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怎么才几天而已,就变得这么憨了?
是因为作业太少还是跑的圈太少?
崽崽一开始乖乖巧巧窝在他的大佬继父怀中不敢造次,过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没有危险性,伸出两只小手手抱住继父的脖子,学他哥说话:“叭,不……叽里咕噜,走?”
裴寂安一怔,抱稳了他:“嗯。”
陆浓虽然被这父子情深的一幕感动,但实在不忍心看顾小淮那个猴屁股脸蛋,她扭过脸,太辣眼睛了……
裴铮见没人搭理他,又起了幺蛾子,“难得放假,回家呆着多没意思,咱么回家接上吴姥姥出去玩吧?我老早就想去……”
他倒一副平安喜乐的样子,浑不知事。
裴寂安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陆浓:“要去吗?”
一听说能出去玩,陆浓当即眨巴眨巴眼睛,迅速点头,“好呀好呀。”
裴寂安被她眼馋的表情萌到,始终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出一只手盖上她的眼神。
回了家,吴妈听到院外汽车的声音,连忙出门看,“怎么这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吃完晚饭再回来吗?”
陆浓圈住吴妈,一边搂着她望屋里走一边兴奋地说:“情况有变,干妈,咱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吴妈:“……”??
裴铮也兴冲冲走到吴妈另一侧:“往北走,吴姥姥多带点厚衣服。”
裴寂安抱着崽崽慢悠悠走在最后。
回到房间,陆浓想带的东西太多,往北走北面太干燥,要带最起码三种类型化妆品雪花膏,补水的、防晒的、修复的,还有洗发露;要带洗漱用品、漂亮衣服和取暖衣服、小内内、鞋子、帽子、雨伞;路上吃的小零食;常用的药品……
东西倒是收拾出来,却堆了一地,陆浓胡乱塞进行李箱,最后行李箱被塞爆,外面还剩好多。
要是吴妈在这里一定会念叨,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恁邋遢。
这会儿吴妈不在,裴寂安看她的眼神也不逞多让。
陆浓尴尬一笑,人谁还没有点小缺点?
她长得已经这么好看了,要是再事事完美,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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