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许诺应该也没有睡着,打开床边一盏小夜灯问她:“吱吱,你睡了吗?”
姜知宜眨了眨眼,从躺下那一刻开始,她的眼泪就没停下来过,枕巾已经湿了好大一片。
她咬了咬唇,没应声。
许诺说:“我不知道你和江燃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问清楚的。”
她说:“你看,我们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那些遗憾,大部分都是因为男主角或者女主角,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赌气,不说,拐弯抹角,直到很多年后,才幡然醒悟,恍然惊觉如果自己当时怎样怎样就好了。”
“但那时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呀。”
她说:“吱吱,我希望你能过得快乐,有自己的幸福。”
她的语气温柔,坚定而有力量。
姜知宜咬了咬唇,转过身,她说:“那要是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回答她的只有许诺绵长的呼吸。
姜知宜这一觉睡到隔天下午才醒来,好在许诺的爸妈最近都在外地出差,才不至于让她在大人面前太不礼貌。
她从卧室里走出去,许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剧。
姜知宜去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眶红肿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说:“许诺,我能不能再在你家里待一天?”
不然,这副样子回家,妈妈肯定要问东问西了。
况且,她还没想好,假若遇见江燃,她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许诺从沙发上坐起来,给她热了一下午饭,笑道:“我巴不得你在我家多过几天呢,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
说是只过一天,但姜知宜却是在许诺家里躲了整整三天才离开。
这三天的时间,她们两个几乎把这两年比较火的、但以前一直没机会看的电影全刷了一遍。
电影有好有坏,有的叫人捧腹大笑,有的令人泪流满面。
但姜知宜其实都没有看进去。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发呆。
脑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想。
而大抵是怕她伤心,自从第一天夜里那段语重心长的劝解之后,许诺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江燃的名字。
她回云巷的那日,天气意外地放晴了,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某一个瞬间,她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不知是不是那种仿若梦境的感觉太过于清晰了,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姜知宜每每回想起2012年的那个夏天,都觉得自己好像闯入了一场盛大又悲伤的梦境里。
具体的细节她已经无法记起了,后来那段时光,在她的回忆里,全被浓缩成了几个简单的句子。
譬如,在她躲在许诺家里的那几天里,江爷爷突然自杀了。
又譬如,江燃在处理完江爷爷的后世之后,人间蒸发了。
偶尔还夹杂着一些街坊邻居的感慨,说是当年江如渠追踪的那些毒/贩终究还是找到了江燃,刚开始还只是骚扰他,后来就开始用刀,用一些违/禁的武器,甚至是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他。
江燃悄悄跟警察合作,最后警察确实抓到人了,但被派过来的只是一些小喽啰罢了,真正的巨头仍躲在幕后,找不到踪影。
源头没有切掉,那就永远都有危险。
也有人说,江爷爷选择自杀,就是为了逼走江燃,让他不要再有挂念,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这些字句,组成了姜知宜的一整个夏天。
他们在前一年的校园文化节之后说好的,高考过后要一起去北方看海的约定,也因为江燃的突然失踪,而搁置了下来。
一直到他们全部都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沈时安才终于受不了这种低靡的气氛,在群里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北方旅行。
他们原本六个人的小群,还是六个人,只是其中一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姜知宜盯着聊天框发了会儿呆,在长久的沉寂之后,她回了句:可以。
随着她这句话发出去,其余人也接二连三开始回:好啊。
他们的目的地最终定在了很靠北的一座城市,因为经费有限,他们没有坐飞机,而是搭乘了最慢的那种绿皮火车。
火车在路上晃晃荡荡行驶了将近四十个小时,还好车上有空调,不至于让他们形容太狼狈。
下车时,许诺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几人直奔之前在网上订好的民宿,在民宿里洗完澡睡了整整大半天,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才出发去看海。
傍晚的海滩,夕阳在海面上洒下一层碎金。
北方的大海看起来和南方很不同,好像更辽远,更加壮阔,仿佛能容纳一切。
周围有很多人带了帐篷过来,搭起了烧烤架,打算晚上在这里过夜。
他们几个学生,什么也没准备,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无聊了。
沈时安说:“一枝花和程青青,你俩先在这边坐一会儿,我和许诺还有陆鸣去买点帐篷和烟花,咱们晚上也在这边露营一晚。”
程青青抬起眼,笑问:“经费够吗?”
沈时安拍拍陆鸣的肩膀:“陆老板有钱!”
陆鸣转头踹了沈时安一脚,对上程青青揶揄的视线,耳朵不由得一红,竟然有些结巴:“我、我爸今年生意还可以,给了我一些……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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