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陈濯,你也不是个东西。周扬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开始质问陈濯:《长路》这片子你到底还要剪几个版本?啊?周扬摊开手指,开始细数陈濯的罪行:三年半,整整三年半快四年,一共剪辑了二十多个版,追求完美也不是这么个追求法!前些天张路羽还从美国给我打回电话呢,问我进度怎么样了。
听到张路羽这个名字,陆少珩带笑的眼眸突然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张路羽是白颉的遗孀,是和陈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同时也是一位国际知名的女导演,白颉去世后,她对丈夫的这部遗作非常关心,时不时打电话回来询问进展。
这部电影你还上不上了,不上我可就不剪了。周扬醉懵了,早就记不得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反正你尽快定剪,给我一句准话,再折腾下去,我可就不伺候了,另请高明吧。
陈濯当然没有给这个醉鬼准话,而是用一盘羊肉,三两青稞酒,堵住了周扬的嘴。到最后,周扬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叫Lucia过来帮忙,才得以将她送回房间。
我看你差不多得了,周扬都给你折磨成什么样。陆少珩还是坐在刚才的沙发上:人家的名号拿出去,也是响当当的。
陈濯对《长路》这部电影非常重视,当年不但在各地高校海选女主,就连剧本都是亲自打磨了好多年。
同时,这部电影也是白颉的遗作,大概是陈濯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又或许是他想把白颉的最后一部作品做到尽善尽美,总之电影刚拍完就被压了箱底,至今没有上映
先换药。陈濯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拎出药箱来到陆少珩身旁坐下。
最近陈濯时常以腿伤为由,禁止他干这个,不让他干那个。但陆少珩脚上的伤口基本已经痊愈,就等着拆线了。
陈濯用棉签沾了点碘伏,耐心地给陆少珩的伤口做着消毒。伤口正处于结痂的阶段,冰凉的棉签轻轻一碰,痒中带着点麻,激得陆少珩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别乱动。陈濯抬头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脚腕。
陆少珩的腿长得很好,线条利落,笔直修长。但是现在这条小腿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陈濯记得清清楚楚,那天的每一个画面都像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清晰。
行了,没事了,让我自己来吧。看到陈濯这个表情,陆少珩大体猜到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在剧组受伤让你联想到白颉,但这是两码事,你不用把对他的愧疚移情到我身上。
陈濯这几天对他的态度不同于往常,陆少珩感觉得到,他大胆猜测,自己大概是沾了白颉的光。
你出事那天,我并没有想起白颉。陈濯将陆少珩往后缩的脚腕捞了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你,他是他,他是我兄弟,你是
陈濯停了下来。
我是什么?陆少珩饶有兴致地问。
你是我老板。陈濯低下头,手掌不自觉地顺着陆少珩的脚腕向上,手指轻轻地沿着伤口的边缘摩挲而过。
陈濯,趁机动手动脚呢?陈濯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让陆少珩身上一下就起了鸡皮疙瘩。
是你自己心思不单纯。陈濯脸不红心不跳,反手就把黑锅扣了回来:看来最近这段时间,陆总的小金丝雀们服务地不够尽心。
没想到陆少珩是个顺杆爬的,听陈濯这么说,他坐直了身子,逼近陈濯,直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那你做不做?
别得意忘形。陈濯盯着陆少珩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顺势移开了视线。
没事,慢点就行。陆少珩伸手抚上陈濯的后颈,笑容狡黠:你要是没空,我就找别人来。
陆少珩的话音刚落,就被陈濯气势汹汹地按了回去。
好久没和陈濯做爱,刚开始的时候,陆少珩有些不适应。他的胸口像是盛着一大汪水,颤得他心慌,下意识地对着一片虚空的黑暗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好在陈濯十分耐心,并不急着进入正题,而是把他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安抚。
做到一半的时候,陆少珩吵着想看雪,陈濯从柜子里找了件藏袍,将他这个人包起来,一把抱到窗边。
藏袍的内层是雪白的羊毛,陆少珩的皮肤在毛皮的承托下,竟不输窗外刚落下的新雪。
今晚的陈濯格外温柔,陆少珩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泡进了一潭温水里,从头到指尖,都散发着懒懒的暖意。
陆少珩拥着藏袍,半倚在矮榻上,睁眼看着窗外寺庙的金顶,一点一点被大雪淹没。
走神?陈濯停了下来,问。
怎么敢。陆少珩转过头来,朝陈濯抬了抬下巴,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一个标准的陆少珩式索吻,陈濯也忍不住笑了,低头吻了上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而陆少珩的心里却有一团火苗在燃烧,恍然间,无时无刻不渗透在他四肢百骸的冰冷的海水,逐渐开始褪去。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在这个瞬间,他对这个人世间,又多了点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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