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起,一年前少女递过来时符还是完整崭新的,现在却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变得残破不堪。
司机把残符收好,托人找到申城最有名的大师,大师研究了很久,问他:这符你从哪弄的?
大师告诉他,申城找不到能画出这张符的人,放眼全世界,虽说不同流派在面对神秘学时使用的方法不同,但拥有能画出这张符的力量的人,绝不超过五个。
申城废弃火车站事件耸人听闻,但凡那晚他手里没有这张符或者换了别人画的符,都不会有命活着出来。
听完这句话时,司机后背的冷汗已经沿着脊背流下,顺着衣边淌到了地板。
桃桃站在承和医学院的大门口,此时凌晨刚过,她从胸前的包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本子翻开来看。
一个月前她生日那晚,李三九毫无征兆地暴毙,她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的灵师驱邪簿,本子用了很多年,已经破旧不堪,其中某一页驱邪记录更是被翻得快要烂了,这一页记载的就是承和医学院解剖楼事件。
灵异事件解决后,负责的灵师会按照事件的棘手和危险程度打上星标,一到七星,由简到难。绝大多数的灵异事件难度都在一星到两星之间,桃桃翻遍了整个本子,只看到承和医学院这一个事件被李三九标上了三星的危险级。
不光如此,他还在旁边加注释:极度危险,二十年后必须重新加固封印!
灵异事件发生在2000年,现在离二十年的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父债子偿,师死徒继,李三九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封印的重任当然就落在了桃桃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解剖楼里有什么古怪,但她必须来走一遭。
察觉到身边有人,桃桃简单看了眼解剖楼的位置就收起了驱邪簿,她背上桃木剑,走到学校的围墙边。
林泉跟了过来:你去哪个院?顺路的话一起走吧。
不顺路。
我都没说去哪,你就知道不顺路?
桃桃:因为不想和你一起走,所以不管你去哪,我们都不顺路。
林泉问: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对于一个离奇出现,底细不清却找不出破绽的人,你会喜欢吗?桃桃冷淡地说,离我远点,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再来眼前晃悠,当心我砍了你。
林泉笑了。
桃桃说完,轻盈一跳抓住了围墙的上沿,而后当着他的面,翻进了学校。
夜色漆黑如墨,看不见云层后的月色。
林泉脸上的笑容消敛,他摘下肩膀上的背包,刚刚在车上他将包压在身后,因此桃桃并没有看见,比起他潮湿的衣服他的背包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打开拉链,将包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把伞、一叠泡得看不出原样的黄纸、一盒朱砂、一个破旧的本子,还有一个钱包。
林泉捡起钱包,里面数量不多的纸钞已经被水泡烂了,身份证正是他的,今年二十七岁,不是申城本地人。
他将身份证、钱包和本子收好,其他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林泉朝学校大门口走去,夜里当值的保安正在门口抽烟,他径直走过保安的面前,对方却没有阻拦,像看不见他一样。
深夜的校园空寂安静,只有他的运动鞋底摩擦沥青路的呲呲声,他走了一会,停下脚步。
朦胧的月亮从云后钻出了半张黯淡的脸,将他身前的影子拖得很长。
影子是活的,或者说影子里困着一个活物。
林泉一动不动,它却像一汪水般在月光下荡漾,开始只是微小的摇摆扭动,幅度渐渐变大,直到开始剧烈地挣扎,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影子的束缚钻出来了。
空有自由身,却非自由人,世间苍生,不过囚笼里的棋子,生死不由人。男人凝视着地上挣扎的鬼影,我留你一命,你不肯要。
鬼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它停止了挣动,猛地朝后缩去,想要逃离男人的身边。
可影子怎么能脱离自己的主人呢?
男人伸出一根苍白的指,影子的颜色原本是墨黑,渐渐变淡,最后凝聚成一团水雾落在男人的指尖上。
既然这样。他声音淡漠而空灵,还来吧。
林泉站在昏弱的月光下,将影子里的水雾吞了下去。
第3章
十几具新鲜的尸体漂浮在池面。
滴答
滴答滴答
隔着宽疏的门缝,冯小娟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墙上的破水管,从里流出来的锈水,一滴滴淌进墙根。
按理说,几十年都没人用过的老厕所不该有什么怪味了,可她分明闻到一股沤馊的酸臭味从脚下的便池里反上来。
不,不仅是酸臭,还夹杂着一丝腥气。
是在哪里闻过这样的味道呢?
她记得,没念大学之前,她每天清晨都要陪奶奶逛菜市场,家禽宰杀后,鸡血混着鸡屎粘了一地,那味道和这有些像。
她还记得,小学时她摔在石子路上把膝盖摔开一个大血口,她害怕被奶奶骂,憋着没说偷偷回了屋,三十多度的炎夏致使她的伤口很快溃烂,流出来的白色脓水也和这味道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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