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等会她没出来,便让自己去找她,带把刀壮壮胆。
原来那寡妇身边的男人三教九流样样有,若是今天倒霉,保不齐就要碰个流氓,月书买刀是存了这份担忧。
邋遢道人抽刀挥了几下试手,余光瞄着客栈楼上,骂骂咧咧。
话说客栈那一头,月书已经从店里掌柜那儿打听出寡妇的些许蛛丝马迹,她这会子便猫着腰一个门一个门地偷听辨别。
而房间里,衣着朴素的女人已经开始穿衣裳了,赌徒完了事裤子一穿便急急夺路而逃,竟是想要白嫖,寡妇襟口都来不及扣上,一把扑过去,谁知门重重挂上,那一下脑门便撞上了格门,一刹的麻木后痛楚猛地涌来。
门外,正猫着腰往前的月书被这动静唬了一跳。
她抬眼看去,从屋里夺门而出的男人嘴里呸了一声,像是沾了便宜,得意洋洋跑下了楼,出门还不忘回头骂一句污言秽语。
月书见状,慢慢蹲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屋里的寡妇收拾好出来。
她额头肿了个大包,人看起来痴痴的,连门口的月书都没瞧见,如一具行尸走肉飘了下去。
客栈掌柜叫住她:房钱还没付。
没有钱,只有一条贱命。
这大抵不是第一次,五十七八的老掌柜眯着眼,重重丢下手里的算盘,粗暴地把人拖到后面,边走边道:这么贱,下次再有我就把你儿子拖来让他睁眼看看自家娘是个什么货色!
老板您行行好,小孩子懂什么,没有下次了。
小孩子什么都懂,像你这样的,便是为人母,他也知道吐你口水骂你犯贱。
话声渐行渐远,月书探头看着后院惨淡的冬景,气沉丹田,默了三秒,大吼出声。
店家何在?!店家何在?!
声音大得令屋外行人驻足,而那树下的邋遢道人更是闻见一点风声便操刀冲了进来。
年逾半百的老人惶惶掀帘认出与他撞个正着,见人手里还有刀,那一刻吓得面如土色。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邋遢道人看着月书,月书冷冷瞥着老头,将手里一把碎银子拍到柜台上。
今天店里所有客人的房钱,我全包了。
什么?掌柜生怕自己耳朵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遍。
你这间破店我买了。
月书那一秒改了主意,她身后的邋遢道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姑娘你哪来的钱?
就刘长史那点俸禄,便是攒了十年,那也不够她这样挥霍的,京城的地价岂是开玩笑的。
我的钱当然是从袖子里来的。月书说着,将鼓囊囊的钱袋亮给老头看,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大年初二,我们再过来。
掌柜看她年轻,又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心里打起小算盘,月书受不了这样恶心的眼神黏着自己,当下抽出邋遢道人手上那把砍刀,只见手起刀落间,寒光一闪。
哒
想好了,我诚心买店,可你若是跟我玩心眼,姑奶奶先找个人把你阉了!
老不死的。
砍刀陷入柜台三寸,一时还拔不下来,月书使了点力,脸上看着却更阴沉了,最后见实在拔不出,立马又踢了一脚,这才头也不回出去。
邋遢道人眼睛看直了,跟她到了门外,忽见月书鬼鬼祟祟与他小声道:烦请道长替我将那寡妇带出来。
好说。
不一会儿,寡妇就跟着道士站到那名红衣少女面前。
还是在大槐树下,日光通透,地上影子浅淡。
月书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她嗅到女人身上的味道,依稀还混着一些羊膻味。
她叹了口气,手里的砍刀来回出鞘归鞘,末了,她从寡妇面前走开了。
一直看热闹的邋遢道人大失所望,背后追问道:喂,不说些什么吗?
月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劝她从良别做暗娼了,还是抽空多陪陪小孩?
无论哪一样,但凡她说出口,都像个傻子。
与其如此,不如算了。
没什么好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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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含笑花
早些时候她本想帮一帮小萝卜头, 甚至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在客栈里守株待兔。
但最后的所见所闻只让月书觉得自己像是活回去了。
这就像是跟祥林嫂说你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跟小福子说你要找个正经工作自食其力。
有些事光动嘴皮子说不成功, 不如从物质上入手。
她要把客栈买下来,然后给这个寡妇一个正经营生。
此后如何,月书可不管什么小萝卜头了。
思绪纷纷扰扰, 走在路上的少女呼出一口白气。
阳光洒在身上,她抬眼望了望四周,除夕这日年味很浓,不远处有南边来的杂耍艺人, 北边来的皮草商人, 还有隔海而来的外国人,人潮里的万千张面孔各不相同, 四下的布景亦是色彩明艳, 耀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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