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懿听得有些慌,忙道:“赶紧回去换身衣物,再饮一碗姜茶,用热水梳洗梳洗。”说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要跟着一道去。
顾祯有些不悦,遂冷了声音道:“都多大了,还让你阿姐操心。”
清露殿住着长公主,今儿又有外臣之女,顾祯自是不便过去。赵懿懿给气得不轻,又不好多说什么,转了个身,步履匆匆地随两个少女朝清露殿去。
太医也在这时候过来了。
先是给俩人挨个把过脉,令医女探过额头的温度,方道:“长公主同何姑娘都没什么大碍,只是今日受了凉,首当去去寒气才好。”
一大碗姜茶端上来,那气味冲得让人想打喷嚏。俩人虽不怎么情愿,被赵懿懿这么给盯着,不得不捏着鼻子饮了。
赵端端先去浴房洗漱,何寻芳则是裹了件干净的衣衫,靠着熏笼而坐,好驱散身上的冷意。
“听文夫人说,这段时日已经在筹备你的婚事了。”赵懿懿看了她一眼,笑问道,“有些日子没见着你母亲,日子可定下了?”
何寻芳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在今年年底,还没算好具体的时日。”
赵懿懿点了点头,道:“那也快了。这段时日陪着端端胡闹,辛苦你了。”何家是招婿,所有的东西都是由何家操办,俩人婚后还得继续住在何家。一年的时间瞧着久,实则并不算太多。
何寻芳柔声道:“长公主天真烂漫,寻芳同长公主一块,只觉得有趣,并不觉得辛苦。”
她从前和临川不亲近,都是娇养大的,她脾气虽好,却也不愿按着临川的想法,做她的跟班或是半侍。临川虽是公主,她也是爹娘唯一的孩子。
人与人之间,也是得看眼缘的。
譬如她同临川就对不上眼,互相嫌弃,同江都之间,倒是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
太医在一旁开药,赵懿懿起身过去跟着看了看,见得药箱里头似乎有一卷脉案,以为是端端的,便拿起来瞧了瞧。
却不想,竟是顾祯的。
想来是太医不慎给带了出来。
拿都拿了起来,她便顺势往下看着,他那身子骨好得不成,脉案也是简简单单,几乎没什么波折变动。直至去岁才出现了异样。
那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肋骨断裂。
是去岁四月间的事。
那太医一抬头,便见着她手中的东西,整个人唬了一跳,忙要拿回来:“娘娘,这可……这可不能乱动的,这是陛下的脉案。”
赵懿懿拿着那脉案,指着其中一处问:“陛下骨折过?”
太医愣了愣,才点头说:“去岁四月,陛下曾在长安断了根肋骨,彼时臣未跟着去,不清楚具体缘由……”他甚至有些奇怪,陛下骨折,皇后娘娘怎会不知。
何况去岁四月时,帝后二人都在长安。
赵懿懿心绪纷乱如麻,又交代了几句,见着俩人都洗漱好后,才急匆匆朝外走。
清露殿同延德殿间,只隔着一小片竹林。
往日还算长的一段路,今日不过略走了几步,就见了底。
心脏不住跳动着,她脸上带了些茫然,甚至是呆滞。
忍不住地想着些什么,却又不能证实。
直至进了殿,见着坐在那看书的人时,她才猛地变了脸色,上前将那人用力一推,问道:“你何时骨折了?”
第105章 赔一辈子
明灭烛火下, 顾祯本在低头看书。
听着那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放下书,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笑意,正欲起身相迎, 那脚步声便一路气势汹汹地过来, 眼前亦是映入了一道藕荷色的身影。
猝不及防被这么用力一推, 顾祯被按在椅背上,不由扬起头,好笑道:“谁又得罪你了, 气成这样?端端的身子如何?”
赵懿懿一路过来,不论是闯入殿中, 还是推他,再到那质问声,都是一气呵成的。这会儿一旦断了, 那阵疾走过后的疲乏便袭了上来。
“没什么大碍, 多服几次姜汤就成。”她轻轻喘息几声,才拧着眉头问:“我问你, 你什么时候骨折过,还是肋骨?”
顾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轻声问她:“可是谁同你说了什么?去岁不知什么时候的事了,朕养了一段时日,早已好全。”
他说不记得了。
可不过短短一年,还是肋骨断裂这样的大事,又怎会有人连这也给忘了。
想着那脉案上的记述,还有太医的话, 赵懿懿不悦地盯着他, 声音沉沉:“是去年四月吗?”
良久, 顾祯才点了点头,应道:“是。”
赵懿懿拼命回想着四月间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出他骨折过的痕迹。
可再一想到肋骨的伤,又与手臂与腿不同。俩人那时有许久未有过亲密之举,她更是未见过他褪去衣衫的模样,确实看不出来。
四月……除了地动与天狗食日,她再想不出别的事了。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犹疑半瞬,她低头看向顾祯,却正好触及他轻轻避开的眼神。
以他的性子,又何曾如此过。
心尖颤了颤,赵懿懿问:“是不是地动的时候?”
殿中突然静了下来,随着那阵微微拂动的风,满室烛火都跟着晃了几晃,一明一灭间,他那张清隽俊美的面容也时而隐在暗处,时而交错在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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