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时,专程打听了她从前常去的首饰铺子,找铺中匠人定做的一块。
第二场,便增加到了二十支箭矢,却可寻一人襄助,襄助之人所投不得超过十支。众人大多是互相帮着,毕竟一次投二十支太过费力,分摊以后心神也能稍稍纾解。
场上半数人已玩过了第二局,顾祯坐在边上看了会儿,倒也很快看会了。
“陛下可想好请谁了?”姜嘉言在一旁压低声音问着。
燕王回过头看了看,以他对皇兄的了解,他只怕压根不会请人。即便有人上赶着,恐怕也入不了他的眼。
众人心中都有些隐秘期盼,望着皇帝的视线中,夹杂了几许憧憬之意。
恰如燕王所料,顾祯只是摇了摇头,淡声道:“不必,朕一人即可。”
皇帝已然拒绝,众人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手中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朝皇帝的方向看去。
一支、两支……十八支、十九支。
每一支箭矢,都毫无例外地落入壶中,直至皇帝执起最后一支箭矢,众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顾祯面色微凝,抬目看着不远处的彩绘漆壶,余光却瞥见前方松林边上,突然转出一道月白色身影。
行动媞媞,窈窕生姿。
他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往前掷箭矢时的手也跟着轻轻一颤,破空声一晃而过,伴随着清脆声响,那箭矢竟是精准扎在了壶口边上。
下一瞬,又晃悠悠地落入了壶中。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被捏出了汗的掌心也是稍稍一松,正待恭贺,却见皇帝骤然起身,朝着松林外而去。
视线随之移动些许,便落在了缓步行来的皇后身上。
先前众人皆敛声屏气看着皇帝,竟无人注意到,皇后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儿风大,怎么过来了?”顾祯皱着眉头,将她上下打量过后,见她身上外衣厚实,还镶了一层毛边,才放下了心。
赵懿懿说:“端端非要妾身过来看她投壶。”
“是吗?”顾祯不咸不淡道了一声,又看了赵端端一眼。
赵端端被他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心脏怦怦跳着,拉着赵懿懿的手也不由自主紧了些。
手心被拽得有些疼,赵懿懿恼道:“你少吓她。”
顾祯面上闪过些许笑意,无奈道:“朕何时吓她了?”说着,便自若牵起那柔弱无骨的纤手,朝林中行去。
那纤细柔荑触手却有些凉,顾祯捏了捏,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没带手炉?”
“才刚入冬,还没冷成这样。”赵懿懿试着抽了抽,却发现他握得紧,一时间竟是抽不回来。
心中暗恨,不由转头去瞪他。
然顾祯却只作不见,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
呸!这个假正经!
赵懿懿在心里暗骂了句,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抬步跟了上去。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相携而来,众人便朝边上让了让,俯下了身子行礼。
顾祯道了声免礼,去了先前边上的位置坐下。
这会儿,轮到赵端端犯起了难。
先前还有人选能让她犹豫,因她技艺好,还能挑挑拣拣一番。等去了趟含冰殿回来,众人却都定好了襄助之人。四下问了一圈,只剩几个公认技艺最烂的,没人愿意要。
赵端端估摸着,她就算自己瞎投,恐怕也比那几人认真投的要强。找他们,还不如自己硬投。
因此,十分果断拒绝了几人的热情:“算了,我再找找。”
见赵端端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林中乱窜,到处问着人,而后又失落走开,顾祯怕她又过来招人烦,便看了眼边上的姜嘉言,吩咐道:“你去帮她。”
姜嘉言一怔,旋即苦笑:“陛下,臣于投壶之道,不过皮毛而已……方才瞧着,恐怕还不如长公主。”
“那你自己想法子。”顾祯声音微沉,瞧不出有什么情绪。
姜嘉言被赶鸭子上架,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赵端端找不着人,正急得团团转,好容易有个送上门来的,这会也不挑了,蔫头耷脑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多谢你。”
一阵风过去,松针便顺着那风而落,细碎的叶子铺了满地。
还落了些许在桌案上。
“懿懿。”顾祯侧首唤了声,一双凤目里头盈着笑,“朕方才的两局,皆为全壶。”
赵懿懿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左手上。方才他投壶时,衣袖微微下移,手心那面朝着她,倒是叫她看了个真切。
心中猜到他要做些什么,等到被证实那一刻,心头仍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祯指尖微蜷,将手往袖中缩了缩,若无其事道:“一会还有一局,你等着朕将那块玉佩赢回来。”
“给我瞧瞧。”她道。
一句毫无征兆的话,他听了个明白。
却假作不知:“怎么了?”
赵懿懿指着他的左手,两道连娟眉微颦,沉声道:“给我瞧瞧。”
话都到了这份上,指向也万分明确,如何还避得开?
迟疑许久,顾祯抬起左手放在桌案上,摊着掌心向上,半垂的眼睫不住地轻颤。
宽大的掌心里,接近手腕的地方有块淡粉色的新痕,一直蔓延进衣袖中。
显然是才掉了痂,瞧着有些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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