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些不解,然众人却很确信,陛下方才,是在给皇后撑腰。
此事,倒是叫众人觉得纳罕了。
便是连太后也久久未回过神。
她自个的儿子,论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向来不喜皇后的他,今日竟会专程过来,给皇后撑腰?
太后心知,皇帝平常来万春殿并不勤,今日,绝对是专程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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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俩人皆未乘舆辇。
行在绵长宫道上,顾祯忍不住侧首去看她,虽是形容憔悴、且刚遭了一场斥责,却是少见的描绘了细致的妆容、梳好了齐整的发髻。
他知晓,皇后生得一副好相貌,平日里很少上妆。
便是他早上去往椒房殿见她时,她也是一副素净的面容。
想来,是为了来万春殿,专门上的妆容了。
她今日穿了身藕荷罗裙,配着鹅黄色的衫子与那霞纹披帛,在微光的照耀下,更显清艳动人。柔软的指尖仍旧泛着白,叫人瞧了眉心便忍不住蹙起。
头一次的,顾祯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很软,很细腻,仿若上好的绢绸。
却在下一瞬被甩开。
“陛下。”赵懿懿抿抿唇,颤着声音问他,“可否……可否离妾身远些?”
顾祯几乎被她给气笑了,咬着牙说:“朕刚刚才替你撑了腰,你就是这么待朕的?”忍了又忍,他终是道,“你当朕急冲冲的赶来万春殿,是为着什么?”
还不是怕她受了欺负!
话音甫落,赵懿懿却倏地红了眼圈:“那陛下说,妾身方才的困窘,都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
若不是太后想往宫中塞人、若不是那何寻菱想入他的后宫,又何至于此?
现如今,他还好意思说了!
“若非陛下的缘故,妾身又岂会需要陛下专程过来撑腰?”她红着眼问。
害她差点被责罚,再又跑来安抚一顿,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赵懿懿仰脸看着他笑:“陛下不觉得,说这些话,心中有愧么?”
她明明眼眶都红了圈,眸中还含着水雾,面上却又带着笑,那笑靥点点,好看极了。
压下眉眼间的烦乱,顾祯道:“朕从前是待你不够好,可你又怎能,将朕没做过的事,全都怪罪到朕头上来?”
可今日的事,就全然与他无关吗?
赵懿懿觉着累极了,不想与他争论这些,只觉身心俱疲。走着走着,连步伐都渐渐慢了下来。
几滴雨丝飘落,砸在了面上、眼睫上,她颤巍巍地眨了眨眼,仰头去看时,一把伞已然撑在头顶处。
“病都没好全,出来做什么?”顾祯冷声斥她,不悦道,“既知晓母后唤你过来,怎不去告诉朕一声,非得等阿祁来告知朕?”
赵懿懿眼睫轻颤几下,掀眸看他,涩声问:“告诉陛下?妾身即便告诉陛下,又如何呢?”
“你不告诉朕,又怎知会如何?”顾祯反问她。
他声音渐渐柔和了几分,无奈道:“你都不肯告诉朕一声,朕又怎么过来替你撑腰?”
赵懿懿喃喃道:“啊?陛下会过来,给我撑腰么?”
她的声音太过哀戚,夹杂着无限的支离破碎,听得他心都揪成了一团。静静望着她那双杏眸看了许久,他轻声问:“朕今日不是过来了,你都不肯告诉朕,又怎知呢?”
那双杏眸中含着雾气,又隔着朦胧的雨雾,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赵懿懿轻轻仰头,樱唇半张,良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她道:“可过往近三年,陛下从未给我撑腰过。”
想吗?她怎么可能不想?
作为妻子,她何尝不想自个的丈夫,能替自个撑腰?遇事时能挡在自个跟前,遮去所有的风雨。
可他从未有过。
甚至于,还会嫌她太过麻烦。
时日久了,从前的那些渴求便渐渐淡去,只成了心头一丝奢望,深深地埋在心底,半点儿也不敢再想。
甚至,连说也不敢与他说一声。
生怕叫他更厌烦自己了。
多可笑啊。
过往将近三年的时光,他从未给她撑腰过,今日却突然对她说:“你都不肯告诉朕一声,朕又怎么过来替你撑腰?”
告诉了,他便会吗?
赵懿懿依旧笑着,眼中渐渐流露出讥讽。
顾祯猛然怔住,被她眸中的讽意刺伤,握着伞骨的手也逐渐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柄伞捏碎。
“朕……”
他涩然出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赵懿懿道:“陛下从未与妾身撑腰过,也从未在关心过妾身,今日又怎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说这话时,声音微微颤抖,几近于哽咽。
“陛下说,妾身没问,又怎知晓。”她忍着心头的刺痛,道,“那陛下可知,妾身是问过的?妾身从前想告诉陛下,想与陛下说一说心头的委屈,可陛下每每蹙眉不悦、或是叫妾身改回再说。”
顾祯眸色微暗,喉结上下滚动几回,欲出言辩解,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难道告诉了陛下,陛下就会帮妾身吗?”她颤着声音问。
她眸中光芒尽失,唯余一片灰败之色,夹杂着些许绝望与痛楚,两相对视时,正正好刺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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