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博有些脱力地陈濯家门前坐下,再次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看到消息,立刻回电。
陈濯常年绯闻不断,如果事情只是发展成这样,蒋小博断不会这么着急,通常也不会去回应。
但是今天,陈濯第一时间让蒋小博以工作室名义在微博上辟谣,说丁嶙只是在剧组聚会后送醉酒的陈濯回家,请勿恶意揣测。
这几年娱乐圈里的大事太多,出轨嫖娼之类的八卦绯闻已经引不起群众太大的兴趣,事情到了这里也该平息。
谁知在陈濯工作室回应的半个小时之后,丁嶙在自己的个人微博上发布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两个人,陈濯躺在床的一侧,闭眼睡得正熟,而丁嶙则半裸着身体躺在他的身侧,看着镜头笑得情意绵绵,分明就是一副恋爱中甜蜜幸福的模样。
丁嶙还为这张照片配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文字,她先是追忆了一番两个人过去的幸福时光,又表达了对陈濯今天这个回应的失望,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不舍与深情。
这样一张床照实锤,再配上一段楚楚可怜的文字,顺利坐实了陈濯负心薄幸、敢做不敢当的名头,引得大量网友为她站队鸣不平,将事件的热度推向高潮。
甚至连蒋小博都不由得有些怀疑,陈濯和丁嶙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
* * *
蒋小博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人,此刻就在聚星。
临近下班时间,地下停车场里不复平日的拥挤,陈濯在临近电梯间的地方停好了车,进了公司的大门。
陈濯平时就扎眼,今天又是网络上的热点,无论是电梯里还是办公区,一路上都有人对他投以探究的目光。
陈濯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他脚下步伐不停,径直走向陆少珩的办公室。
陆总,陈导
秘书Lydia尽职尽责地敲门进来通报,话还没说完,陈濯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陆少珩原本正面对着巨大的玻璃窗出神,听见动静 ,转过身来,见门口站的是陈濯,问: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陈濯和Lydia道了声谢,走向陆少珩:我找了你半天。
陆少珩平时并不常来公司,更不会安安分分地待在办公室里,所以陈濯今天找遍了陆少珩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唯独漏了这里。
陆少珩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地说:还不是我家老头,说今天不来开什么狗屁会,就要打断我的腿。
陈濯的耐心已经消磨了一天,他没有兴趣探究他来公司的目的,直接问道: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陆少珩表现出的不以为意,让他越发烦躁,连带着声音都冷了几分,听上去硬梆梆的。
哦,看到了,你和丁嶙被狗仔拍到了嘛。陆少珩从窗户旁离开,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放心,没关系,这样的新闻不用理会。他依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甚至好心安慰起了陈濯:让后援会出面安抚一下粉丝,用不了几天就没人关注了,以后低调点就行了。
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些。
陆少珩的话精准地踩到了陈濯的痛脚,让他觉得自己今天满世界找他,像个傻子。
但毕竟是他理亏,他没有被情绪左右,还是来到了陆少珩的桌前,看着他,把他该说的话说完:我想和你说,新闻里说的不是真的,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只是送我回家,在家里待了一夜。
网络上闹成什么样,陈濯确实不在意,外界如何评价他的私生活他的人品,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只关心陆少珩怎么想。
好,我知道了。听见陈濯这么说,陆少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始终铺着一层浅浅的戏谑。
你不相信。陈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陈濯必须承认,他早就知道丁嶙和她的经济公司有意贴着他组CP炒绯闻,但他想试探陆少珩的态度,于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许多行为。
现在事情超出了控制,陆少珩昨晚回到檀湾见到了丁嶙,在确凿的视频图片和丁嶙那一条条真情流露的博文面前,再来说他俩之间其实没什么,的确很难令人信服。
感情不能去试探,这是一个连谢思文都明白的道理。陈濯历经千帆,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真心,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选择了一个最不应该的方式。
陆少珩盯着陈濯,突然眼尾一瞥一扬,将这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真正释放了出来。
不是,陈濯,我觉得你搞错了重点。陆少珩单手支起下巴,手指轻轻敲打着脸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信和不信又有什么要紧,事实上,你根本不需要来向我解释这件事。
陈濯瞬间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之前他在乎的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
陆少珩对此毫无所觉,接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你喜欢丁嶙吗?要和她开始一段正式的关系吗?有没有考虑过要结婚?
我说过了,我和她之间没什么。陈濯一一否认。
明白。陆少珩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说道:又是一段各取所需,她只是张路羽的替代品,你喜欢的是张路羽,对吗?
不是这样。陈濯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事已至此,陆少珩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朗,他无心再去解释,留下一点体面也好,继续说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
好,这不重要。
究竟是不喜欢张路羽,还是丁嶙并不是她的替代品,陈濯没有说明。但陆少珩没有追问,而是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来到陈濯面前。
你我都是一类人,自私、无情,贪图享乐。陆少珩半倚在办公桌的一角,敲出一支烟含进嘴里,顺手将另一支递给陈濯:继续我们各自喜欢的生活吧,不需要为谁改变。你是自由的,我也是,我们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各自安好,互不干涉。
陆少珩话音落下,陈濯稍微花了点时间,重新理解了一遍他这段话的意思。
陆少珩,你是真心的吗?陈濯没有接过这支烟,他夺过陆少珩刚掏出来的打火机,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各自结实新人,和不同人的约会、接吻、做爱。
当然,只要你高兴,我不介意你在外面和别人怎么样,我不会约束你,也不想被束缚。眼看这烟是抽不成了,陆少珩并不生气,笑眯眯地看向陈濯:既然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打算和丁嶙好好定下来,我们就继续这么下去也挺好。
好歹咱们处了这么久,各方面也比较契合。陆少珩自以为贴心地建议:将来等你遇见真正爱的人了,我们再一拍两散,互不打扰,如何?
陈濯没有立即回答陆少珩,他垂眸迎着那张笑脸,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扑灭了,留下的那一地余烬,让他觉得茫然若失。
陆少珩,我想问你。陈濯最后问了陆少珩一个问题,替他自己:将来如果有一个人说,他是真的喜欢你、爱你,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我么。陆少珩想起了施晴死前在水中挣扎的那双手,也想起昨夜丁嶙低垂的眼眸,心里早已是荒芜一片,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大概会头也不回地跑吧。
陈濯点了点的头,他和陆少珩之间本就该是再简单不过的关系,回到开始的起点,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方式。
终于,陈濯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这个答复,陆少珩撑在桌面上的手腕向下塌了些许,笔直的背脊往后弓了几分,埋进了浓稠的影子里。
陈濯朝陆少珩迈出一步,伸手抬起他的脸,低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吻,看着他的眼睛说:好,这样最好。
49
第四十九章 《长路》(回忆完)
从陆少珩的办公室里出来,陈濯终于打开了手机。
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涌了进来,手机持续震动了几十秒钟之后,蒋小博的电话赶到。
谢天谢地,总算接电话了!大半天联系不上陈濯,蒋小博已经急得火烧眉毛:网上的消息看到了吗?过去真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辟谣?
没事,不用回应她,这事就这样。陈濯坐进车里,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系好安全带。
蒋小博被陈濯反应噎住了,原本他就拿不准这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陈濯这个暧昧的态度,让蒋小博彻底起了疑。
毕竟在电影拍摄这期间,他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甚至好几次看到两人之间举止暧昧。
陈濯,老实说,你和丁嶙到底是什么情况,昨晚到底有睡没睡?蒋小博担心陈濯对他有所隐瞒,推心置腹道:你要和我说实话,我们才有办法公关,万一她的手里捏着什么实质证据,我们就要陷入被动了。
下班时间过去许久,车库里空空荡荡的。陈濯坐在车里,没有回答蒋小博,思绪回到了今天早上。
早晨不到八点,陈濯宿醉一夜被电话吵醒,脑袋像是被斧子劈过一样疼。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响起了现场制片的声音:老陈,昨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濯不明所以,睁开眼睛。
别装蒜。现场制片说:昨晚丁嶙说要送你回去,我和小郑就让她送了,怎么样?哥儿几个就帮你到这里了
耳边话音未落,陈濯就看见丁嶙端着早餐,坐在他的床头。见他醒了,像所有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一样,一脸娇羞地献上了一枚早安吻。
任谁醒了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联想到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就连陈濯自己都有些不大确定。
但男人是了解自己的身体的,昨晚究竟有没有酒后乱性,没有人比陈濯更清楚。
况且他醉酒后从不断片,陈濯清楚地记得,昨夜他认出床前的人是丁嶙之后,明明白白地推开了她。
甚至在拒绝她之后,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齐整的,断然不会是眼前这幅引人遐想的景象。
大清晨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陈濯没什么特殊的表示,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当着丁嶙的面,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丁嶙坐在床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陈濯
我知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陈濯往下颌上抹了点泡沫,斜眼透过镜子,瞥向坐在床边的人:如果你坚持,我可以陪你去做鉴定,方便你后期起诉我。
丁嶙也没想到,她会在几个小时内,听见两个人和她说类似的话。
陈濯的话还没说完,丁嶙就哭着向他道歉,陈濯不为所动,继续专心致志地刮着新冒出来的胡茬。
丁嶙哭着哭着,就开始语无伦次地表白,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地喜欢他,多么多么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才会一时糊涂。
女孩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婉转动人闻着落泪,只可惜陈濯铁石心肠。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小姑娘有相貌有演技有野心,心思没这么简单,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新电影的女主角,为了顾全大局,陈濯也没有追究什么,只是让她抓紧时间离开,自己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未曾想到,她前脚刚走不久,网上爆出了那段视频。
陈濯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一个小姑娘,他的身边每天都跟着不少狗仔,昨晚丁嶙带着他光明正大地搭出租车回家,被拍到实属必然。
但她故意送陈濯回家,提前把房子布置成陈濯清醒时看见的模样,甚至拍好照片留了一手,可见这事早有预谋,为不同的结果设计了差异化的后续方案。
喂,陈濯,你还在听吗?蒋小博见陈濯半晌不回话,着急地又追问了几句。
不要再回应,联系法务,接下来走法律程序。
丁嶙既然可以编造事实,和她继续纠缠下去,指不定她会再虚构出什么故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不要耽误电影的上映。
况且这个事件最后的走向会是如何,陈濯已经不在意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陈濯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后面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不需要再经过我。
陆少珩办公室窗户正对着的方向,正好是地下车库的出口。
陈濯走后,陆少珩又回到了窗边,似是在欣赏这座城市地标的夜景,但眼里又什么都没有。
直到那两抹鲜红的尾灯消失在车流里许久,他都没有动一下。
时间快要来到十点,Lydia敲门进来,思虑再三,有些为难地开口说道:陆总,没什么事要交代的话,我先下班了。
再晚一点,最后一班地铁就要停运了。
没什么事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陆少珩眨了眨眼,脸上又恢复了点活人气,他转过身,语调活泼对Lydia说:这个月开始工作比较多,你都打车上下班吧,我会通知人事调整你的车补。
陆少珩半年不来公司,一来就提高自己的待遇,Lydia欢天喜地地下班了。
Lydia走后,陆少珩开始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也准备离开。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整间办公室空空荡荡,像新装修的一样,连一台可以假装发奋图强的电脑都没有。
陆少珩的目光停在被陈濯留在桌面上的那只打火机上,他知道,自己今天对陈濯说的每一句话听上去荒诞不经,但都是真心的。
陆少珩在面对陈濯时表现得有多骄傲,心底就有多卑微。不管是以什么关系,只要能留陈濯在身边,他愿意给他最大的自由。
他心里有人不要紧,他上了别人的床也没关系,他想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陆少珩从不期望太多,只想要他有一时半刻,能为自己停留。
陈濯和丁嶙上演的这出罗生门,真相如何,陆少珩不在意,也不愿意深究,更不想去相信谁。
人终究是有软弱性的,说他舍不得和陈濯的利益关联也好,肉体欢愉也罢,亦或仅仅是这几年的陪伴。他过分贪恋陈濯,像是一种药物成瘾,明知不应该,但还是会被吸引着不断靠近。
弥足深陷和及时戒断都不是陆少珩想要的,他只想维持现状。
这是不对的,陆少珩知道,最大的痛苦莫过去在执迷不悟时保持着过分的清醒。
带着强烈的自我厌弃鄙夷,陆少珩一个人搭着电梯下了楼,他刚踏出公司大门,余光就瞥见一道人影倏地从大门正对着的花坛里蹿了出来。
想必又是哪家小报的记者司机早早将车停在路边,陆少珩目不斜视,大步往前走去。
近年来就业形势严峻,各家小报生存格外困难,这个小记者见陆少珩不搭理他,脚下一个飞奔,不依不饶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陆少珩脚步一停,掀开眼皮,屈尊赏了他一个正眼。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学生模样,一袭黑衣黑裤,背着一个双肩包,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有事?
陆少珩今天心情不佳,懒得表演一个和蔼可亲的聚星太子。他的眼神傲慢,一开口就是浓浓的不耐烦,不见平日里那平易近人四处招桃花的浪荡模样。
年轻人也没想到陆少珩本人会和电视上看到的差那么多,脸上明显一怔,但很快开始自我介绍:陆总你好,我叫凌逍,是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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