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睨了一眼将哈迪斯严实笼罩住的黑袍,虽然看不到这位陛下的兵刃,但也不难推测,哈迪斯多半是因为赫菲斯托斯替他锻造了二叉戟,而对这位铸造之神比较尊重。
而很“凑巧”的是,上一次逃离冥界时,雅辛托斯“恰好”展现了这种实力。
所以这一次见面,这位陛下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二话不说抓了人就走,反而颇有耐心地留了下来,耐着性子跟赫菲斯托斯等人耗时间。
足以证明雅辛托斯从上一回逃离冥府时就布下阳谋,已经成功了一半。
阳谋这个东西,之所以比阴谋还难防,就是因为它把盘算都摆在明面上,偏偏踩中了每一个人性的弱点,叫人难以拒绝。
就像当初的奥斯和阿兰,明明看清了老克桑陛下和那些元老贵族为他们准备的阳谋,却偏偏拒绝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自送上门,一步步踩入敌人放在明面上的陷阱。
雅辛托斯的阳谋也很简单,第一步,展示自己拥有和对方谈判的实力,第二步,和对方谈判。
——说起来似乎容易,其实但凡换个人,哪一步都做不起来。
怎么展示自己拥有和冥王谈判的实力?怎么和冥王谈判?
幸而雅辛托斯做到了,而现在他只要走完第二步,就能结束这场无妄之灾。
哈迪斯瞥了雅辛托斯一眼,果然对于“闺房”这种看似有些冒犯,实则更倾向于亲近的玩笑并没什么太大反应,最多就是不咸不淡地刺了雅辛托斯一句:“众所周知,你才是冥后。”
雅辛托斯不仅没生气,甚至冲着哈迪斯意味深长地一笑,挑起眉头。
“……”哈迪斯顿时莫名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不祥预感。
赫菲斯托斯还在雪地里忙活,他从腰带里不停地掏出各种各样的工具,迅速清出一片空地,两层高的宫殿眨眼间就搭了起来,连篝火都生好了。
他甚至还从腰带里摸出一只双耳壶:“要来点酒吗?这可是我从酒神狄俄尼索斯那儿得来的好东西,如果不是打赌输给我,狄俄尼索斯都不愿意给。”
雅辛托斯刚想婉拒,感觉到旁边的阿卡投来的目光,话到嘴边一转:“——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喝少点,同盟军扫尾的事务我还要安排。”
能和好友一块喝酒就够了,不在乎多少,赫菲斯托斯高兴地立马又掏出好几个酒盏,慷慨地和在场的人一块分享。
雅辛托斯也是头一次——至少在他现存的记忆里,是第一次喝酒,出于谨慎,他掺了不少水,即便被赫菲斯托斯和阿芙洛狄忒指着大笑,也没有逞能的打算。
哈迪斯在旁边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怕喝醉了,被我带回冥界?”
雅辛托斯晃了晃杯盏:“不,我怕醉的太快,漏看了某些人的反应。”
他的目光滑向旁边的阿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在喝酒,阿卡显得有些激动,虽然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但倒酒喝酒的频率,看得雅辛托斯都怕自己话还没谈完,阿卡就头一个醉了。
雅辛托斯忍不住伸手拉住阿卡的手:“你是喝了这次没下次了?”
“……”阿卡停下动作,眼角似乎有些微红,语调依然淡淡的,透着一股乖顺,“那我喝慢点。”
雅辛托斯费了大劲才克制下翻腾起的恶趣味,强迫自己应完声后,扭头看向哈迪斯:“接着之前的话题,我们讲到哪了?”
哈迪斯:“……回冥界。”
“对,就是这个事。”雅辛托斯道,“你在来驻地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哈迪斯面无表情:“滞留在人间,到现在还没下冥界的亡魂。”
雅辛托斯:“……你积极一点。”
哈迪斯顿了顿:“打胜仗的士兵,送来慰问的村民。”
雅辛托斯摇摇手中的杯盏,更正:“是成功击退侵略者、保卫了家园的士兵,和终于能够高高兴兴回家,不必日夜担心侵略者的铁蹄会踏破他们家园的村民。”
哈迪斯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你别带我下冥界。”雅辛托斯耸耸肩,“不过你既然这么问,应该已经看清我的意图,那我就省去那些客套和弯弯绕绕,和你分析一下局面。”
哈迪斯:“……”
把算计放到明面上来谈,这倒是新鲜。
这么多年,他在冥界见到不少狡猾的人类,三不五时还要应付宙斯、波塞冬之流拙劣到蹩脚的谋算,谁都想给自己的目的遮一层遮羞布,即便被他揭穿了,也非要把有等于无的布死死盖在真相上——雅辛托斯这布揭得倒是干脆。
雅辛托斯还能揭得更干净,张嘴就是预告:“首先是晓之以情。”
哈迪斯:“…………”
雅辛托斯拨着柴火跟他算:“我现在下冥界,能帮忙干什么?我给你们的那些图纸,完成了多少?即便有什么新的提案,冥界还能分出多余的人手?现在让我下去是不是浪费时间?”
雅辛托斯又虚指了一下来时的方向:“而你知道,这些时间足够我留在人间做很多事。”
他死里逃生,夺来的第二条命确实做了很多。
比如将黑劳士、边民和斯巴达平民从泥潭中拽出来,将斯巴达重组为如今崭新的模样;比如参与了和波斯的战争,将波斯人引以为傲的舰队葬送在温泉关,波斯陆军得不到舰队运送来的物资补给,不久后,占据在马其顿的波斯陆军也将被迫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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