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洲自是心动,他打赢一场才得五两银子,足足多了十倍……他盯着姚掌柜那张无良的脸,没有轻易松口:“生死场上死生不论,我若输了便有可能会死。”
“这个你尽管放心,”姚掌柜笑眯着精明的三角眼,拍着胸脯打包票,“今日我安排上场的是自己人,只要你肯认输,他自是不会取你性命。”
“好。”不服输的少年紧了紧拳头,为了五十两银子折了腰。
单薄的少年走上生死场,早已候在场上的壮汉满怀恶意地瞟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拳头,那汉子的一个拳头便有他的脸这般大。见他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壮汉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提起拳头便朝着裴衍洲的脸上砸去。
裴衍洲身形灵活,只一偏身便躲了过去,他看似瘦弱,手上的力道却是比壮汉还要大,抓住壮汉的手腕一扭,便听到壮汉惨叫了一声,紧接着他便看到姚掌柜朝着他使劲挤眉弄眼。
他顿了一下,松开了壮汉,那壮汉一个反身,仗着身高将裴衍洲压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
“打得好——打死这个狗杂种——”看台上的人不断叫嚣着。
裴衍洲强忍着踢开壮汉的冲动,为了银两,生平第一次向人认输,咬牙切齿道:“我认输……”
那位陆郎君脸上的阴翳看着裴衍洲挨揍有了些许消散,眼中带了血腥的兴致勃勃,听见裴衍洲认输,哈哈大笑起来,反道:“打,给我接着打,我要看看这小子需得几拳才能打死。”
壮汉打得兴奋,只当自己没有听到裴衍洲认输,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裴衍洲只觉得眼前又红又黑,嘴里鼻里血水浸染,几乎淹没了他的呼吸——
裴衍洲骤然意识到,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想他死!
他猛地瞪开浅色如狼的眼眸,一口血吐在壮汉的脸上,一个翻身,满身是血的他竟还有力气将壮汉反压在地上。
他的拳头没有壮汉大,可只一拳打在壮汉的眼眶上,打得眼乌珠子迸绽出来,再一拳下去,壮汉呜咽了一声,已是半死不活。
众人有了一瞬的沉默,他们未能料到在这般境地之下,裴衍洲还能反败为胜。
姚掌柜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裴厌——”
裴衍洲一手抵在壮汉的脖颈上,叫本就奄奄一息的壮汉动弹不得,凶光毕露的眼眸直直望向那位陆郎君,陆郎君被他看得当下跳了起来。
阴沉着脸的郎君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裴衍洲,冷哼道:“这双眼睛着实不讨喜,来人,把这双眼睛给我挖出来!”
第九章
沈家的马车在前四个后四个骑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入城西的平安街——周伯听闻沈月溪要去如宴楼这等鱼龙混杂之地,颇为不放心,硬是给她安排了八个侍卫。
当八匹高头大马齐刷刷地停在如宴楼门前的时候,往来的过客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得罪了官爷。
只见被八个官爷护着的马车停下,遮掩的垂帘被撩起,先下来的是个圆脸的丫鬟,紧接着是两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一个高挑,一个娇小。
林惠兰出门不喜戴帷帽,尤其是冬衣臃肿,戴着帷帽多有不便,只是临出门的时候,沈月溪硬是给她塞了一顶。
等下马车的时候,林惠兰险些因为被帷帽模糊了视线而摔倒,还是喜枝扶了她一把,才免了出丑,她索性也不戴了,直嚷嚷着:“不戴了,嬷嬷们又不在,何必拘着自己?”
齐朝男女大防不严,女子上街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尤其是远离京都的汾东,民风开放,莫说未成婚的小娘子,便是成了亲的夫人也不大爱戴帷帽。
沈月溪帷帽下的眉眼轻弯,羡慕着林惠兰这样的活力四射,她却是病怕了——为了方便出行,她今日少穿了一件罩衣,故而一定要戴上这帷帽,抵挡迎面而来的冬风。
比林惠兰不知多穿了几件的沈月溪动作缓慢而优雅地自马车上下来,厚实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未见半分笨拙,只衬得她雍容华贵,纵然见不到薄纱下的面容,围观的过客却是不自觉地想着这帷帽之下究竟是怎样的容颜才能配得上这一身的气度。
如宴楼的王掌柜是个精明之人,早就眼尖地看到了贵客,不等沈月溪跨过门槛,他已经笑脸相迎而出,“不知沈娘子今日来是要打尖还是要听书?”
“我们是来听书的。”喜枝代答道。
王掌柜忙笑道:“小的早就将天字号雅间留给沈娘子了,赶巧,林郎君与几位郎君便在隔壁的地字号雅间。”
沈月溪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与林惠兰一道上二楼入了座。
如宴楼的二楼为了便于听书,整个都是敞着的,说是两间雅间,实则不过是一个屏风隔开罢了。林家大郎林博朗自是一眼便看到了自家五妹,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两位好友与沈月溪打了一声招呼。
坐在林惠兰对面的小娘子正对着他们,慢慢摘了帷帽,露出那张绝尘的脸庞,素净无瑕的肌肤配上恰到好处的眉眼,横波美目似映在夜溪上的月光含蓄地瞧向他们时,便是见惯了美人的世家郎君也窒了一瞬——沈家娘子当真是生得好。
沈月溪得体地站起身,朝着他们行了一礼,细声问道:“几位郎君可要坐下一道听书?”
这自然是客套话。
白二郎看着美人忘乎所以,连忙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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