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晚餐他们仍然喝的是白地豆汤,不过除了汤水以外,还多了一块熏肉。那块肉有他们一个巴掌大,上面洒了树椒粉,看上去诱人极了。
前两餐都是白地豆,苦力们还以为他们的伙食就只有地豆了,如今看到那块肉——甚至是加了调料的熏肉,个个都惊呆了。
蒂姆听到大人的吩咐时也很惊讶,虽然说地窖中的熏肉比黑面包还要多,多到吃不完,但她还是不觉得应该把珍贵的肉食分给苦力们。
不过领主大人说,这是为了给这些人们补充营养,使他们维持如今的体魄,这样才能为大人好好干活。
蒂姆想了想,觉得大人不愧是大人,考虑的比他们都要多。
苦力们不知道领主对蒂姆说的话,这一块熏肉放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的脑海中什么都想不了,一个个狼吞虎咽的。
约瑟夫也不例外,他吃完自己的这一份熏肉,又忍不住往默什人们的方向看去。
他们的晚餐除了份额更足的熏肉,还有一碗浆果沙拉。约瑟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几分蠢蠢欲动。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那些默什人的每一餐都如此丰盛,就连苦力都能得到一块熏肉。
……那座城堡里到底储存了多少食物?
约瑟夫捧起那碗地豆汤,喝了一口。已经逐渐熟悉的地豆味道让他有些反胃,使他忍不住皱起眉。
其他苦力们因为这一块额外的熏肉而兴高采烈,约瑟夫的目光掠过他们,有意无意地在那座城堡上停滞片刻。
那座城堡似乎并没有人看守,大门也总是敞着。昨天一夜都没关门,他睡觉时都能感觉到冷风呼呼地往里头吹。
他收回视线,一口气将地豆汤喝完了。
……
塞勒斯虚弱地躺在地牢中冰冷的地板上。
从他的身体中流出的血已经用水冲刷过,但地板缝隙间仍旧残余着凝固的血液。昏暗的烛火映出墙面上一条条蜿蜒的血痕,他的同伙们横七竖八地躺在一旁,已经进入睡眠了。
刺鼻的血腥气在不通风的地牢中徘徊不去,塞勒斯躺在那里,半睁着眼睛。
他身体所赤/裸的地方结满了痂,那些坚硬的龙鳞片被摆在地牢外正前方的木台上,与打开牢门的钥匙一起。
每每睁眼看到它们,半龙就心痛欲裂,脑海中的噩梦不断回放。那个精灵眼睛眨都不眨地拔去了他满身的鳞片,还若有所思地说,这些鳞片或许可以用来打造一件龙鳞盔甲。
……不,那算是什么精灵?那分明是恶魔!昨夜争斗中死去的那两个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塞勒斯恨他恨得抓狂,但除了那恨意之外,他的心底还升起了一股来自于身体最深处的恐惧。
这座铁牢坚固无比,他根本无法破开。他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度过多久?
——他会疯的,他一定会疯的!
只在地牢中待了一天,塞勒斯便感受到了绝望。他后悔来到这个领地,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会离这里远远的。
但他的愿望注定不会实现,塞勒斯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钥匙,眼球泛上血丝。
下一秒,一道被烛火拉长了的人影出现在墙面上。他的眼珠轻轻一动,忽地睁大了些。
一个探头探脑的男人出现在地窖里,塞勒斯见过他,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但知道他是自己公会中的成员。
他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希望的光彩,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起了身,手脚并用地蹿到了铁栏杆旁,压低声音喊他。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沙哑的男声忽然响起,约瑟夫的心脏险些被吓得停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地转过身,往地牢的方向看去。
昔日强大的半龙会长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只不过是一天未见,他就截然变了样,狼狈又落魄。
“快救我出去,”塞勒斯急迫道,“钥匙就在那个木台上,快!”
一道轻微的风从地窖隐蔽的出口里吹来,灯台上脆弱的火苗猛然震颤,墙壁上的人影也化成了诡谲的模样。
约瑟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失去了最重要的物品的半龙,思绪飞快转动。
在去库斯卡之前,他曾在一座小领地中居住了小半年。那座领地叫作留月岛,就藏在库斯卡往西的海面上。
他当初离开那里,是因为那个领地时常爆发一些奇怪的疾病,但如今他已经无处可去,只能先回到留月岛,再进行下一步打算。
他在心中计算过,默什堡与留月岛之间的距离比默什与库斯卡的距离更近,现在出去,一个小时后就可以到达海岸边。摧毁了库斯卡的魔物潮正在往东部迁移,只要运气不是太差,他就能够顺利抵达目的地。
可要是带上塞勒斯,那就不一样了,瞧他现在这虚弱的模样,恐怕只会成为他逃亡路上的累赘——约瑟夫从来都不是什么会好心帮助别人的圣父。
但他也不能直接拒绝,如果触怒了这头自私自利的半龙,这家伙说不准会破罐子破摔,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将他一起扯下水。
约瑟夫尽力掩饰自己的敷衍不耐,慢慢地说:“你先别急,塞勒斯老爷。等我装好逃亡路上的物资,就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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