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那官员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发挥了自己在找茬一事上的天赋:“公主或许不知,对西瑜的来往限制是去年才开始加强的。说不定在交战之前,西瑜人就已混入皇城中,只是现在才有动作而已。”
“不会。”虞逸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若很早就来到皇城,吴鸢不会不知道,花楼禁拐骗女子这一规定。她既被选为首领,此人才能定十分突出,可她却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被我发现。这只能说明,她来的匆忙,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查清楚,去完善她的谎言。”
当然,吴鸢也可以等到做好充分准备后再行动。
但是,她碰巧抓住了虞逸在宫外的机会,她岂能白白放过?
虞逸一旦回了宫,就不知道何时才会再出宫,她虽能耐心等得下一次机会,但西瑜太子和将士们等不得。
而吴鸢行动得如此仓促,恰恰也可以说明了,大旱对西瑜造成的影响的确很大。
面对虞逸的解释,那官员仍不放弃:“说不定……”
虞逸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位大人,比起你,我更相信承王不会勾结西瑜人。你有在这里各种‘说不定’的功夫,还不如尽快去找出承王府的内贼。”
“内贼?”
“据我所知,承王不在京城时,他会把非紧要的公务交由几名亲信分而管之。我想,城门值守这种日常事务,应当不在紧要的范围内。”
虞逸点到为止,但也说得足够明白了。
群臣理了理思绪,终于再找不出虞逸分析中的缺漏来。
他们也是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整个探讨的过程中,他们一直在跟着虞逸的思绪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虞逸独自分析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们,看向虞逸的眼神不由变得惊诧和复杂。
公主殿下好像变了。
不,或者说,他们一直没有真正试着去了解这位公主殿下。
因为她平日的享乐行径,又因她非男儿身,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个愚笨不堪,空有一个好出身的女子。
可是现在看来,虞逸比他们以为的要聪颖许多。
皇帝看出百官对虞逸印象的改观,心中甚是欣慰。
但他关心的人不止虞逸一个,在欣慰之余,他也不免心生烦虑。
承王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并不比虞逸低多少。
承王这个弟弟比他小很多,在与之相处时,他几乎把承王当作自己的儿子来培养。
因着虞逸乃女儿身,他一直想要立承王为储君,为此在承王十八岁那年,就把他立为亲王,想着待他在官场上磨砺几年,立了功后,就宣布立他为太子。
承王没有带兵之才,但兵法并非皇帝最重要的本事。
皇帝教他最多的,是驭人之术。
这些年来,承王虽说没立什么大功,但也未犯错。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小心谨慎的承王,竟然会起了自己囤兵的心思。
和虞逸一样,他也能猜到承王心中所想,因此并未将此事摆到台面上来说,只让他自己去清理掉他私下做的事。
可谁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教了承王那么多年的驭人之术,他却连身边出了内贼都没发现。
这怎能让他不失望!
虞逸看向皇帝,见他神色郁郁,多少猜到了些他的想法。
她凝眸颔首,扬声道:“承王自被立为亲王,对大岐尽心尽力,若非他现在身在黎州安顿灾民,一定会及时发现内贼,绝不可能让内贼酿成祸事。”
皇帝察觉到女儿的安慰之意,不明显地扬起了嘴角。
随后,他呼出一口气,君王之威立显:“立刻通知穆将军西瑜大旱之事,另传召承王,让其处理完灾民之事,立即回皇城。”
如此,此事算是终了。
皇帝遣退群臣后,留下虞逸夸奖了一番。
平日里皇帝就对她赞不绝口,因此她也没有格外地兴奋。
她没休息够,又站了许久,说了许久,比起皇帝老一套的夸奖之词,她只想要马上回宫休息。
等皇帝表达完了对她的骄傲,她立刻小跑着出了乾和殿。
乾和殿外,连楚长身玉立,笑盈盈地看着她出来,显然已等待多时。
虞逸急着回宸越宫休息,直接切入正题:“连侍郎想说什么?”
连楚微微一笑,也不拐弯抹角:“公主真觉得,如果承王在,事情会变得不一样?”
虞逸看向他,不置可否。
连楚也不逼她回答,自顾自地道:“承王殿下谨慎多疑,陛下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起他的多想,但是,他却连身边人是否忠诚都没有察觉到。”
他停顿了一瞬,加重语气道:“识人不清,这于为君者而言乃大忌。”
他这话说得十分直白,若是之前,虞逸一定会反驳他。
但这一回,她完全没有反驳的底气。
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犯识人不清的错误,但这样的错误不能发生在君王身上。
连楚对她说这些,不是为了指摘承王,或是让虞逸以此为戒。
他指出承王的错误,是想要向她说明,承王并非一个合适的皇位继承者。
而他提醒她这一点的目的为何,答案显而易见。
虞逸没有给予连楚他想要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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