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正拿手在脸上抹来抹去,没发现一点破绽,此时听了兄长的话,莫名侧过头去,“什么?”
“眼神啊!”无相子拍拍桌,一脸杰作被她毁掉的惋惜,“你这是生怕别人不注意你是吧?”
秦漫皱了皱眉,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姿色平常的女子也做出和她一样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容齐眉心一蹙,细细的看了一回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先生提醒。”
她的眼睛清亮,带着明媚的生机,纵使姿容寻常,也会引人下意识瞩目。
“怎么——”秦漫还未明白。
“我说你啊,漫漫,”无相子言辞犀利道,“眼睛往外冒什么贼光呢,一看就不是安分的良民,好歹装装样子嘛。”
“什么贼光啊——”秦漫正要挣起来,被容齐按住,伸手轻轻盖在她眼睛上,“漫儿乖,闭一下眼。”
容齐的声音温凉,十分降火去燥,秦漫嘟囔了一下,便老实乖乖的闭眼睛做好,让他又在脸上涂抹了一番。
这一回大概修了一刻钟。
容齐这回改了策略,秦漫在睁开眼,便看到镜子里是一个面色微黄憔悴,眼下微青,略带病容的中年妇人了。
她此时也模糊明白过来。
两辈子,她就和“平凡”两个字没沾过关系,相结交相来往的人里,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人,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自己这双眼睛的确“凶”了些,哪像每日眼只见柴米油盐、高低围墙、窄街陋巷的平民妇人,难怪兄长要说有“贼光”了。
她对着镜子低垂下眉眼,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似乎卑顺了些,问道,“这样呢?”
容齐此时与她正对着,对着她此时的神情,愣了愣:“可以了。”
她简直天生便光芒万丈,如皓月当空,受人仰望。
他敛了眼中复杂的眼神,细致的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一块蓝色的头巾包起来,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秦漫之后,其它就容易了,容齐照先前,将自己易容成女子。
秦湘从前本来便是学刺客的,自己稍微处理了一番,便很容易的让自己隐藏起来。
出城的时候,秦漫坐在马车里,听到小荀子圆滑的同守城官交涉,城门卫也不过打开车门随意的看了一眼,便轻松的放行,让他们白日晴天,自自然然的从乾临门出城。
出去之后,见她有些好奇,容齐便告诉她,他事先是另寻了人输通今日检查的官员,推了其它原因请之行了方便,至于其他各方势力派出盯梢的人,则事先让他调开,总之万不能让人将原因联系到她的身上。
正好他知道,今日这位在值的将军近来有点麻烦,便很容易便说通了。
他说的轻松,秦漫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近来,中山城察得甚严,负责出入检查的也不是平日的守门官,而是禁卫军,岂容易买通,除此之外,宗政无忧、傅筹、宁千易还有宗政殒赫自己,都另外派了人在各门处监察来往出入的人员。
这些人有明有暗,全天十二个时辰不息,便是弄清楚便不是易事。
“原来中山城里,还有这么多纸鸢吗?”秦漫靠在容齐怀里,仰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城外的道路不如城中平坦,有些颠簸,容齐便将秦漫揽在怀里。
“不是纸鸢,”容齐笑了笑,拢着她的肩膀“这一路还长,漫儿若是想知道,我自然全部告诉你。”
秦湘在出了中山城的长亭下了车,走得干脆。
接下来的一路上,秦漫没问容齐目的地是哪,任他安排,仿佛愿意就此随他,去天涯海角也无所谓。
容齐安排的自然十分妥帖,马车走得并不赶,行程轻松,每日都能宿在县城以上规模的城市,显然先计划好的。
途中经过北临的一座小城,容齐还带她去了一次医馆,据说那一位是在妇科上很有名气的大夫,给她开了安胎补养的药方,之后每日落宿后,都让人给她煎药服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方真的灵验,总之,她的孕吐等不适反应,似乎渐渐好了起来。
就这样走了大概十日,他们出了北临国,继续向西北方向去。
她原以为他要带她回西启都城,结果他们继续沿着渭河上溯,七日之后,竟进了宸国的边境。
又过了十余日,当她几乎以为,要穿过宸国继续北行的时候,他们终于在宸国皇都金城外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停了下来。
容齐先下了马车,环视周围的一切,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回身对车内的秦漫道:“漫儿,下来吧,我们到的正是时候呢。”
下了马车,秦漫便明白,容齐为何说此时正是时候。
马车停在一大片的桃林。
花还未开至最盛,自然还更有到盛极而衰。
花蕾出破,娇蕊初绽,花色粉嫩,红颜鲜润,色态嫣然,若淡淡粉色的霞烟雾罩,微露轻匀,风姿清雅,不必担心摇曳间坠落,从容的新妆,暖艳融酥。
新红间点缀着新绿,清媚不俗,都以挺立矫健的姿势,迎接着飞舞的蜂蝶。
虽然没有落英缤纷的蔚然大观,却有荣荣的生机。
“小心,”容齐伸手将秦漫扶下车,牵着她,顺着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往桃林中去。
桃林的正中,有一座竹篱环绕的小院,有一座正院,两间偏房,院中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屋的立柱、房顶的灰瓦和砌井的石砖,颜色看上去都还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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