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刹几乎在转瞬的迟疑后,便应下来。他既然已经选了公主,自然没有回头路走,要听从公主的命令行事。
屋里只剩下秦漫和小荀子两人。
秦漫坐在床沿边,一双玉白瘦盈的小脚随意的上下晃动着,仿佛自得其乐,小荀子埋头站在榻边,将头埋得深深的,只敢盯着自己脚前一寸的地方,不敢抬头。
“陛下是不是也中了天命?”秦漫突然问道。
小荀子几乎骇然的抬头,却在对上秦漫清眸的瞬间,连忙再次埋下头去,他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吐。
“你别怕,”秦漫盯着阖上的房门,手指在榻沿上敲出节奏,“萧刹都知道,宁愿得罪容齐,不愿得罪我,况且,你也不必担心,我总不会对他不利的。”
小荀子噗通一声跪下来,五体投地,却仍然一个字也不说。
“咚、咚、咚、咚——”公主明明敲得并不算响,那声音却超越了门外的喧嚣,每一声都清晰的传进耳朵。
“你说,他明明中了天命,”秦漫语声幽微,“为何今天的异香,他却毫无反应?”
“公主怎么能怀疑陛下!”小荀子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激烈道。
话才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瑟缩了一下,埋下头,低声道,“陛下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您的事。”
“宸国可退兵了?”秦漫似乎不再纠结上一个问题。
“是,公主往北临去后不久,宸国的军队便离开边境。”小荀子想了想回答道,“据说因为宸皇病重之故。”
“宸皇病重?”秦漫有些诧异。
这件事北临朝廷可根本不知。
宸国在位的这位宸皇,是在当年宗政殒赫和容毅反出前宸国苻氏之后,趁机夺下皇位的。年纪比宗政殒赫小上几岁,也是接近,膝下只有一位不满十岁的儿子,却有一个年富力强,帮助他稳定江山的弟弟,若是他一旦驾崩,宸国恐怕要乱上一乱。
但,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
也并未听闻宸王驾崩。
宸国当初兵临西启边境,恐怕有苻鸢手段。
但宸王的病呢?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缘故?
“奴也是偶然听到传闻,并不知道真假。”小荀子低着头道。
他不过是个宫奴而已。
“这倒是个有趣的消息,”秦漫觉得,要是有机会应该打探一下宸国的情况。
她站起来,正好迎上推门近来的容齐。
“事情如何?”秦漫望向容齐身后的已经沉寂的黑夜。
靠着长生诀,她自然已经听到外间容齐同宗政无忧的交锋。
宗政无忧最后到底没能进到仙居宫殿中搜查,只在外围的庭院花园里找了一番,自然什么也没找到,被闻讯而来的范阳王叫走。
“怎么光着脚?”容齐略带责备的说着,已经一把将秦漫横抱起来,几步放回榻上,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关切问道,“可还头疼?”
“已经好了。”她也是一时来不及,便没有容齐的血,凭着长生诀,也能恢复过来,不过稍微费点功夫而已。
“看上去的确好些了。”容齐端详着她的脸色点点头,将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宗政无忧说是抓贼,恐怕另有意图。”
“那贼人可抓住了?”秦漫问。
“没有,”容齐猜测宗政无忧多半是看到了林申,“未必真有其人,说不定只是宗政无忧的借口而已。——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你的房间还未整理妥当。”
秦漫清眸一渺,轻声问,“我占了你的榻,那齐哥哥你呢?”
“我在这里陪着你,可好?”容齐在榻边坐下来,柔声道。
秦漫捉着他的袖子,凝眸看着他,片刻缓缓的展颜一笑,“好呀,我还未曾同齐哥哥同塌而眠过呢。”
容齐先是一愣,脸颊飞快的布满红霞,他绝非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在这里守着她而已。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恨不能原地消失的萧刹和小荀子,将他们挥退。
“漫儿你今天也该累了,早些睡吧。”容齐坐在榻边道,“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秋狩过后,你就要回西启了。”秦漫抬眸,眸光盈盈的看着他,“齐哥哥,你会想我吗?”
“会,”容齐垂眸,深深的注视着秦漫道,“齐哥哥每天都会想漫儿。”
猝然间,秦漫连人带被子向他扑过去。他连忙接住她,将她牢牢抱紧。
……
“……动作轻些……去外面……不要吵醒了公主……”
秦漫听着容齐低声嘱咐着宫侍,到外间去洗漱。
与其说容齐醒来的时候,秦漫也惊醒了,莫不如说两人都一夜未眠。
昨天晚上,容齐最后还是没拗过她,上了榻,但也仅退了外衣,搂着她看了一夜。
秦漫闭着眼睛,感觉到他一寸寸划过她脸颊的目光。她猜测容齐先前是遇见了什么,但可以确定,有什么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生变。
此时,她怀里是容齐方才担心惊醒了她而脱下来的中单。
在这些细致的地方,容齐实在温柔体贴的让人心醉,就像昨天夜里他哄着她的时候,声音低柔清冽,仿佛有无尽的耐心。
秦漫在绸衣上蹭了蹭,十分认真的继续装睡。
在外间梳洗穿戴完毕的容齐又走了进来,在榻边坐下来,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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