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双适合抚琴的手,手指修长,略显得苍白。
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及其好看,秦漫觉得她印象中最好的白玉,都无法比拟这样的无暇,
超脱于尘世的干净。
“哎,这都怪臣妾不好,”这时候傅皇后适时开口,“无忧向来是不饮酒的,都是我疏忽了,忘了让人给无忧换茶,今日启皇驾临,想是无忧一时心中欢喜,误饮了酒,这才未开席就醉了,全是臣妾的不是,还望陛下和启皇恕罪。”
傅皇后知道,陛下绝不会在启皇面前承认无忧有错的,故而主动接了这口锅。
宗政殒赫的怒气在宗政无忧出门时达到顶峰,连面色都涨红了,继而却又缓缓的衰颓下来,他先是怒目斥责皇后,“你既知道无忧从不沾酒,怎能在这样的场合忘了?”
继而又歉然的看向容齐:“还请启皇勿怪,无忧他实在量浅,并非有意无礼于启皇。”
“黎王殿下潇洒自在,让人羡慕,岂有怪罪之礼。”容齐扬起清眉,唇角微勾,“只是容乐是朕唯一的皇妹,朕不能不担心她这里受了欺负。”
“启临两国结盟,乃是百年大计,启皇陛下大可放心,公主端庄秀敏,有母仪之姿,朕保证不会让公主在北临受人欺负。”宗政殒赫道,“其实,我北临还有很多优秀的皇子,启皇既然来了,不如看看,也许还有比无忧更适合的人选。”
容齐侧眸目光与秦漫相接,一瞬即过,“朕,会再好好考虑。”
籥鼓笙箫,樽溢酒酝,歌舞升平。
这次的宴席在临皇的命令下,可谓尽善尽美,金樽美酒,玉盘珍馐,水陆八珍,雁醢荇菹,极尽展现北临的盛世之相。
开宴之后,容齐间或同临皇对饮一杯,余时便低声同身边的公主说话,不时举著替公主布菜,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公主的宠溺和关爱之情。
这番动作,落到北临的众臣子眼中,自然又有另一番意思。
于是,容齐很快发现,有资格上来向他祝酒的大臣每一个都会带上一个儿子/孙子/侄子/弟子,总之都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祝词说不得两句,便会往西启公主身上去,而对方望向漫儿的神情,让他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漫儿对他们倒并算不亲近,但随口说上几句,或者一个笑容,便能让那些青年神情激动,神魂颠倒,几乎语无伦次起来。
漫儿在北临,竟然认识了这么多人吗?她知道这些人看向的眼神有多炽热?
纵使有面具阻隔,纵使有先前那些不堪的传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足以让她俘获了北临中山城所有最优秀的青年!
秦漫有点好奇,容齐到底会不会炸。
她能感到他目光越发深沉,笑容越来越僵,话越来越少。
她觉得有趣。
并且猜测着,容齐当初是否想到过这样的情景?
结果嘛——
“临皇盛宴款待,朕不胜荣幸,朕实在有些不胜酒力,还望见谅。”酒席至半,容齐适时的对宗政殒赫露出歉然的表情。
宗政殒赫看了露出疲惫神色的年轻启皇一眼,带着一丝自得的心情,宽容体贴道:“是朕设想不周,启皇远道而来,车马劳顿,的确该好生休息,才好参加秋狩大会。朕已安排下天宇行宫,这就命人安排车马将启皇护送过去。”
“临皇厚意,朕本不该拒绝,”容齐笑着道,“只是,朕许久未见到皇妹,甚是想念,在北临这段时日,朕想暂时住在公主府,也方便同皇妹叙旧说话。”
说完,他又侧头含笑宠溺的看了秦漫一眼。
“启皇对公主当真兄妹情深,既然如此,启皇自便就是。”宗政殒赫脸上露出动容的神情,心情却略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陛下,”傅皇后提醒宗政殒赫道,“可要臣妾安排两个宫女伺候启皇起居,否则不免显得我们怠慢了启皇。”
“还是皇后提醒得即时,”宗政殒赫露出和悦的表情,“这是应该的,启皇以为呢?”
说的好听是伺候起居,其中深意自然再明显。
秦漫眉毛都没抬,倒是容齐在宽袖遮掩下握紧她的手:“多谢临皇美意,不过公主府毕竟是容乐的地方,想来容乐也不至于让朕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
容齐拉着秦漫的手上了马车,车帘垂下,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人。
他拉下秦漫面具的系带,抚上日思夜想的容颜,将她搂在怀里,直到此时,才实实在在的感到她就在他的眼前,“漫儿……”
他实在很想念她。
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她。
他命人每天都做一份她喜欢的点心,就放在桌上看着。
夜中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悄悄的走到长乐宫去,希望从中寻觅到一丝她留下的痕迹。
每天下晌无事,他便在他们时常相伴的小木屋里待着,抚琴摆棋,泡上一壶茶,想像着她还在身边。
“我带了些礼物过来,”容齐含笑,目光描摹着她的面容,她清瘦了些,只清亮如泉水的明眸一如往昔,“漫儿一会儿看看,喜不喜欢。”
“齐哥哥,”秦漫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轻唤,“我很想你。”
她埋下头,向猫儿一般,搂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好了,好了,”容齐搂紧她,忍不住笑起来,方才在宴会上的一点点郁气顿时被她蹭散了,看向她的眼神柔软得几乎化去,“我也很想漫儿,漫儿,你在北临的这些日子可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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