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进入密室,先进来的西启公主打横坐在父亲当年亲手给她们做的小木马上。
两条腿并着,笔直的斜支出来,一手撑着马尾,一只手抚着马鬃凸起的弧度上。
这是一个放松的姿势。
秦湘忐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密室的开启方法?是何人告诉你的?”
“女儿亦当学正声雅乐,修身明理,存天下之志。”秦漫看着她缓缓道,“湘儿,可还记得这是谁说的?”
秦湘的嘴唇颤了颤,“是……爹爹,爹爹以文王篇给我们启蒙,便是要他的女儿从小以天下为念,有抚民□□的志向……”
她飞快的扑过去,搂住秦漫的肩膀,急迫而热切的带上哭腔,“姐姐?是姐姐吗?”
秦漫因为她过快放下的警惕而身体一僵,然而身体比意志更快的抚在秦湘落在后背的青丝上。
感觉到自己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温暖和圆满。
她放弃了与之抗衡,含笑轻声道,“湘儿,你长大了。”
秦漫揽着和她几乎一样高的妹妹,感觉前所未有的实在感,仿佛突然又回忆起儿时的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底气。
仿佛前路陡然花明柳绿,再也没有什么能击倒她。
“我们湘儿变成漂亮的大姑娘了。”秦漫捧起秦湘的脸,看着她乌亮的眼睛涌出清泉一般的眼泪,含笑赞叹道。
她们又像小时候一样,挨挨挤挤的靠着书架坐地上,向过冬的仓鼠亲密的挤成一团。
“姐姐……”秦湘有些不好意思的咬着下唇,抬起袖子,把眼泪擦干。
秦漫凑过去将额头与她碰在一起。
两人几乎傻乎乎的对望了一刻钟,然后都忍不住笑起来。
“姐姐,这些年过得还好吗?”秦湘关心的问道,“怎么变成西启公主?”
她简直恨自己当初在看西启公主信息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她认真的回忆了半天,依稀记得,“听说西启公主之前一直在冷宫之中,是如今的启帝登基后,才出了冷宫封为公主的,姐姐之前受了很多苦吧?”
秦湘心疼道。
“吃饱穿暖,成功长大,这就很好了啊,”秦漫笑道,“况且,启皇疼爱皇妹,以致公主大龄出嫁,即使如此还陪嫁丰厚,选了比西启更强大的临皇爱子黎王为妹婿,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说道此事,秦湘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姐姐,你可知道,启皇根本骗了你,他已经……”她咬咬牙,“已经同旁人结盟,要谋夺北临江山,而姐姐已经被他许给那人了!”
她原来对这个西启公主毫无同情,甚至带着一点轻蔑,据说启皇最疼这个唯一的皇妹,结果利益当前,还是毫无吝惜的拿来利用。
但她那时候没想到,那竟然是她的姐姐!
“是不是傅筹?”秦漫直接问道。
在秦湘面前,她不必使用任何的试探和手段。
秦湘抿紧唇,缓缓的点点头,“姐姐原来已经知道了。”
秦漫轻松的一笑,揽住她的肩膀,“别担心,湘儿什么时候见到我输过?”
她拉过秦湘的手,娇嫩细腻的没有一丝的茧,但正因为如此,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心中带起了薄怒,他们这是想培养她做什么!
“你认识傅筹?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胜过宗政殒赫夺得北临江山?”傅筹是云贵妃之子的事,林申也不可能告诉他。
“他……是北临先皇后苻鸢之子,”秦湘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姐姐,“他同我们一样,都和宗政皇室有血海深仇,临皇当初杀他的母亲,还要杀他,好不容易才让他假死逃出,他如今就是回来向宗政殒赫复仇的。”
“啊!”秦漫恍然。
原来如此!
原来,原来苻鸢是这样告诉他的!
苻鸢之子!她甚至在宫里见过的他!
所以一切才能看起来天衣无缝!
容齐是从小就在西启皇宫长大,所以他的身份才能毫无问题。
宗政殒赫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他的儿子,所以才想要杀了他!
同时,苻鸢偷了云贵妃之子换掉容齐,让那个孩子自幼就在冷宫受苦,亲身感受被生身父亲冷落继而追杀,才能让傅筹从心底里产生对宗政殒赫和云贵妃的仇恨,而这种恨,会很容易延伸到宗政无忧身上。
难怪,傅筹的琴声才那么虚浮,因为,他真的从小在冷漠中长大,他的心里没有坚实的基础,他得到的那一点点的东西,是虚无缥缈的幻想,所以连挣扎,连向往都没有力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好的,幸福的感觉。
“你——”秦漫打量秦湘的神情,“湘儿,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傅筹?”
她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不自在,和想要回避的感觉。
秦湘身躯微微一颤,继而向做错事的孩子,抬眸紧张的关注着秦漫的神情,有些不安的看向秦漫,“姐姐,他的确不该利用姐姐,但、”她紧张的咬唇道,“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只是……”
她有些说不下去,这件事里,西启公主被两边利用,是毋庸置疑的。
过去,她不是也觉得这很正常吗?傅筹娶了西启公主,她一点也不介意的原因,正是认为这世上,只有她才是最懂得最了解最接近他的人,那个在锦绣堆中长大的公主怎么可能了解他的痛苦,那不过是一个交易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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