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与一个滚字的含义并无二致,但两人还是很惊讶。
出什么事了?
这关乎他们的性命,两人迟疑地出门,都多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一抹鹅黄长裙翩然而过,在墙角处闪了一闪。
倒吸一口凉气,两人噤声,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还有救,只要沈大人有弱点,他们就还有救。
房门开了又合,沈岐远抬眼,毫不意外地看见她朝自己走了过来。
“天还没黑,你怎么来了。”他抿唇。
“瞧着外头飘了一片六角的雪,我便想来见见大人。”她款步上前,深深地凝视他。
沈岐远有些不自在:“六角的雪有什么稀罕。”
“对啊,不稀罕。”她笑弯起眼尾,“所以就只是想来见见大人。”
面前这人的眼神与先前不太一样,好像多了些什么,炽热又明媚。
沈岐远微微勾唇,又很快压了下去,故作正经地道:“家国有难,岂是你我儿女情长的时候。”
如意站在他书桌的对面,低下身子来,手越过一堆卷宗笔墨,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侧。
“大人是个认命的人吗?”她问。
沈岐远不明其意:“认命的人当不了修神者。”
“甚好。”她笑,“我也不认。”
既然都不认,就遵从本心吧。
她愉悦地欣赏他的容颜,俯身过去,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沈岐远睫毛颤了颤。
他好像又想起些什么。
寂静的书斋、雪白的肌肤、凌乱的卷宗……
这又是什么预示梦,清晰得跟真的发生过一般。
第106章 他的弱点
如意离开沈府的时候心情甚好,虽然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目之所及,桐间露落,柳下风来,漫长的冬日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她扬唇,挥手打发了马车,自顾自地踩着碎步回酒楼,脑海里全是沈岐远那稍显稚嫩却又真诚的眼神。
哎呀,情爱这玩意儿,并非什么不可或缺之物,不值得她喜形于色。
想是这么想,眼里的笑意却止不住地往外冒,她踮着脚尖转了一圈儿,裙摆微微扬起,又随她动作欢快地继续往前飘飞。
“大姐姐,给点钱吧。”路过一个巷子口,有脏兮兮的小孩儿抓住了她的裙角。
如意挑眉,手撑着膝盖微微蹲下来些:“你找错人了,我从来不动恻隐之心。”
小孩儿无措地看着她,瘦得骨头都突出来的手慢慢滑落下去。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今日我心情好,这便给你吧。”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小块碎银。
银子不多,估摸着二钱左右,但刚落进那小孩儿手里,四周就起了一阵躁动。原本躺靠在墙角的难民们纷纷起身,疯一般地朝她涌了过来。一些人倒还客气哀求,另一些倒是直接上手来抢她的荷包,推推搡搡的,叫她险些摔下去。
如意沉了脸色,举起荷包,冷声道:“明抢?”
“你给他都给得,给我们难道就给不得了?”有人理直气壮。
她嗤笑:“我爱给谁给谁,你管得着吗。”
这话如一块石头投进人群,瞬间不少难民愤怒起来,一边推挤一边强抢,满是泥污的手指在她手腕上刮下几道黑红的伤痕。
如意不耐烦了,抽身想动,然而在她动作之前,旁边就突然来了一队人,隔开难民将她救了出来。
“人到快饿死的时候是没有礼节的。”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笑着与她道,“他们不患寡而患不均,姑娘虽是好意,但恐怕会害了那个孩子。”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如意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觉得没什么印象,便敷衍拱手,然后想走。
陈都督抬手拦住了她,略感意外地道:“姑娘这就走了?”
按照常理来说,此时这个善良的姑娘应该十分感激他,然后再请他救出那个因为她而被围堵的小孩儿,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牵扯,她也顺理成章地欠他一个人情。
然而,他拦下的这人抬头,眼角眉梢尽是讥诮:“听您之言,想必是个心善的菩萨,既然来了,这儿也就用不着我了,不走何为?”
陈都督:“……”
虽然也说得通,但是不是太过冷漠了些?沈大人喜欢的女子,不该是德才兼备的吗。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指着她的手臂道:“姑娘受了伤,不妨随我去旁边的药堂上些药吧?那药堂的大夫手艺不错,保管不会留疤。”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意似笑非笑:“多谢您夸奖咱们药堂大夫的手艺。”
咱们药堂?陈都督不解:“这三不欺药堂?”
“是我开的。”
“……”
面前这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他站在原地,一时无言。
“有些难缠。”许少卿从一旁出来走到陈都督身边,“看来软的是不行了。”
“你敢对她来硬的?”陈都督直皱眉,“她可是沈岐远的人。”
“你我眼下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许少卿厉声问。
徽州的奏折三日后就要送抵临安了,不再挣扎一二,他们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里沉了沉,陈都督转念想,不过是一个民间商贾女,三下五除二地拿捏住就是,的确不用这么多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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