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年道:“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犯下的错负责。虽然事情不能简单这样计算,但如果这样能让你出气的话,你可以报复回来。
“允白,这些年你受了气,却单单一走了之而不报复回来……不觉得吃亏吗?”
他说得很认真。
苏允白却只觉得不可思议:“霍启年,你到底把感情当什么?当过家家吗?你打我一拳,我就要打你一拳?”她问他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霍启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曾经做错了,我在想办法补偿。我在……请求你的原谅。”
苏允白愣了下,很快追问道:“为什么要请求我的原谅?是因为你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你问心有愧?”
“为什么不再大胆一点呢?”霍启年看着她,“我做的这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让恩怨归于往事……
“允白,让我们站在一个更平等的位置上,重新开始。行不行?”
这一次,苏允白愣的时间长了些。
但也只是长了些而已,她很快醒过神来,冷冷一笑,“看来我这个霍太太当得还挺成功,挺让霍总怀念。”
“不是霍太太。”霍启年道,“是我的妻子。允白,你看着我,我是认真的——让我们重新开始这段关系,好不好?”
他紧紧盯着苏允白,神色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他甚至下意识摒住了呼吸,等着苏允白的回答。
苏允白闭了闭眼,又睁开,神色里不自觉带上点讽刺,“霍启年,你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霍启年抿了下唇。
他以为这个问题会让他十分为难,可事实却是,他几乎不用做任何心理建设就将答案脱口而出:“是。”
苏允白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我不信?
霍启年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回答。
苏允白深吸口气,“霍启年,即便算上那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离婚也不满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你告诉我,你我之间忽然有爱情了……
“那过去的那三年,是不是就是一场笑话?
“究竟是你的爱情来得太容易、太廉价了,还是你把我当傻子?”
霍启年脸上丝毫没有表情了,只定定看着苏允白。
苏允白继续道:“我相信你是真的想挽回,可霍启年,也请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为什么想挽回?
“与其让我相信你是出于……‘爱情’”说到这个词,她神色里又带上讽刺,“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不甘心。
“不甘心于被离婚,被指责,不甘心于我的不后悔,不挽回。你看不惯我这样‘潇洒’,所以,你心里不平衡。
“当然,你可能还有一丝丝愧疚……所以,你开始了你所以为的‘补偿’”
苏允白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先是刘可欣,再是瑾之那边,然后是周夫人,未来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这就是你的诚意,这就是你的‘知错能改’。
“霍启年,你其实不是在补偿我,你是在补偿你自己。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被愚弄了,对不起人了……你得做点什么,来实现情感上的自我满足,来让自己重新‘理直气壮’起来,摆脱情感上的包袱。
“挺好的,我不反对。
“可霍启年,你凭什么要求我配合你?
“你愿意赔罪,愿意补偿……随便你,只有一点请你兼顾一下:请你只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满足,不要打扰到别人。
“我如果真的想要所谓的公道和公平,我自己会找,不需要你给!”
电梯终于来了。
苏允白一脚踏入电梯轿厢内,直接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很快合上。霍启年最后能看见的,只有苏允白冷冽的眉眼,那样冷静,近乎不近人情。
*
霍启年从未被这样曲解过。
他心里有气,决定不再自讨苦吃:如苏允白的愿,不再“打扰”她。
他如常地上班、下班,清醒地当着他的霍总,依然杀伐果断,依然精明狠辣。
没了她苏允白,他依然是他。
某一天夜里,霍启年忽然从梦里惊醒。他记不清自己梦见了什么,刚醒来时,只听见窗外雨声急促,鼓点一样砸在玻璃上——他就是被这样的雨声惊醒的。
霍启年起身去关窗。
雨下得急,细细的雨丝隔着纱窗飘到霍启年脸上,凉丝丝的。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庭院以及大门之间的通道还亮着灯,在夜色里撑开明亮的一簇簇光。这一簇簇光又被雨雾折射着,泛开浅浅的、朦胧的光晕。恍惚看去,就像是有人站在灯下撑着伞,正预备着迎接晚归的人。
霍启年忽然觉得心悸。
他隐约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只不过雨没那么大。那天好像是苏允白的生日,他答应过她要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可临下班之前,他忽然被一份文件绊住了脚。等事情处理完,早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了。
失了约,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一路上催着司机开快车。车先停在大门口,司机一个劲儿地建议要开到地下车库去,他不耐烦,自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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