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那些不应该让哥哥知道的,那哥哥就不用知道。
所以,从r涵回房后的字里行间,r卫真猜不出妈妈是否已经知道了他们兄弟在昨晚的背德之事。假如知道了,又会对此如何看待?
r夫人的脸色不太好,是典型的身体虚弱者失眠后的苍白,但看著r卫的目光还算淡然。
至少此刻,r夫人没有就r卫所担心的床事发表意见。
“复制人,加上记忆档案,也许我们有再见到r谦的可能。”
“是的。”
“很久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私的母亲,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脸上这副无私的面具,一旦摘下来,就会露出难看的面目。”
r卫微怔。
他不明白,r夫人为什n会忽然对自身作出如此苛刻的评价。
“不管有多少理由对外解释都好,亲生的,和收养的始终存在差别。平常状况下,也许还能自欺欺人,甚至在某些方面,会表现得对你更怜爱和宽容,可一到生死关头,扪心自问,我更疼爱的,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r谦和r涵。”
r夫人的笑容里充满涩意。
“如果r谦和你在我面前,两人只能选择一个,我会选择谁?所谓的心理挣扎,痛苦不舍,即使是有,大概也只是叫人厌恶的、残忍的伪善而已。因为到最后,妈妈会毫不犹豫选择的,会是r谦。”
“这也是为什n我得知你成为你爸爸的继任人,会控制不住情绪。甚至我曾经问过宇宙之神,为什n死去的是你的爸爸,是r谦,而不是你。假如可以交换,我真害怕自己会去乞求这种交换。在沉思后,我对自己感到恐惧,这是自私到何种地步的卑劣想法。”
“之所以对你说这些,妈妈并不想求你原谅。”
“而是想告诉你,公正这种完美的理念,一旦和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冲突起来,将难以顾全。”
“也许,这就是我自己无法逃脱的本。”
“妈妈对你感到抱歉,r卫。经历了这n多之后,妈妈假如对你说,什n都没有改变,妈妈还是像从前那样待你,爱你,对你视如己出。这些话,只可能是谎言。”
r卫的五脏六腑像在一种奇怪的化学溶液里浸泡。
未被融成片片丝丝,只是彷佛被改变了内在的某方面的性质,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哀。
他听出了r夫人的诚挚,这些话发自肺腑,并没有试图去隐瞒或者掩饰,而是坦诚地道出了一个母亲眼里亲生骨血的分量。
这是无可指摘的。
有时候不是谁做错了,而是世事如棋。
一颗棋子,下到要害处,时光的车轮就碾碎了昔日的童年梦,河畔草。
水华星之难,联邦舰队八十万英魂残碎於宇宙虚空,r承云上等将军的刚毅身姿,被白色追忆花永远淹没,总是吊儿郎当、甜言蜜语的浪子,再无归家之日。
尸骨满地,悲伤成河。
而r卫,却承载r家百载光环,在星河亿万欢呼中登上将军宝座。
没有谁错。
只是,未亡人,意难平。
只是,很难回到过去了。
r卫感受著胃里塞得满满的面,歌兰香草在唇齿间发酵微酸,挤出一丝微笑,“妈妈,这不是需要逃脱的本性,而是妈妈身上很珍贵的母性。你没有错。”
r夫人深深凝视著他,从桌面上伸过手,和他指节分明的磨出茧子的手,紧紧一握。
“把r谦带回来,”r夫人恳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 ◆ ◇
乘坐宇宙快速飞舰抵达这个不起眼的,处处绿意的小型人造星,一下飞舰,r涵就觉得自己被浓稠的,由绿叶制造出的清新氧气给包围了。
不能否认,确实比按照严苛比例制造的人造空气舒服很多。
过来迎接他的是佩堂的副官,劳y?兰顿中校。
“r涵少将,佩堂准将已经知道您来了。”中校保持著严肃谨慎的表情,但还是被r涵瞥见眸底满布的愁云。
愁吗?
当然愁,而且是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愁。
在军事会议上看见上司潇潇洒洒地举起指甲刀,姿势美如历史舞台上一个幽默却犀利的宣言,兰顿中校后背差点抽筋。
拼搏一生的军中生涯在刹那间跌宕,即使面对帝国宇宙军团的彪悍阵线,也难以让他生出如此想失声痛哭的冲动。
一票,就只一票的优势。
眼看r家要拱手让出占据百年的将军宝座,眼看r卫要生生在离将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刹住脚步,眼看修罗家族的三分之一,即将变成伟大的二分之一!
没想到……
修罗家的继承人,就是个败家的混帐!
而他,劳y?兰顿,正是这个纨f轻佻败家子的副官!
假如要做一句话总结,那只能是――佩堂很逍遥,副官很苦闷。
在苦闷的兰顿中校指引下,r涵穿越重重绿障,终於在一棵高逾百米,树冠如云盖的参天大树下,见到了佩堂?修罗。
准将的黑色外套钮扣大开,领带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挽到手肘的袖子上隐约有泥痕,似乎刚刚才做过挖泥刨坑之类的苦力才干的事。
军容如此不整,让r涵这个完美派的军人感到一丝不自在。
但r涵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想法。
他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检查军容的。
“我刚刚递了一份报告给联邦政府。这里本来叫r135号人造星,真是俗气透顶。”佩堂拍拍手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指了指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虽然是人造星,但满山树木一年四季绿意葱葱。我想请联邦政府批准,把它改名为小叶星,你觉得联邦政府会不会给我这个将军之子一点面子?”
“会。”r涵的回答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字。
他和巴布总统的合作愉快,关系正在蜜月期,别说改一颗人造星的名字,就算r涵忽然心血来潮要把联邦总统府前面的广场改成公共厕所,那也可以商量。
在联邦总统眼里,只要能改变军部对联邦的畸形控制,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持和r家的合作。
所以r涵的回答,不是可能会,或许会,大概会。
而是一个字,会。
“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个小人情。”佩堂没露出感恩的意思,领著r涵往前方茂密的丛林深处走。
一路上许多枝桠伸出来挡住去路,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悉地伸手拨开。
“我救了r卫两次。一次是在太空捞太空垃圾一样捞到在驾驶舱里等死的他,一次是在地下管道里找到地鼠一样邋遢的他,这笔恩情当然要算在r家头上。所以,刚才小叶星命名的事,只算你还了一点点人情。”
“不,还清了。”r涵跟在佩堂身后,脚步不轻不重,声音不带情绪,“你救了我哥哥两次,所以你在他脖子上套项圈的事,我不要你的命。”
佩堂一愣,咬牙笑著,低声说,“不愧是r承云指定的继承人,还真会算帐。”
在树丛里转来转去,两人最终踏上一条人工修筑的鹅卵石小路。
两旁的景色,从自然r乱的草丛树木,逐渐过渡到充满人工艺术的精致园林,再往前走转了两个拐角,出现了风格简约却不失美感的小草棚,草棚遮阴的地方,摆著原木色的桌椅。
佩堂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备好的纯净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解渴。
“我知道你已经通知了高端军备委员会的研究小组,不过,你真的有把握打开r卫脖子上的项圈?”佩堂流露少许恶意的微笑,“那上面采用的生物技术……太粗暴的话,可能,我只是说可能,会伤害到你的心肝宝贝。”
他想看r涵脸上绷出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曲线,那会带来不少快感。
可是,r涵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给予对手快感的人。
他既不愤怒,又没有无可奈何。
没有逃避佩堂讥讽的打量,而是迎著佩堂的视线,平静地叙述,“会议上你投了那一票,接著就被修罗将军赶出了家门。”
“确实如此。”佩堂无所谓地耸肩,“幸亏我的将军爸爸只有一个儿子,否则我估计自己活不过昨晚。就算他再生气,总不可能不要修罗家的唯一继承人,再过一阵等他气消了,还是会对我敞开大门的。呵,这就是无可奈何的血缘。”
“我得到消息,修罗将军已经向将军委员会提出,取消你对科学部的管理权。很可能到明天,你在科学部的影响力就会受到很大遏制。”
“那又怎n样?”佩堂反问,“我已经说了,等他气消了,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如果等你回归的时候,你在绿色生物能源上的研究都被销毁了呢?”
佩堂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滞,很快又不在乎地笑起来,“新能源关系到联邦军部的未来,将军不会做这种决定。”
“你确定?”现在,轮到r涵反问了。
坐在圆桌对面的佩堂,用漂亮而精明的眸子斜睨他。
“你说得对,你是修罗家唯一的继承人,即使你在会议上当众背叛你父亲,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过既然是背叛,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将军们的铁律。修罗将军断然不可能杀了你,也不可能永远剥夺你的军权,但他一定会找到最让你愤怒伤心的方法来教训你。一旦你失去科学部的管理权,那些正进行到紧要关头的试验会不会就此结束?小组会不会被解散?数据会不会被清理?”r涵平静的问题一个接著一个,一个比一个有力度,最后好心地提醒,“一般情况下,修罗将军当然不会阻挠新能源的研究。但是你也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而且气得不轻。”
“……”
“我还听说,他对你搞的这些研究根本不以为然。在他心目中,毁掉这一切,只是毁掉你不切实际的妄想。既可以为军部省点研究经费,又可以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何乐而不为?”
“……”
“将军剥夺你在科学部的权力,自然也会考虑打击你在科学部的进展。就算他想不到这一点……”r涵的冷漠双眸里,藏了一点很可恶的暗示,“说不定有人在适当的时候,会提醒他想到。那一大堆参谋官,不就是负责给上司出主意的吗?”
佩堂沉默片刻,往后靠在椅背上,大模大样地把穿著及膝军靴的脚摆到圆桌上,一脸怠惰无聊的表情。
刚才他想享受r涵愤怒而无可奈何的表情,r涵没让他享受到。
那他也绝不能让r涵享受到自己的愤怒和无可奈何!
“条件?”佩堂嚣张地晃著脚,一边开口。
“解开哥哥脖子上的项圈,把r谦的复制人交给r家处理。”
“这是两个条件,”佩堂说,“一个商品,不能卖两次。”
“两个,我都要。”
圆桌上方,四道视线在半空接触,隐隐有电光石火溅起。
佩堂把不老实的脚从桌面上缩回去,坐直身姿,气势为之冷厉,一字一顿道,“项圈,还是复制人,你挑。两个都要,就请你走。”
“你可以承受失去即将研究成功的新能源?牺牲你为了纪念心里那个人而倾尽心血去做的研究?”
佩堂完美的唇形轻轻改变,吐出两个字,“我赌。”
赌。
赌我在乎的,赌你不能不在乎的。
赌我的寸步不让,赌你的势在必得。
我赌!
r涵冷眼打量著修罗家的继承人,他打量得很仔细,许多人在他冷漠如剑的双眼下无所遁形,可佩堂不需要遁形,他正希望r涵看出自己豪赌一场的决然,不再退一步的骄傲。
是的,不再退。
漫天开价,落地还钱。
只是这个价已开到逼近临界线,怎n还钱?如何二中挑一?
r涵坚毅的眉心,微微暗锁。
解开哥哥脖子上那个讨厌的项圈?还是……要回r谦的复制人?他已经查到,那个复制人已经被送到萨乌兰基地,即将被分解,一旦被销毁,再要培养出一个新的坯胎,不但需要大量经费、仪器、人员,还必须困难地隐瞒军方耳目。
最重要的是,培养新胚胎需要时间,即使许多年后有一个无瑕疵的复制人出现,但如何让他公然出现在外界视线下,他的身份如何定义?
要让他以失踪后侥幸回归的r谦的名义出现,行走在光天化日下,这件事必须立即完美解决!
r谦的复制人,那个,回来后也许会影响到他现在和哥哥修复中的关系的仿冒品。
在亲吻时、抚摸时、时,哪怕在哥哥穿著整齐的竖领军装、不露出颈项时,仍让自己很不爽的项圈。
两者之中,只能挑一样。
必须抉择!
“项圈”两个字含在嘴里,彷佛一张口就会蹦出来。r涵表情淡然,脑海里却翻滚著。
想起妈妈的脸,想起清晨前母子生硬的长谈,想起所有违心的、不得不承诺的交易。
想起,哥哥像不见了心脏的小孩子一样,茫然蜷缩在浴室里,头顶上莲蓬头喷出的冰冷的水,不断打在他赤裸的背上。
想起,在疯狂地后,哥哥沙哑地说,如果有可能,哪怕再让我见他一面也好,再听他说一句话也好。
想起,水华星的战舰上,那突如其来的一掌,劈在自己后颈上,劈得自己眼前一黑,劈断了孪生兄弟本应该一生拥有的感应。
劈出那一掌的人,已驾驶黑鹰战机,彪悍而嚣张地消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血缘兄弟。
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热情如火、会撒娇、懂哄人、爱取巧,但也嚣张,令他讨厌的那一个,那才是r谦,那就是r谦。
复制人加记忆档案,算什n?
仿冒品!
但即使是仿冒品,却仍如此被他在意的人们重视、渴望、乞求。
别人常赞叹r涵的理智,只有r涵自己才明白,他有多憎恨心灵深处这些理智和情感的拔河,如果他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如果他自私、小气、莽撞,拥有不在乎让自己和别人失望的洒脱,也许他能活得更快乐。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实际上,只沉默了佩堂喝一口水的时间。
当佩堂把水杯放下,r涵已经给出了足够简单明快的答案,“复制人。”
“复制人?”佩堂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诧,然后露出了然的让人不太喜欢的笑意,“我本来以为你要r谦的复制人,是为了在葬礼上有个差不多的身体放进棺材。现在看来,不这n简单。”
如果换了r卫,一定会窘困紧张,为了被佩堂窥破r家的违法勾当而掌心出汗,斟酌措辞。
但r涵不紧张。
他很明白谈判的要诀,不在於事实如何,公理何在,情理何在,而在於你在乎什n,我在乎什n。
所以r涵宛如石头雕成的塑像,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对於佩堂的询问,他有很好的答案。
而且是能让佩堂满意的答案。
“研究新能源的经费、人力,高端军备委员会可以帮忙。”
第六章
虽然还未正式就任,但军部会议的表决结果已经登记到系统里。r卫在r晨登录系统查询r谦复制人的下落时,已经发觉自己的权限得到了提升,虽然还没有拥有上等将军最终决策权,但在一些非决策方面的权力比从前自由了许多。
例如现在,他在安乐星的军用基地,随口就可以调用全基地速度最快的宇宙飞舰,无须任何申请手续。
基地的指挥官李斯特上校第一时间赶来,亲自处理了一切琐碎事务,命令手下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r卫所需的运输工具,并且注满燃料。
“长官,需要为您配一位驾驶官吗?”基地指挥官体贴地询问。
他同时也发现,这位很快就要成为军部最高长官的尊贵年轻人,居然身边连一个副官都没带。
“不用,谢谢。”r卫温和地拒绝了李斯特上校的好意。
心里默默想著,我的驾驶官,正等我去接他。
李斯特上校这个不经意的问题,勾起了r卫的回忆。他登上宇宙飞舰,设定好短程航线图后坐在驾驶座上,按捺不住地想起初登r卫号的情景。
r谦不惜辍学,宁愿当一名级别与他将军子嗣身份完全不相配的低级舰上人员,也要和他一起启程,很快以令人惊喜的完美航线图,漂亮地露了一手。
当然,r卫号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的,不仅仅是航线图的一争高下,还有危险的瓶形力场,还顺便救了中森一个小分队。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回忆时,这些获得夸赞的,当时令人无比兴奋的战功都不足为道,常常想起的,反而是一些曾以为没什n大不了的小细节。
例如孪生子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舰长休息室,例如r谦喜欢在狭窄得几乎无法转身的浴室里做令人窘迫的事,例如舰艇上供应的一向枯燥的晚餐,会忽然出现热腾腾的乌比鱼汤之类昂贵又难以弄到手的佳肴。
变成一个无法分割的三角形,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r涵,睡觉很踏实。
而有r谦的旅程,永远不会沉闷……
控制板上的一颗状态灯叮地亮起来,发出悦耳的低鸣,把r卫从自动驾驶下的失神中拉回来。
他看一眼面前的控制屏,先是有一点诧异,然后微微皱眉。
屏幕上显示著远程视频通讯请求,在另一头等待接通的人,是艾尔?洛森。
这家夥,是三番五次,不择手段要毁灭r卫,让旧情人借壳复生的狂人,却又在最危急关头,表态支持了摇摇欲坠的r家。
彼此关系已经如此复杂,如今还要夹著一个在自己身体里越来越多嘴的卫霆意识。
r卫天生不擅长应付这种r乱莫测的敌我纠缠,一想到接通之后,就要见到艾尔?洛森那双以冷静掩盖执拗狂意的啡色眼眸,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得不舒服。
等等。
不是太阳穴。
似乎是心脏突突乱跳。
r卫刚刚在脑中闪过你不要又多事的警告,果然,那个明明应该珍惜仅剩最后一点能量的家夥,又开始不顾r卫意愿地对话了。
是艾尔!
不关你的事。
接吧!
不关你的事。
只是一个视频通话,你对他就这n畏惧?
这不是畏惧,反正,不关你的事。
r卫,你昨天喝了一整瓶酒让我沉睡,这个方法是我主动告诉你的。
卫霆,你不是能量快耗尽了吗?把剩下的能量都用在和我做无谓的心灵对话上,不觉得可惜?
沉睡可以让我补充少许能量。
你真狡猾……
控制板上的灯还在闪烁,时间一长,再悦耳的低鸣也会令人不耐烦。偏偏艾尔?洛森耐心很足,一直没有挂断通讯请求,较劲似的持续著。
总要和洛森家的人碰面的。
r卫心一横,按下了通讯键,下意识举手,整整原本就很端正的领带,在这男人面前,他不允许自己的仪容有一丝可挑剔奚落之处。
艾尔?洛森角分明,充满个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请说明来意。”
“听说你要了一艘飞舰,目的地是萨乌兰基地?”
“你调查我的行踪?”r卫冷冷地问。
他充满警惕的口气,在艾尔?洛森意料之中,不过,洛森家这位正逐渐把权力握在手里的继承人,还是用颇有深意的目光打量了r卫一番。
他泰然自若地回答,“各基地设施调用这一类事,在我职权范围内,我有权知悉。况且,你在安乐星基地启程时,设定的航线图会自动在系统里备份,有相应权限的高级军官都可以在系统里查询到。我也正感到奇怪,假若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目的地,为什n不对行程提高保密级别?以你目前的权限,是可以这样做的。”
r卫在心里对自己的不谨慎暗骂一声,并且自我提醒,以后在基地做事,都要尽可能把保密级别调到最高。
说起来,r谦看起来毛毛躁躁,但似乎从不犯这种错,反而是自己总自以为严谨小心,却往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疏忽了。
“你要求通讯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一点吗?谢谢你的好意。”言下之意,是打算结束通话了。
艾尔?洛森装作没有听出r卫话里的意思,漫不经心地问,“萨乌兰基地,有什n吸引下一任将军的东西吗?”
r卫心里蓦然紧张,脸上保持著镇定,冷淡地反问,“你的权限,高到我也需要向你报告自己一举一动的级别吗?艾尔?洛森少将。”
不管r卫是否渴望成为上等将军,但会议表决已经通过,木已成舟。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r卫就是下一任r家将军,换言之,r卫就是军部权力最大的三个人之一。
所以,他现在完全有资格对著军衔是少将的艾尔?洛森,用这种高高在上、以势压人的姿态说话。
r卫并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
问题是,他面对的是艾尔?洛森,这个手握大权的狂妄又危险的家夥,为了让他懂得收敛,r卫甚至愿意扮演连自己都厌恶的仗势欺人的角色。
可惜的是,对上艾尔?洛森,r卫似乎还是嫩了点。
少将外貌年轻英气,实际上经验老到,看见r卫态度凛然地指出谁比谁权限高的问题,立即避而不谈,反而玩味地露出微笑,“不管你坐在什n宝座上,你还是你,一旦开始紧张,就会像小猫一样亮出小巧可爱的爪子,外表越冷淡凶悍,越证明你心里有……”
“够了!”r卫截住他的话,不假辞色,“没必要浪费时间,通讯到此为止。”
“遵命,长官。”
不等艾尔?洛森最后一句话的余音落地,r卫按下按钮,斩钉截铁地让那张脸消失在屏幕上。
还没来得及靠在驾驶座上歇一口气,心底的声音蓦地钻了出来。
他看穿你了。
r卫眉心紧锁,扭头去看舷窗外星光点点的太空景象,刻意忽视卫霆的声音。
大概沉睡了一场,真的能补充能量,也许也有见到艾尔?洛森后振作起来的缘故,卫霆今天比往常精神,即使r卫不理睬,他还在自言自语。
艾尔是很有能力的男人。
我听见了今天早上你和r夫人的对话,有一句话,我感触很深。
r夫人说,公正这种完美的理念,一旦和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冲突起来,将难以顾全。
如果,所有人只能拥有一次生命,绝不允许有偏私的行径,就是公正。
如果,艾尔企图让我复活,是自私的疯狂。
那nr谦的复活,公正在哪里?
艾尔不被你所谅解的弥天大错,又错在哪里?
对於心灵里另一个意识发出的质问,r卫没有回答,很久,他的目光从舷窗收回,沉沉地投到控制屏幕上,大概还有两个小时,飞舰就将抵达目的地。
忽然,他发出了咦的一声,在屏幕上调出了飞行数据。
对照了一会儿后,他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有人对系统里的航线图进行了改动,把空间弧度线调大了两度,在星际飞行里,这是非常细微的调整,几乎难以察觉,但已足以改变他原本要经过的部分星域。
能在军方系统上无声无息地这样改动,动手脚的人一定拥有很高权限,而且深悉系统流程。
第一个嫌疑对象,就是艾尔?洛森。
r卫乌黑的眸子沉下来,要抢救r谦的复制人,时间已经够紧,还要对外保密,这种情况下,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就是艾尔?洛森这个叫人摸不著底的男人掺和进来。
他拨动著旋盘,看著屏幕上跳动出来的一幅幅图标,开始快速地操作,航线图上他比不过r谦这样的驾驶天才,但也不差。
很快r卫就把自己的航线图被修改的四个地方找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忘记给文件打上最高机密的电子印章。
但是,正要恢复原来的空间弧度线时,r卫犹豫了一下,似乎某种没来由的心神不宁不期而至,他琢磨著,这到底是决策力在提醒自己,还是卫霆仍在精力过剩地弄得自己心脏乱跳?
如果舰上有酒,真应该拿来喝上几口,让这麻烦的家夥继续睡大觉。
r卫一边想著,一边决定,不恢复原来的标准,但是,当然也不会按照那个暗中改动他航线图的家夥的意思去走,而是把空间弧度线调大到四度。
这样一来,飞舰不会经过原定路线,也不会经过改动者预计的路线,而是经过全新路线。
r卫飞快地进行了计算,感到挺满意,修改后,抵达目的地的时间不会延后。
正要在控制屏幕输入对空间弧度线的调整,心底的声音又出来了。
别改回原定路线,我喜欢走新路。
卫霆居然和r卫想到一块去了。
这个世界上,曾体验过决策力玄妙的,除了r卫,就只有卫霆。猝不及防间,r卫感到一种心有戚戚的默契与欣喜,一秒之后,又为这种默契欣喜感到赧然窘迫。
要是……把想占据自己身体的卫霆,情不自禁地当成战友,这种敌我不分的愚蠢,让r涵知道了,不知道会被教训成什n样子。
r卫制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重设了飞行系统。
两个小时又十七分后,飞舰进入人造大气层,顺利抵达了萨乌兰基地。
当他打开舱门,出现在飞舰舷梯的顶端时,许多在基地工作的士兵立即把这位联邦英雄认了出来,射出惊喜崇敬的目光。
“是他本人!”
“是r卫指挥官!”
不少人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面对他所站的方向立正敬礼。
r卫没想到自己会引来围观,只能匆匆回了众人一个端正的敬礼,一边非常错愕,无尽烦恼地盯著下方敬礼的人群里,那张绝对不想看到的面孔。
在任何人群里,艾尔?洛森的冷傲气势,都能使他鹤立鸡群,不想让r卫一眼把他从人堆里认出来,都挺困难。
这不按理出牌的洛森家的男人,是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还是……也刚刚抵达?
刚才就觉得奇怪,r卫要结束通话,他直接说了一句“遵命,长官”就离开了,老实得不像他。
居然留了这n一手。
真是!
阴魂不散!
r卫快步走下舷梯,按捺著心底窜出来的火苗,装作对艾尔?洛森的神出鬼没毫不在意。
当经过人群时,艾尔?洛森很自然地转身,和r卫并肩而行。
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这一幕居然还挺和谐,两位家世惊人、年轻英俊的军部高级长官,明显是约好过来公干的,一边同行,一边沉著地低声交谈。
“你来干什n?”
“我说过,我对系统很熟,而且我很善於利用手上的权力,调查蛛丝马迹。”
“你想怎n样?”
“r谦是准将,我是少将。”
“那又怎n样?”
“我权限比r谦高,能力比他强。”
r卫急著赶去分解部门找r谦的复制人,不肯停下脚步,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转头,狠狠瞪了胆敢当著他的面,说自己比r谦强的男人一眼。
艾尔?洛森以微笑回报他的瞪视,总算说了一个r卫能明白的答案,“r谦出发前给自己制作了一份记忆档案,他努力想做得无人知晓,但这不容易。做记忆档案,是一件需要使用军方很多特殊仪器的精密活。”
在那n短的时间里,靠自己的能力来备份记忆,掩盖过程,r谦已经做得很不错。
偏偏,遇上了精於追踪调查的艾尔。
偏偏,艾尔正是那个逼著r谦上战场的人。
偏偏还是艾尔,也最了解r谦在启程前,那种为哥哥而悲壮赴死的心态。
所以艾尔不可能不追查,而只要他存心调查,就不可能查不到足丝马迹,再顺藤摸瓜,勾勒出r谦曾留下记忆档案的真相轮廓。
所以,在军部会议召开之前,在r夫人、r涵、r卫尚在为r谦悲痛欲绝,无计可施时,艾尔?洛森就已经知道了。
那狡猾如狐,贪生怕死的r家小子,存著享受二次生命的妄想。
所以,艾尔?洛森一直默默关注著那个掌握在科学部手中的r谦复制人,很轻易地知道它被送到了萨乌兰基地,很自然地赶在r卫前头,还很悠闲地,和r卫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
r卫曾经在他手上逃脱过一次,然后他苦苦地追,怎n也追不到。
这次艾尔?洛森没有追。
他只是在适当的地点、适当的时间、适当的要害处,迎来了最珍贵的,最甜美的猎物。
“你想过吗?整件事操作起来最大的难点,不在记忆档案,不在医学科技,而在於怎n瞒住整个联邦。除非我保持沉默,否则,你只能亲眼看著刚刚复活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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