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应了一声，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仔细一想，顿时明白哪里别扭了。
    语气！
    她姐刚刚说话的语气，和先前打架时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确切的说，她姐刚才说话的语气才正常。
    那种不急不慢，淡然平稳的语调，仿佛天大的事情在她面前都不是事一般。
    可先前打架时，她在那里又是叫他保护她，又是各种捧场和鼓掌，表现的简直就像是无知的傻白甜女生。
    完全不正常嘛！
    他姐从来都不是什么傻白甜女生，以前在魔都时，就是有名的富二代小太妹。
    娇柔无知不可能，娇憨霸道还差不多。
    至于现在，他姐成熟淡定的有点过分了。
    洛颜许久没见过她的情绪有什么的波动，语气有什么波动，给人的感觉就是平静平静和平静。
    明明是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女孩儿，行为举止却堪比八十岁的老奶奶……
    “你，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
    洛雪回头看着他，眼神平静的仿佛一潭古井，井面上反射着他的模样。
    洛颜不自觉的挪开了视线，不知怎的，说不下去了。
    这种情绪很难说清楚，明明姐姐神色平静，语气平静，眼神平静。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洛颜总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心虚。
    就好像人站在悬崖边，低头往下看，哪怕身边全是围栏，身上还绑了安全绳。
    却总是会觉得心惊胆颤，不敢低头看着深渊，只想退回到安全的地方。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句话，其实用来形容和洛雪对视的感觉，似乎也十分贴切。
    洛颜摇了摇头，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什么，回家吧。”
    说完，洛颜几步走到前面去了。
    过了一会儿，洛颜一边走，一边双手握拳比划起来。
    突然，他快步跑起来，腾空跃起……然后跌倒在地。
    “啊……哎哟！”
    洛雪呆了呆，低头瞅着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洛颜，不解的问：“你干嘛？”
    洛颜不停的揉搓手臂和大腿，说道：“奇了怪了，怎么我现在飞不起来了？”
    他一直在琢磨着先前打架的情形，当时他都没有助跑，就那么凌空翻了一个跟斗。不仅躲开了张绍强和刘礼打来的棍子，而且还一脚抽飞了刘礼，一拳砸倒了张绍强。
    甚至接下来他还立刻接了一个托马斯全旋，旋转的脚踢飞了周琪五个人。
    可刚才他助跑试了试，根本没有飞起来。
    洛雪：“……”
    洛颜爬了起来，越想越不对劲：“太诡异了，我刚才是怎么打倒的八个人？”
    说着，他突然单手撑地，想要尝试着再重复一遍托马斯全旋的动作。
    “哎呀！”
    洛颜单手刚撑地，立刻就摔倒在地上，一个手根本撑不住他的重量。
    更别说来一套漂亮有力的托马斯全旋了。
    洛颜傻了。
    其实先前他一直很兴奋，只是心里压抑着而已，生怕自己只是在做梦。
    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还有什么比成为功夫高手更吸引人的吗？
    还有什么比一个打十个更帅气更威风的吗？
    这简直就是所有男孩子的梦想啊！
    洛颜实现了，就在先前那短短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成了功夫高手，一个打赢了八个。
    感性上他激动无比，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其中有问题。
    所以他才会在路上尝试，如果还能重现刚才的动作，就证明不是梦，他真的突然间觉醒了潜力，变成了功夫高手。
    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主角本是一个废柴，结果某一天看到自己亲人被欺负，于是突然觉醒了小宇宙，瞬间变成了高手高手之高高手。
    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不是吗？
    然而梦想越性感，现实越骨感。
    两次灰头土脸的摔跤，让洛颜觉得自己可能要梦醒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解释不通了，先前打架的时候他是怎么做到的？
    仔细想想，当时他的身体似乎并不是他主动控制的，仿佛有一股引力在牵引着他，把他当成傀儡木偶一般操纵。
    嘶！
    细思恐极。
    洛颜脸色都变了。
    “姐，你看到了吗？我做不到凌空翻跟斗，也做不到单手撑地还能踢翻五个人。”
    洛颜说道：“所以刚才打架那个人不是我，我……难道被鬼附身了。”
    洛雪沉默。
    现在的孩子不好骗，洛颜本身就十分聪明，现在只是没有怀疑到她身上，所以才想不明白。
    一旦他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后，最终一怀疑到她身上来。
    洛雪其实并不介意自己修士的身份被家人知道，只是她无法解释力量来源，他们也不会相信什么穿越之类的话。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当时你太紧张太害怕，导致体内多巴胺大量分泌。而多巴胺对运动控制和精神活动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所以你才能做到你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洛雪分析道，见洛颜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举例道：“我看过一个新闻，说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为了救被汽车压住的孙子，双手将汽车抬了起来。”
    “老太太本身体弱多病，别说抬起汽车，就算是提一袋二十斤的米走二十米都要歇一下。而且事后她怎么尝试抬起汽车，汽车都纹丝不动。”
    洛颜慢慢点：“我也是这样想的。”
    洛雪说道：“要不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被包围时的紧张恐惧状态，试着代入到当时的心境，说不定就可以了。”
    洛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我尝试着代入当时的感觉，那是我能掌握这种感觉，以后我就真的是功夫高手了。”
    “嗯嗯，就是就是。”
    洛雪附和道。
    姐弟俩往家走的路上，洛颜尝试了上百次，可惜无论他怎么尝试代入，也做不到重复打架时的敏捷身手和帅气动作。
    这让他十分沮丧，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洛雪瞟了一眼再次尝试凌空翻跟斗的蠢弟弟，心念一动，无数道透明无形的灵力丝线从她身上散出，然后粘在洛颜身上。
    洛颜腾空跃起，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随后落地上单手撑在地上，双脚在空中旋转了十来圈。
    转的他头晕眼花，洛雪收回灵力丝时，他“嘭”的倒在地上。
    洛颜躺在地上，却丝毫不觉得身上疼，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嘴里“嘿嘿”傻笑着。
    他成功了，他做到了！
    他真的是天赋异禀的功夫少年！
    不，是功夫皇帝！
    “姐，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这傻少年呀……
    看着洛颜一脸兴奋的笑容，洛雪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曾几何时，她刚穿越到修真界的时候，第一次纳气入体成功，感受到身体内一小股气流随着自己意念流窜时，她也是如此兴奋。
    修真、延年益寿、翻江倒海、飞天遁地……
    这是人类刻进骨子里的浪漫呀，她却能够实现这样的浪漫梦想，又怎能不兴奋呢？
    她第一次脚踩飞剑歪歪扭扭的冲上天空时，那种天高任鸟飞海空凭鱼跃的心情，更是让她千年也难以忘怀。
    所以，洛雪充分理解洛颜此刻的心情。
    “弟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你现在已经找到了感觉，之所以百次成功一次，是因为你身体的力量和灵敏度还跟不上你的想法。
    只要你每天坚持训练，打磨身体素质，成功率就会越来越高，以后自然而然的可以做到你今天做到的动作。”
    洛颜爬起身来，连连点头。
    “放心吧姐，我以后每天都锻炼身体，一定会像今天一样保护你。”
    洛雪垫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欣慰的说道：“好孩子，孺子可教也。”
    洛颜没好气的打开她的手：“滚滚滚，谁是孩子，你是我姐，又不是我妈，说的你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
    洛雪笑而不语，算上她在修真界的年纪，何止七老八十，该说千儿八百岁。
    ……
    姐弟俩说笑着回家时，楠城市刑警大队队长章明，再次在警局接待了裴汗青三人。
    三人的要求与上次一样，让章明把他们指点区域的监控录像调来。
    章明了然的点点头，立刻下去通知刑警队其他队员，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监控录像调过来。
    说到录像，章明不由想起上次他们调走的十三条监控录像。
    章明私底下看了数十次，却至今也是一头雾水。
    都是正常的录像，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地方和怀疑的人，这三人为什么会对那十三条录像感兴趣呢？
    章明做了几十年的刑侦工作，这双眼睛很毒，录像但凡有一点不对，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哦，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不对，就是这十三条录像的信号有点不太稳定。
    其中某些时候某个人会出现一点模糊影像，看上去像是重影似的。
    章明开始还觉得是自己看的太久，眼睛花了。后来看了几遍，才确认是录像本身的问题。
    这也不奇怪，监控录像也就这几年高清了。
    要是放在前几年，监控录像的画质更差，花花点点的根本看不清楚。
    刑侦队员们效率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把队长章明交代区域和时间的监控录像调了过来。
    老规矩，章明自己留下来负责播放监控录像，让其他人都走了。
    “章队长，开始吧。”
    章明点点头，把调来的监控录像分号，然后数十块显示屏同时播放不同的录像。
    裴汗青这次没有坐下，而是抱着手站在显示屏面前，神情严肃又认真。
    钟明友坐的端端正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显示屏，嘴唇微动，却听不到什么声音。
    倒是娃娃脸的唐朝，斜躺在沙发上，看似漫不经心，视线却没有一秒离开过显示屏。
    三人之所以会再次出现在刑侦大队，是因为他们追丢了目标。
    而且他们已经找了一天一夜，却连目标的线索都找不到。
    幸好是现代社会，到处都是监控，城市里生活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没有秘密。
    否则的话，他们追丢目标，就意味着任务失败。
    明明已经受了重伤的目标，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g7，停止。”
    钟明友叫道。
    章明立刻选了g7的监控按下暂停键。
    “回放十秒。”
    “这里是哪里？”
    钟明友问章明。
    章明看了一眼，回道：“梧桐街。”
    钟明友点头道：“好的，就选择这条街和附近几条街的监控，其他的暂时不用看了。”
    章明应了一声，然后把包含梧桐街在内的附近几条监控调出来，在显示器上播放。
    裴汗青和唐朝也看了过来，三人全神贯注的盯着八个显示屏。
    只剩下不到十个屏幕，章明这时也看的过来。
    而且很快他就发现了重点，一个穿着黄色冲锋衣制服的外卖员，在这些监控中都有出现。
    这并不奇怪，外卖员一般都是在一个区域内配送外卖，能够多接几单，节约电瓶车的电量。
    奇怪的是，这名外卖员没有骑车，手里也一直没有餐盒。
    章明看着这些视频，脑子里能够清晰的模拟出外卖员的行动轨迹。
    能够判断的出来，外卖员似乎行动有些迟缓疲惫，而且他的目的地很清晰，很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回家休息。
    然后，章明看到外面员走到梧桐苑小区附近后，监控画面黑了。
    监控黑了，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人为或者故障。
    鉴于裴汗青三人专门盯着外卖员，恰巧监控就坏了，章明自然倾向于前者。
    至于是外卖员自己毁坏了监控，还是其他人毁坏了监控，就需要调查了。
    “章队长，这里是……”
    裴汗青终于开口，声音冷冽。
    “梧桐苑小区外的街道监控，这是一个快三十年的老小区了，里面住的大部分是老住户。现在也有一部分租给了城市里工作的年轻人，住户成分并不复杂。”
    裴汗青点点头。
    虽然这个监控坏了，但三人并没有停下，而是看向其他显示屏。
    “咦？”
    唐朝突然叫了一声，坐正身子指着显示屏。
    显示屏里，洛雪拎着保温盒，正从街上走过。
    “这个女孩儿，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