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黄蓉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他死了？”
    “说是死了其实也不全对，应该说是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啊？”
    黄蓉被赵山河搞糊涂了，什么叫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一会儿别乱说话就是。”
    赵山河带着黄蓉来到了三楼，摁响了301的门铃。
    “谁啊？”
    房间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卷发女人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女人身着一件极其考究的女士白西装，戴着珍珠耳钉，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几十万的高档女士腕表，细眉圆脸，由内至外都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韵味。
    301的装修也很讲究，满屋子都是字画，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边上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荣誉证书，书香气息十足。
    见到赵山河女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郑教授，中午好，打扰你了。”赵山河笑着说道。
    “原来是赵警官，有什么事情吗？”郑雪莲抬起头看了一眼黄蓉，黄蓉微微点头表示了善意。
    “哦，也没什么，就是日常巡防，王教授他还好吗？”
    “那请进吧。”
    郑雪莲让开道路将两个人迎了进来，一进门黄蓉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油墨味。
    “我没想到赵警官居然对我们家老王如此的上心，真是不容易啊，如果当年你们也有这样的积极性他也就不会出事了。”
    郑雪莲说着就打开了侧卧的房门。
    侧卧被改造成了一个无菌病房。
    透明的玻璃罩里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中年男人，边上的心电图正滴答滴答的跳动着。
    “看吧，一个植物人应该不会涉嫌犯罪吧？”
    郑雪莲抱着膀子站在了边上。
    植物人？
    黄蓉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怪赵山河说王并“死”了，这和死了的确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候黄蓉注意到墙角里躺着一枚烟头。
    这可是病房，怎么会有人在病房里抽烟呢？
    难道是郑雪莲？
    黄蓉拉了拉赵山河的衣服递了一个眼神，赵山河也看见了，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声张。
    “是吗？我也想啊，当年的事情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赵山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探头看了一眼就退了回来。
    “道歉就免了吧，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你们干什么？”郑雪莲顺手关上了房门：“像我们这种普通市民不值得你们浪费如此宝贵的警力，你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有钱有势的富豪身上，毕竟猫比人要贵重的多。”
    黄蓉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个郑雪莲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这不就是在讽刺他们替柳学武找猫吗？
    “喝什么？如果要喝红酒的话你们只能换地方了，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就像是我们老王身前经常说的一样，君子之交淡如水。”
    郑雪莲嘴上阴阳怪气，可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就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简直把笑里藏刀演到了极致。
    黄蓉算是明白为什么赵山河不让她说话了，以她的这种性格被人这样恶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
    “那就水吧。”
    赵山河的脾气就要好很多了，哪怕被人如此的恶心依旧没有表露出半点的不悦，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睛示意黄蓉可以行动了。
    “阿姨，能用下卫生间吗？”黄蓉咳嗽一声说道。
    “用吧，就在那边。”
    黄蓉道了声谢谢迅速溜进了卫生间，迫不及待的关上了房门。
    “呼！”
    黄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拍打着胸口感觉肺都要憋炸了，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郑雪莲家的卫生间收拾的很干净，不过洗手台上却摆放着两只漱口杯，杯子里插着两只情侣款牙刷。
    牙刷的刷头都是湿的，看样子早早刚刚使用过。
    不仅仅是牙刷是情侣款的，就连毛巾，拖鞋，都是成双成对的。
    花瓶里甚至还插着一支娇艳的玫瑰花。
    重重迹象表明郑雪莲不但出轨了，而且还把这个男人带到了家里，堂而皇之的住在了一起。
    更加让人无语的是这个男人甚至还在病房里面抽烟，完全不在乎王并的死活。
    看来王教授真的变成老王了。
    房间里面赵山河郑雪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他有意无意的提及了王并的社交圈子以及他的手机，表示最近电诈猖獗，希望郑雪莲多加防范，最好下载一个反诈app。
    “郑教授，王教授的手机现在使用吗？”赵山河试探着问。
    “在啊，他的手机一直都处于开机状态的，现在就在我的手里，怎么，你担心他会遭遇电信诈骗啊？现在的犯罪分子都这么猖獗了吗？连植物人都不放过？”
    “那倒不至于，虽然王教授现在状况有些不如意，不过也不能排除会被犯罪分子利用，所以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就是不知道他有几个手机号码？”
    赵山河端起水杯假装喝水，眼睛一直在盯着郑雪莲。
    “这个问题你们不该来问我，你们去查啊，什么都要问我，那要你们干什么？”
    郑雪莲生气了，说话的同时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耳朵。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掩饰动作，她在撒谎，而且还有些慌乱。
    见此情形赵山河心里暗暗好笑，看来郑雪莲的确有问题。
    “别紧张，我就是这么一说，最近有人接到了诈骗电话，好巧不巧机主正好就是王教授，所以我才想知道他有几个电话号码。”
    赵山河继续郑雪莲施压，郑雪莲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她变的越来越不耐烦，目光闪烁不定，双手不停的搓着膝盖，已经快忍不住了。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别问了？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郑雪莲最终还是下了逐客令，她的慌乱全都写在了脸上。
    “那好吧，那打扰了！”
    赵山河站起身主动提高了声调，暗示黄蓉可以走人了。
    “慢走不送，记得把门给我关上。”
    这次谈话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就草草结束了。
    黄蓉将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赵山河，并且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做的很不错，观察的也很仔细，值得表扬。”
    “师父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这个郑雪莲干嘛如此大的脾气啊，说话阴阳怪气的。”
    “那是当然。”赵山河呼了一口气，讲起了当年的一件往事。
    两年前郑雪莲因为一些琐事和王并大吵了一架。
    王并气不过就离家出走了。
    当时郑雪莲以为王并也就是出去走走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一夜未归，并且电话也关了机。
    郑雪莲慌了，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方在南山下面找到了王并的车子，发现车子损毁非常严重，车里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警方以为王并是遭到了绑架，于是就把侧重点放在了这方面。
    让人意外的是犯罪分子虽然抓到了，但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窃贼，根本没有见过王并。
    “那后来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王并的？”黄蓉问。
    “就在南山东边的一个悬崖下面，我们发现王教授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现场的迹象表明，他是因为一时不小心失足坠下了悬崖，这就是一起意外，不过郑雪莲并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就是我们搞错了侦查方向误了救治时间，最终导致了王教授的悲剧。”
    “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吗？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如果她早点报警不就好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人家就坚持认为是我们的过错，甚至还几度起诉，我们给她道了歉，她不接受，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她对我们还是这种态度。”
    “他们两个都是干什么的？”
    “大学教授，一个美术系的，一个中文系的。”
    “那王教授还有醒来的可能吗？”
    “几乎是没可能了，他已经脑死亡了，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放弃了。”
    “那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郑雪莲干嘛还不放弃？更何况她已经出轨了，他们之间应该没感情了吧？”黄蓉更加的疑惑了。
    “没感情，但是有钱啊，只要王教授还没有死，那么学校就得照常支付相应的费用，这就是一颗摇钱树，而且还是只赚钱不说话的那种。”
    “如此说来，王教授也是挺可怜的，自己已经脑死亡了还要替老婆赚钱，更加让人心疼的是他老婆公然和小三住在家里面，这也太恶心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对于有的人来说，礼仪廉耻那就是一个笑话，学历高可不代表品行就高。”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查，查王并有几个手机号，查他的社交圈子，唐大妈的社交圈子也要调查。”赵山河说道。
    黄蓉点了点头答应了，不过她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有心事？”赵山河问。
    “师父，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这些线索并不能证明这就是一起谋杀，简单的说就是证据不足。现在警力本来就很紧张，刑警队那边……”
    黄蓉说不下去了，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赵山河不受待见。
    赵山河以前可是刑警队的绝对骨干，当过副队长，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已经进省厅了。
    但就因为当年苏大案赵山河犯了错误，最终遭到了处罚被下放到了派出所。
    眼下这点证据根本无法推翻之前的结论，想要上面来调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没事，他们不查我们自己查，你说的对，现在的线索的确很少，但我坚信，一个植物人绝对不会给唐大妈打电话，还聊了几分钟，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赵山河抬起头目光变的坚定起来，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案子绝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唐大妈偷猫的举动实在是太怪异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查清楚他绝不会罢手。
    而且如此处心积虑的犯罪越看越有当年苏大案的味道了。
    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到死都不会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