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世事难料,谁能料到徐家进京不过五六日,竟从普通商贾微末之家,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京城新贵呢?
徐家的长辈是既欢喜,也发愁。
与皇家结亲, 唯恐嫁妆不够气派,让自家姑娘在夫家抬不起头。
为此,望京宅子里的几位长辈一天开了两次会。
早上接完圣旨一次。
现在是第二场。
老夫人看向二夫人张氏,“咱们家在望京的资产,算清楚了吗?”
夫人捧着账本回话,道:
“算清了:现银两万零二百八十五两;良马四十六匹;加上前两天买的, 身契在徐家的仆从三十四人、掌柜十九人、学徒十三人;
“春华街店面九百八十二家、室外摊位七百二十五家,开门营业的店面和摊位共一千三百零九家, 每月可收租金十九万三千五百零六两, 不过这一季度的租金朝廷已经收过,徐家只能从七月开始收。
“另外就是,二房三房这几个月置办的首饰字画,合一处也没多少,媳妇便没算。”
为何说这几个月,是因为从前置办的,包括二房三房两位夫人的嫁妆,值钱的,都在前几年兵乱中变卖了出去。
至于大房,不管是已故陈氏,还是现在的柳氏,都没有几样嫁妆,便也不提。
二夫人说完,将账本捧给老夫人。
老夫人一边翻看账本,一边道:“老大和炆哥儿那儿,通知了吗?”
三夫人道:“下午清点完,已经给大哥和炆哥儿去信, 告知了陛下赐婚之事, 按娘说的,叫大哥和炆哥儿将南里和四川、湖广未被抢去的房契地契都送来,每月进账数额,也一并传来,做到消息互通。”
将账本放在茶几上,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小七的婚事,是重中之重,嫁妆……铺子庄子,金银珠翠,一辈子用的、花的,物件和人,一样不能少,虽说安亲王府不缺这些东西,但娘家给的,才是姑娘自己的底气,一辈子的倚仗。”
老夫人说着,看向三夫人, 继续道:
“老三媳妇,趁婚期未定,你同小七说说, 看能否请皇家将婚期定在明年,今年咱们家……她大伯大哥哥、二伯二伯母,还有她娘和祖母,一起给她挣嫁妆——后头这句就别跟孩子说了,只让她同安亲王商量,婚期拖到明年就成。”
三夫人应是。
老人人又对儿子、媳妇道:
“再有,城哥儿媳妇……我想着等小七的事儿过去——两个孩子无媒无聘,现在回家了,不能再叫孩子委屈,婚事该补办得补办,三媒六聘需得齐全。
“尤其是芳芸,没有娘家撑腰,咱们便给她置一份嫁妆,虽比不得徐家姑娘,也不叫她跟无根浮萍似的被人取笑无嫁妆依傍。”
二夫人、二老爷、三夫人、三老爷齐齐赞同。
老夫人又道:
“第一年是艰难些,等生意铺开,步入正轨,其他孩子……不管聘礼,还是嫁妆,准备起来自然如鱼得水。
“不过小七这孩子……委实也没想到,她一向笨拙,竟比她哥哥姐姐都‘出息’,不声不响,带回来个——这般尊贵的。
“说实话,她祖母我这心里啊,惶恐得很。”
“谁说不是呢?”三夫人深有同感,“寻常人家也罢,可天家——我同她爹,都不敢提徐家不许纳妾的规矩。”
三老爷急忙点头附和。
与三房夫妇不同,对与皇家结亲,二老爷很乐观。
二老爷道:“要我说,你们就是杞人忧天!”
“且不说安亲王看起来就是个可靠的,陛下后宫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位,就算他安亲王敢胡来,咱们家离王府这么近——
“凭城哥儿的本事,早晚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小七自己也要入仕为官,还有芃姐儿、炆哥儿,她祖母和伯伯们,咱们一大家子,还能叫一个安亲王给欺负了?”
安亲王要真敢欺负他们徐家姑娘,摁住给他灌十包八包合欢散!
自己儿子死在女人床上,陛下总怪不到小七头上吧?
后面两句话,二老爷没敢说出来。
“依我看也是!”二夫人笑道:“王府已经是顶顶好的姻缘了,咱们小七是正牌王妃,主中馈,不用晨昏定省在婆母跟前伺候,小两口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多好。”
老夫人没有计较二夫人的“伺候婆母”之言,反倒想起另一件事。
老夫人对二老爷道:“开钱庄的准许文书,还没出结果?”
二老爷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昨个儿上午就去衙门领了,回来路上遇到岳丈大人和赵伯父,一道去吃酒,回来就给忘了。在书房,我这就去拿!”
二老爷话音未落,脚下已经动起来,然而二夫人比他更快一步。
二夫人提起二老爷的耳朵,责骂道:“这么点事儿!跑个腿儿你都跑不好,还能干点啥?”
“娘,娘——”
二老爷疼得嗷嗷叫,捂着耳朵喊娘。
对此,老夫人选择无视。
三老爷和三夫人在一旁幸灾乐祸看戏,甚至端起茶盏碰了下杯。
……
王府赶在晚膳前打发人来请准王妃。
宁钰看了看自家餐桌的伙食,果断决定去王府用饭。
吃过晚饭,燕时将宁钰带到屋顶歇凉,看星星。
宁钰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塞给他,“给!钱庄营业文书已经下来,太子殿下的婚书还给你。”
燕时撑开布帛,借着明亮月光,辨认出“燕堇”两个字。
见他来回打量布帛,翻来覆去看,摸了又摸,宁钰不明所以,“你在研究什么?”
“我在想……”燕时将布帛举高展开,“当时那种环境,你从哪儿弄来两块这么干净的白布。”
“想到了?”宁钰没想到他在想这个,顿觉好笑。
燕时摇头,“没有。”
“你过来,我告诉。”
待燕时转过身,宁钰意味不明笑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前倾,直到不留一丝一毫缝隙。
宁钰贴近燕时耳畔,吐气如兰。
她缓慢而小声道:“就没觉得……我现在抱你,同那时候不一样?”
温热的气息刮过耳朵和鬓角,打着弯儿的浅声呢喃婉转勾人。
感受到胸前的柔软,燕时耳根霎时火辣辣烧得慌,身体下意识往后退,然而下一秒,身体僵在了原地——
本就发烫的耳垂,正被她轻轻咬住,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