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昨晚在车子後座上,不顾司机在前面开车,一边胡乱地亲著霍景宸,一边昏昏沉沉依偎在霍景宸身边的情景,觉得自己的羞耻心肯定都在那时候消失了。
所以,後来邀请霍景宸登堂入室,两人甚至没到房间内,就在玄关处急切地纠缠在一起……只是霍景宸还保有一丝理智,除了接吻,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事情,最後把他送到房间内就离开了。
然而,沈澄今早醒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颈项上留下的吻痕,就明白那不是个春梦,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明明霍景宸并不愿意,他还一直纠缠……沈澄羞愧得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即丧失记忆,省得被这些火热又不堪的回忆一再折磨。
更糟的是,今天还有工作。
沈澄沉著脸,想起接下来要上通告,跟霍景容一起宣传新戏,去录一档相当热门的谈话节目,就沮丧得像是被狂风骤雨打过以後蔫掉的植物一般,连挺直背脊的力气都流失得一乾二净。
「你这是什麽样子?快打起精神来!」章长碧不留情面地喝斥道,「等会还要去上通告,到时候会有记者在场,你没忘记自己该说什麽吧?」
「我知道。」沈澄闷闷地道。
根据章长碧话语间透露的讯息,霍景宸出资把他们昨晚在酒吧接吻的照片买下来了,这点让沈澄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如今大部分的媒体都还在他与姚紫菡的绯闻上做文章,回答记者提问也需要一些技巧,比方说欲盖弥彰,或者岔开话题,反正愈是若无其事,他们愈是觉得真有其事,写新闻稿时也会往观众喜欢的方向揣测,这样才算得上一场好戏。
化好妆後,沈澄来到摄影棚,在沙发一角坐下。
霍景容已经先他一步抵达,正拿著手机不知道在看什麽,大概在玩游戏吧。沈澄没有看他,也没有攀谈叙旧的兴致,沉默地坐在原处。导演那边似乎还在商量什麽事,一时半刻也还没有要开始录影,沈澄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痛,眉头皱了起来。
「宿醉?」霍景容没有看他,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沈澄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酒量本来就不好。」
「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霍景容语气古怪,有种异常微妙的感觉。
「啊?」沈澄一头雾水。
「别说你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霍景容抬起眼,打量著他。
沈澄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偏偏霍景容完全不看他的脸色,自顾自道:「照片我也看到了,你挺大胆的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忍无可忍,沈澄终於开口打断他,「你弄错了,霍先生。」
「什麽意思。」霍景容抬眼望他,有些困惑。
「其实我弄出这些事情,都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沈澄诚恳地道,「你跟霍景宸长得太像,我喝醉了,还以为我亲的人是你――其实我对你一见锺情一往情深啊!」
「够了。」霍景容一脸厌恶地打断他,面上满是难以置信又反感的神色,「别说这种话,好恶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而且你的演技那麽烂……装都装不像。」
「那你也别说那件事了。」沈澄瞧著对方不快的神色,心中满溢著报复的快乐。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片刻,霍景容才轻轻哼了一声,埋怨道:「你这算什麽?敢做还怕别人说。」
沈澄想到昨晚有过的那些吻,还有霍景宸有力的拥抱,不禁一阵脸热心跳,但仍不动声色道:「那只是一场意外。」
「是――吗――」霍景容态度敷衍,显然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说词。
沈澄闭上嘴,乾脆就不说话了。
虽然可以推托是酒精的错,只是一场意外,可是沈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霍景宸回应他的吻时,自己确实是相当愉快的,而且贪心地想要更多。偏偏霍景宸不愿意顺势而为,沈澄也无计可施,到了现在,就只能自欺欺人地把一切都当成一场意外。
他完全没办法否认,昨晚两人拥抱时,有一瞬间,他完全无力抗拒,简直想同意霍景宸那个关於包养的邀约。过了一晚,酒精的效力过去了,他恢复了清醒,虽然懊悔,却又隐隐庆幸自己并未答应那件事。
只是,他偶尔也会想像,万一答应霍景宸的话,事情又会怎麽样呢?
大概就像这圈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吧,空出所有工作以外的时间留给金主,除了上床以外,也要陪著金主去渡假或者旅行,用尽各种方式讨好金主,藉以换取更多的工作机会,或者房子车子之类的实际报酬,等金主对这段关系厌倦之後,便识趣地不再纠缠。
这样一想,似乎也不算太差。如果他能满足於卖身得到的报酬,并且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原则,那麽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有自信能做好这份工作。
只是,事情跟想像永远不在同一个层面之上,他对霍景宸确实有几分好感,也或许远不止是好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无法若无其事地舍弃自己的尊严人格,选择履行银货两讫的契约。
如果真的答应了他,往後两人分开,在霍景宸的心中,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曾经为了利益而出卖身体的人吧?他本来就不是多麽出色的人,因此,即使只是一点点也好,他不想在霍景宸面前露出任何狼狈或难堪的模样。
过了几个月,沈澄开始了一部电影的拍摄工作,在电影中扮演男配角。他已经不想去数这是第几次扮演配角了,反正数也数不清,这是大约半年前就敲定的工作,只是因为男主角与女主角都一直没被敲定,所以才拖延到现在。
在开镜记者会之前,沈澄才知道,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已经确定是霍景容,女主角是姚紫菡,都是认识的人。之所以大胆启用新人,很大程度是因为姚紫菡那位二十年前红极一时的明星母亲愿意降低价码在这部电影里演出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想到要跟霍景容一起拍电影,沈澄感到压力有点大。
这个工作不可能推掉,但是霍景容让他感到有些烦闷,倒不是说霍景容不好相处,其实除了脾气不好以外,霍景容并不是一个坏人,就像坏脾气的猫一样,只要态度耐心加上顺毛摸就好了;只不过,看到霍景容那张脸,沈澄总是会想到另外一个人,这就不太好了。
其实沈澄与霍景宸并不熟悉,算来算去也就见过几次面而已,他完全没有必要一直惦记著对方,但是在酒吧那晚过後,那种微弱的好感因为亲密接触彷佛一下子增强了不少,沈澄觉得自己果然也是男人,男人都是禽兽,那天晚上火热不堪的纠缠,光是回想都能令他口乾舌燥。
霍景宸的味道很好……其实沈澄也没有过别的经验,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就是直觉地认为那样很好,夹杂著一点淡淡的菸草与酒精的味道,亲吻的时候意外地粗鲁,霍景宸那晚似乎有些失控,虽然後来适可而止地踩了煞车,但在那之前,那种几乎要把他咬碎了吞下去的吻简直让人不能细想,一想就要脸上发烫。
「你知道吗,别人都在说你暗恋我。」一旁的霍景容看他一眼,冷冷地道。
沈澄闻言,差点把口中的红茶喷出来,「你在胡说什麽!」
「你没发现吗?你常常看著我的脸发呆。」霍景容不悦地道,「我对你喜欢谁没兴趣,但也不想被当成替代品。」
「我没有。」沈澄赶紧解释,「那个,只是一时……情不自禁……」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尴尬,如同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只能窘迫地低下头,别开目光。
「你就这麽喜欢他。」霍景容哼了一声,质疑道:「怎麽想都不对劲啊,我比他好看,比他年轻,你为什麽没有看上我?」
「呃……」沈澄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不要打击他的自尊心,「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对象。」
「好吧,还算情有可原。」霍景容面色稍霁,语气和缓了一些,「不过我是说真的,不准一直看我,而且你看一看还会发呆脸红,是迫不及待想跟我传绯闻吗。」
「不是!绝对不是!」沈澄当机立断地否认道。
这几个月以来,因为电影拍摄的工作而来到了外县市的山区,两人一起住在旅馆里,有不少对手戏,需要经常对台词,又没有什麽年龄相近的朋友,於是他们也从陌生而逐渐熟悉,休息的时候经常一起打发时间。
目前来说,他与霍景容的关系大概可以算是朋友了吧……沈澄这麽想道。虽然霍景容对他有诸多怨言,说话口气也不太好,但是休息时总是会主动来找他,像坏脾气的猫一样,一边用爪子挠人,一边霸占别人的座位,还顺理成章地指使人,偏偏却不显得讨人厌。作人作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挺成功的。
对沈澄而言,脾气不好却生性率直的霍景容,一点也不难相处。
「既然喜欢他,干嘛不答应他。」霍景容迟疑了一下,「我又不会看不起你。」
谈及这个话题,沈澄已经能平静地道:「谢谢你,不过我有我的考量。」
「随便你吧。反正想谈恋爱的话,找他是不可能的。」霍景容嘟囔。
「为什麽?」沈澄奇道。
「我从来没看过他谈恋爱。」霍景容抬眼,斩钉截铁道:「他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是吗……」
沈澄有些怅然,又觉得这个答案其实相当有道理。霍景宸反正都已经有了缔结婚约的对象,再过几年大概就要结婚了,以他那样的家世而言,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商业联姻,在这种情况下,霍景宸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几个月以来,他不曾再见过霍景宸,也没有联络对方,想来霍景宸现在可能已经找到了更有兴趣的对象也说不定。
到了现在,沈澄已经能心平气和看待自己的感情,并且尝试著不再去想霍景宸的事。其实他根本不了解霍景宸,也不懂对方想要什麽,只是一厢情愿地对霍景宸产生了好感,又冀望能得到回应;而霍景宸不回应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澄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几日後的夜晚,在旅馆门口意外见到霍景宸时,他却发觉自己连话都不知道要怎麽说了。
「你……」他愣住了。
「好久不见,沈先生。」霍景宸态度客套又不失礼貌,「我出差路过,顺便来看看景容。」
原来是来探班的。沈澄想道,同时回答:「他现在不在。今天工作结束了,刚才导演找他有事……大概要过一下才会回来。」
霍景宸不明显地皱了下眉,似乎有点困扰。
「要到我房间里等吗?」鬼使神差,沈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有勇气问出这句话。
霍景宸微微一怔,接著笑了一下,「那就打扰你了。」
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沈澄领人上楼回房间时,有些恍惚地想道。
房间冰箱内只有罐装咖啡还有红茶,询问过霍景宸的意思後,沈澄将一罐咖啡摆到了霍景宸面前。霍景宸一看到咖啡罐子就笑了,「你很怕苦?」那是一罐号称含乳量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拿铁,而且显而易见非常甜。
沈澄有点不好意思,「将就吧,我只有这个。」
两人谁也没说话,沈澄感到有些尴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在昏暗的灯光下拥抱接吻,现在却像两个刚好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一样,连谈论天气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沈澄犹豫了一下,抬眼望向霍景宸。
霍景宸也正好望向他,过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不要摆出那种表情。」
「什麽表情?」沈澄困惑。
「我已经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记了,你也应该这麽做。」霍景宸平静地道,「还有,你脸红了。你真的不知道怎麽掩饰自己……亏你还是个演员。」
沈澄万万没想到霍景宸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一阵发烫,简直无地自容。不管是自己无意识的情感流露,又或者是已经烂到没有任何退步馀地的演技,这两者都是他心中的隐痛,霍景宸说得如此直接,他反而不能再逃避。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故意挖苦我吗?」沈澄笑了笑,自嘲道。
「不是。」霍景宸喝了一口咖啡,迅速皱起眉,放下了咖啡罐子,「把话说清楚也好,那天晚上我有点醉了,你也是……」
「抱歉,还有谢谢。」沈澄垂著头,低声道:「那天晚上真的给你添麻烦了,从各种层面来说都是……」不仅纠缠对方,而且还被拍到照片,最後也是霍景宸解决照片带来的麻烦,无论如何,沈澄都欠他一句道歉与感谢。
「不用客气。」霍景宸不以为意。
「真的不要我以身相许感谢你吗?」他强自镇定地开了个玩笑。
「不。」霍景宸答得简洁,又想了想,「这样不好。」
对方不说没必要,也没说不想要或不愿意,只说了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好……是他的感情,还是他的存在本身,又或者是这种关系将会带来的麻烦?沈澄想问,但又问不出口,只能沉默地凝视著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人,但却深受对方的吸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麽。
沈澄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下了,但是偏偏霍景宸在这时出现在他面前,这几个月的努力完全功亏一篑。
真是该死。他闷闷地想道。
「沈澄,我――」霍景宸话才说到一半,便突兀地噤声。
两人的目光颇有默契地同时投向窗户,玻璃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响,只过了几秒,那声响逐渐变大,让人心中一阵发寒。那是地震。他们对看一眼,同时起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霍景宸神情一变,伸手用力一推,沈澄猝不及防,陡然被推倒在地上,又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屋内霎时一片黑暗,停电了。
「你怎麽了?」他焦虑地问。
「我没事。」对方的嗓音一如以往平静,「你到桌子下,别动。」
沈澄敏锐地察觉事情不对劲,心中浮现一丝不安,但仍依照对方的话,顺从地钻到桌下,一动也不动。地震还在继续,比沈澄记忆中经历过的那场灾难还要可怕,彷佛整间旅馆都在摇晃,更糟的是,这间旅馆是相当陈旧的建筑,之後会发生什麽样的事,沈澄连想都不敢想。
「霍景宸,你是不是受伤了?」
房间内一片死寂。
沈澄有些著急,在一片黑暗中伸手摸索著,先碰到了像是霍景宸的脸的地方,接著手指上传来一片灼热潮湿的触感;他心道不好,把那只手收了回来,察觉那些液体带著一丝明显的腥味,愈发地心慌意乱,迭声唤道:「霍景宸?霍景宸!」
不管他多麽迫切焦躁,霍景宸始终没有出声回应他。
☆、奢侈品 五
沈澄动作俐落地削了两颗苹果,还特地连著鲜红的果皮将雪白的果肉切成了可爱的兔子形状,整整齐齐摆放到了保鲜盒里,开口问一旁的人道:「你要吃吗?」
霍景容瞪他一眼,「才不要。」
沈澄闻言,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地把苹果摆好,接著削起第三颗。
那一晚发生了地震,霍景宸被掉落的灯饰砸伤了,幸好伤得并不严重,只是有些脑震u,据说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澄从那时以来,便陷入了一种几乎是恍惚的状态中。如果不是霍景宸及时推了他那一下,现在在医院里的人大概就是他了,那场地震对山区造成了一场灾害,都市地区却因为距离震央较为遥远,没有发生什麽重大伤情。
当天在旅馆内,除了霍景宸以外,受伤的尚且还有好几个人,只是伤势都不重,当晚地震停止,供电恢复後,霍景容刚好返回旅馆,两人急忙叫了救护车送霍景宸到医院去,虽然医生保证霍景宸只是暂时昏迷,很快就会清醒,霍景容仍然放不下心,一会打电话给二哥商量事情,一会在病房里焦虑地走来走去。
霍景宸躺在病床上,额头上包扎了绷带纱布,彷佛睡著了一般,而且睡得很熟,不管霍景容发出多大的声响,他都没有动弹一下。沈澄无事可作,所以才坐在一旁,打发时间地削起了苹果。
过了片刻,霍景容回过头,口气不大好地对他道:「喂,你的手在流血!」
沈澄一怔,往手上一望,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指尖破了一道伤口,正在流血。他放下水果刀,感觉自己的手彷佛隐约在颤抖,他厨艺上佳,这些年来从不曾出过什麽厨房事故,却没想到会被区区一把水果刀割伤了手,说出去一定会被当成是个笑话。
「你别这样。」霍景容皱眉,「医生说过了,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我知道。」沈澄低声道,「但是我……」
他忽然想起了地震之前,霍景宸似乎有什麽话想对他说,甚至还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沈澄不知道霍景宸那时究竟要说些什麽,只是隐约觉得,被那场地震打断後,那个话题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被提起。不过现在想想,霍景宸当时要说什麽也不重要了,而沈澄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後,也已经有了最後的决定与取舍。
隔天早上,霍景宸果然醒来了。
沈澄前一晚无事可作,削完一整袋的苹果,冰箱里堆满了装著苹果的保鲜盒,最後疲倦极了,索性就趴在床边睡著了,闻讯而来的助理则被他赶回去旅馆向经纪人章姐报告这件事。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只手碰触著他的头发,他才隐约有了几分即将清醒的感觉,朦胧地睁开眼。
「……你醒了。」他呆呆道。
霍景宸靠在床头,神情平静,「你怎麽会在这里?」
「你没事吧?头还痛吗?」沈澄连忙起身,心慌意乱又紧张,「我去请医生过来一趟!」
「景容在哪里?」
「你别动,伤口还没好。」
两人的对话完全搭不起来,沈澄也不介意,请来医生又做了一番检查,得知霍景宸确实没事後,心中终於松了口气。霍景容在这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已经睁开眼的霍景宸,脸上的神情也稍微不那麽紧绷了。
「我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早餐。」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示意道。
沈澄手忙脚乱支好病床上的小桌,霍景容打开塑胶袋,把里面的汤包蛋饼烧饼三明治牛肉汉堡松饼都一一拿出来,饮料则有玉米浓汤、冰红茶与热咖啡三种,沈澄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问道:「你到底买了几人份的早餐?」
看这些早餐的种类与数量,大概足够六个人吃了。
霍景容嘟囔:「又不是我要吃的。」他拿出一杯红茶还有三明治给沈澄,「这是你的。」又拿出一份汤包还有咖啡放到自己面前,「这是我的。」剩下的食物全部放到霍景宸支在床上的餐桌上,没好气道:「那些都是他的。」
沈澄愣住了。
过了片刻,他才明白为什麽霍景容要买这麽多早餐。霍景宸显然非常挑食,三明治只吃了一口就不动了,汤包吃了两个,蛋饼勉强吃了一半,咖啡倒是一滴不剩的喝完了。霍景容见怪不怪,吃完自己的那盒汤包,又拿起霍景宸剩下不吃的大半盒汤包继续吃了起来。
「你怎麽不吃。」霍景宸有些疑惑,「不饿吗?」
「不,我这就吃。」沈澄木然地咀嚼著三明治,不知为何,心情相当地复杂。
等三人都吃完早餐,霍景容把包装早餐的纸盒纸袋收拾了一番,开口道:「我去丢垃圾。」
霍景宸显然对弟弟如此明白事理的表现颇感赞赏,点了点头。霍景容一走,这间病房内就只剩下霍景宸与沈澄了。他有些无措,想了一想,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整盒用保鲜盒装著的兔子苹果,迟疑道:「吃点水果吗?」
寂静的病房内,两人拿著牙签,默默吃著苹果。
霍景宸吃苹果的模样相当文雅,咀嚼的速度不疾不徐,并且总是把兔子耳朵留到最後再吃,不知道为什麽,就连这种无意义的小地方都让沈澄觉得很可爱。他努力不要一直盯著他看,但是事与愿违,偶尔霍景宸微微动了一下身躯,他的目光又飘了过去。
「沈澄……」
他回过神来,赶紧道:「什麽事?难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立刻就去叫医生!」他当机立断地起身。
霍景宸无奈地打断了他,「不是,你坐下吧。」他顿了一顿,嗓音和缓地道:「你不用那麽紧张,这个伤口也不是你造成的,不必感到内疚。」
「我不是内疚。」沈澄解释道,「我只是……」
只是觉得心疼。但是这句话他怎麽能说出口?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霍景宸沉默地凝视著他,沈澄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情绪当中,思考能力完全消失,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亲了霍景宸,动作迅速敏捷,甚至没有多做停留,因此霍景宸简直是猝不及防,一脸愕然。
「你……」霍景宸有些吃惊,又有些想笑似的,却没有半分要动怒的意思。
「抱歉。」沈澄匆匆打断了他,忍著尴尬,鼓起勇气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几个月前提出的那个邀约……现在还算数吗?」
霍景宸一声不吭地望著他,过了许久,才有些意外地道:「我以为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沈澄小声道,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快要烧起来了,「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如果你已经找到新的对象,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情,我其实……我……」他不知道该怎麽说下去,於是窘迫地垂下了脸。
过了半晌,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对方嗓音低沉地道:「真的不後悔?」
沈澄没有说话,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事前已经想好了整件事,连该怎麽开口的台词都思考过了,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麽冷静下来。关於这件事,他早先已想过了很多次,只是这场地震带来的意外改变了他的主意。
虽然不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得狼狈难堪,不过如果只有一种方法能亲近他,沈澄也别无选择。他的自尊原本不该容许这件事,但他又别无办法,因此也只能顺著自己的欲求做出取舍。
他心中那些如火焰一般灼热又不可捉摸的感情,究竟会因为这样的开始而烧成燎原之火,或者终究熄灭且连一点灰烬都不留下,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其馀的事,也不过就是选择取舍的问题罢了;付出代价,得到报偿,这其实很公平。他如此想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霍景容的嗓音有些迟疑。
沈澄回过神来,才发现霍景宸还在摸他的头,一时有些窘迫,想要坐直身躯,但霍景宸的手却按著他,彷佛无聊似地把玩他的头发,对霍景容道:「你打电话给景宜,公司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他,我要休息几天。」
不知道为什麽,他说出最後那句话时,目光紧紧盯著沈澄。沈澄抿著唇,直视著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色泽深暗的眼眸中似乎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无来由地跟著走神了。
霍景容瞧著他们,皱著眉,「你们这是……」他顿了一下,没好气道:「算了,反正不干我的事,随便你们吧。」他说完,就拿著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因为地震的缘故,电影的布景出了一些问题,拍摄必须中止一段时间,沈澄便按照章姐的指示,返回市区回家休息。隔了一天,有人上门,沈澄开门让人进来,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位年轻人道:「沈先生你好,我是霍先生的秘书,敝姓江。」在简短的自我介绍过後,对方拿出一个信封,又抽出一张名片一起递过来,客客气气道:「这是我的联络方式,往後沈先生如果有什麽需要的东西,或者有什麽需要办的事情,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沈澄打开信封,发现里面除了惯例的金卡以外,还有一把崭新的钥匙。
「这是……」他一脸困惑。
「这是霍先生的意思。」江秘书语气委婉,态度温和,「那个地方你也去过的,就是霍先生现在住的地方。如果沈先生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去,想要立刻搬过去也没关系。」
沈澄沉默片刻,问道:「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
江秘书对他的问题倒不意外,笑著回答:「也不是。拿到这把钥匙的,沈先生还是第一个。」
这样说来,自己也还算是特别的?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值得高兴,反正无论待遇如何,终归只是包养关系罢了。沈澄笑了笑,礼貌地送走了江秘书,拿著那把钥匙把玩,金属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片刻,渐渐就变得有几分温暖,不复先前的冰冷,他握著钥匙叹息道:「要是人也能这样就好了……」
当天下午,他便开车前往霍宅,虽然有了钥匙,但他并未直接开门,反而按了门铃。来应门的是一位佣人,沈澄被她领到客厅,就看到霍景宸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目光平静地望了过来,沈澄小声道:「我来看你……」
霍景宸微笑,「过来。」
沈澄极为顺从听话,立刻就走了过去,在霍景宸身旁坐下。
霍景宸没有跟他说话,只是一边肩膀与他贴靠在一起,专注地看著报纸,根本没有理会沈澄。沈澄也不以为意,压抑著心中些微的紧张,努力放松有些紧绷的身体。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就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在霍景宸终於放下报纸後,沈澄开口问道:「你喜欢吃什麽?」
霍景宸望著他,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暧昧难明的情绪,「你要下厨?」
沈澄瞧著对方额头一侧的伤口,解释道:「你受了伤,好歹也需要补一补身体,我不太会煲汤,但简单的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麻烦你了,清淡一点就行了。」霍景宸似乎有些惊喜,只是因为性格沉著的缘故,只在唇畔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又补充道:「份量准备多一点,景容晚上也会回来吃饭,不过不用管他的偏好,他什麽都吃。」
这段话听起来简直像是老夫老妻的对话,沈澄一时有些窘迫,但是看到霍景宸泰然自若的模样,他又觉得这根本没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霍景宸都这麽说了,想来也是不打算瞒著家里的人……等等,家里的人?
「霍景容也住这里?」他迟疑地问道。
「嗯。」霍景宸答得简洁,彷佛有些意外,「怎麽了。」
沈澄飞快地摇摇头,心中不知道是失落诧异还是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五味杂陈。一般人会把包养的对象带回家吗?就算带回家,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弟也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吧?霍景宸到底在想什麽……又或者根本什麽都没想?
「虽然我们现在是这种关系,但那与你跟景容的交情没关系。」霍景宸语气缓和,彷佛刻意宽慰他一般,「你不用对他客气,跟以前一样相处就好,放心吧,他不会多说什麽的。」
沈澄有些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但表面上仍相信地点了点头。
如霍景宸所言,傍晚的时候,霍景容果然回来了。
当时沈澄身上系著围裙,正巧从厨房里走出来,霍景容一看到他就愣住了,「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请他过来的。」霍景宸替沈澄答道。
沈澄原本有点发窘,但又想起霍景容之前说过的话,於是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笑著道:「今天晚餐是我准备的,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吃一点。」
霍景容看了看沈澄,又瞧了瞧霍景宸,最後冷冷对他们道:「警告你们,少在家里打情骂俏。」说完,便迳自上楼去了。
沈澄有些犹豫,望向霍景宸,「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霍景宸神情笃定,「要是真的生气,也不用理会他,放著不管,过一会就好了。」
听霍景宸这样说,沈澄感到有些好笑,「真的放著不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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