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聚会，所以科林并没有看的太详细，只是粗略浏览了一遍便将知识水晶收了起来。
    水晶里的知识并不多，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知识都能够随意拓印，巫师世界对知识的保密性看的十分重。
    通常来说从书店等地方购置而来的巫术拓本都会有着相关防范的手段。
    虽然并不是无法破解。
    但当时的阿特博尔德肯定是没有这个时间，所以仓促之间也只拓印了一些能够直接拓印的。
    不过是否有着防范手段与知识的珍贵程度并没有强联系。
    所以阿特博尔德拓印的知识虽不多，但总体来说质量还算上乘。
    尤其是在刚刚粗略浏览时，他所看见的一个名为黑雾之网的成套巫术。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门巫术，恐怕就是那天雪夜中亚希使出的那一系列的巫术！
    当时亚希身上那能够加持自身的盔甲，以及操控黑雾怪物的能力，可是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看完了？”阿特博尔德见他睁开了眼睛，出声问道。
    “嗯。”科林点点头。
    阿特博尔德想了想，慎重告诫道：“巫术从没有好坏之分，但水晶中那门黑雾之网的练习方式并不人道，还需要谨慎对待，避免迷失人性。”
    “我知道了，导师。”科林顿了顿，认真点头。
    还未来得及查看黑雾之网的他并不知道黑雾之网具体的方法原理，但阿特博尔德特意强调，显然是有的放矢。
    看来之后若是想要学习这门巫术，需要更加谨慎一些。
    也不知到时候通过金纸破限，是否能规避其不人道的练习方式？
    “来，尝尝这花露酒吧，这可是难得的珍品，每五年才能酿出这么一小瓶。”阿特博尔德端起酒杯，指着桌上最多巴掌大小的纤细酒瓶说道。
    科林依言拿起酒杯，澄澈的酒液带着些许如樱花般的浅浅粉色，一股特别的幽香隐隐弥散开来，传入了鼻尖。
    这倒是与他前世见过的酒有些不同。
    当然，前世他并不喜欢喝酒，平日同事聚会也多以酒精过敏为由拒绝，所以也没有喝过几款酒。
    认真说起来，也就只有少年时期好奇尝过几次，什么酱香型、浓香型只是听过，根本分不清。
    但面前的这杯花露酒，倒是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趣。
    科林举杯轻抿了一口，酒液在舌尖缓缓绽开，与刚才鼻尖传来的幽香一致，但更复合的味道转瞬间扩散至整个口腔，让人宛若身处春天的花海当中，馥郁花香扑面而来。
    “如何？”阿特博尔德放下酒杯，用刀叉卸下一块烧鸭腿肉，边放进嘴里边问道。
    科林轻轻咂了咂嘴，诚挚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一旁安静的莉莉安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哈哈，有眼光。”阿特博尔德大笑，“喜欢的话，待会让莉莉安送你一瓶。”
    自从恢复了伤势，他的模样也不复往日的苍老垂暮，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只可惜脸上如树皮般的粗粝褶皱，还是显出他的几分老意。
    “那就提前谢过导师，谢过学姐了。”科林望着二人，抬手笑了笑。
    其实若是巫师学徒饮下花露酒，对体质与精神还能起到一定的增强作用，但对于他们这些正式巫师来说，用处却并不大。
    不过，对于花露酒来说，它的美味已经足以让人记忆深刻。
    接下来三人又漫无边际的聊了一阵。
    主要是阿特博尔德讲述一些他早年在世界各地冒险的故事。
    “……倘若一直往西边走，越过诺澜大陆再往前走上数万海里，等到遇到一个明显的如同薄膜的牢固边际，便代表着你已经抵达了世界的尽头。”
    “传说中，那里埋藏着许多神秘的宝藏，还蕴藏着无数的知识。
    但等我真正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什么也没有。”
    “唯一有的就只是一片海水，和一个孤零零的巨大礁石，嗯……礁石上倒是还有许多和我一样无聊的人留下的痕迹。”
    “总之，那是我最为失望的一次冒险之一……”
    莉莉安也说了一些并不知晓的有关自身与鲁道夫家族的事情。
    “……我是在父亲死后才出生的，所以从未真正见过父亲，至于母亲，她在我大约十二岁的时候便悄然离开了，我基本上是祖父带大的。”
    “奥塔克薇尔是个十分神秘的高等精灵。”阿特博尔德插嘴，他微微抬头目光满是追忆，
    “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方，又是为何会孤身一人来到诺伊斯塔特城，更没有人知道她为何又忽然离开，甚至不知道是如何离开的——只是一夜过后，她便留下了莉莉安，如同幽灵一般消失了。”
    至于科林，则是简单的讲了讲自己的过往。
    从原主经历过的圣焰王国到黑石岛，他自己经历的黑石岛到重返圣焰王国，再到诺伊斯塔特城……都大略的讲了讲，反正也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阿特博尔德二人听完都有些感慨。
    “没想到你竟然是来自斯亚大陆南边的一个凡人王国。”
    若不是那位为了实现所谓的麦金托什实验，而避免引人注目，特意来小国来选取没有丝毫巫师背景学徒的一阶巫师，恐怕现在的神明一方，已经杀到了斯亚大陆！
    一番聊天之后，三人的关系明显拉近了些，相处起来也更加放松。
    阿特博尔德想了想进入正题问道：“按照你现在的进度，大概多久能到达进阶二阶巫师的标准？”
    “大概一两个月？”科林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阿特博尔德有些咋舌，片刻后幽默道：“我在想学派是否是要考虑为你出一个比金羽更高档次的铭牌。”
    “或许要吧。”科林笑笑。
    阿特博尔德当然是夸张的说法，科林目前的进阶速度的确十分快速，但纵观整个巫师历史，也不乏比这更加夸张的天才。
    “莉莉安呢，你目前的进度如何了？”阿特博尔德又转头问道。
    莉莉安想了想，说道：“大概也还需要一两个月。”
    阿特博尔德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
    莉莉安成为一阶巫师已经快五十年了，而在一阶高级巫师阶段停留了大概二十年了，此次在精灵国度秘库中提纯了血脉，也为她填补上最后的一角。
    有着精灵血脉的巫师，他们的起点天生便比别人高，但血脉既是好处，也是桎梏。
    “那等明日，我便向学派说明你们二人的情况，申请兑换二阶进阶之法的资格。”
    “莉莉安目前的贡献点够吗？”阿特博尔德问道。
    “还差一些。”莉莉安摇了摇头。
    兑换二阶巫师进阶知识的所需要的学派贡献点是一万。
    而通常来说，一阶高级巫师做对应自身实力的任务，视难度不定，大概能获取一百至数百贡献点。
    只有极少的高难度任务，才能有着上千贡献点的收入。
    当然，除开任务之外，向学派贡献新的巫术，宝物之类也都能获取不定的贡献点。
    “嗯。”阿特博尔德微微点头。
    没有询问科林，这个才刚刚来到学派的巫师身上，显然贡献点也是不够的。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不同于一阶的进阶之法，甚至还能在外界的拍卖会上买到，他也拥有直接传授的权力。
    二阶的进阶知识，被学派牢牢把持在手中。
    唯一获得的途径便是通过贡献点兑换，这是绕不过去的路径。
    于是阿特博尔德最终也只能说道：
    “那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得多做一些任务了……尤其是你，科林，学派成员各自所拥有的贡献点并不能互相转让。”
    “不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金羽铭牌在兑换进阶知识的时候，是有着折扣的，好像是一半还是六成来着。”阿特博尔德又补充道。
    “我知道了，导师。”科林点点头。
    大约凌晨一点左右，聚会结束，科林与莉莉安站起身。
    “导师，那我就先回去了。”科林笑着说道，手里拿着莉莉安送给他的花露酒。
    “嗯，专心修炼，等真正达到了极限再去谋求贡献点也不迟，除开等阶之外，巫术也要……”
    说到这里，阿特博尔德想到那夜科林使出的二阶巫术，话语一顿，摇摇头道：“差点忘记了你不仅等级提升的速度极快，巫术方面掌握的也并不差。”
    “好了，若是有什么问题，修炼上的也好，还是别的也好，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莉莉安带回来的晨露已经让我恢复了大半。虽然还是有些永久性的损伤无法消除，但至少现在有没有阳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影响。”
    “好的，导师。”
    科林听完后，认真点了点头，与莉莉安一同离开了藤屋。
    在关门之际，他望见阿特博尔德转过身躯，迈步走到了那片马乔里化作的小型花海旁边。
    合上门，橙黄的光被黑暗取代，只剩微弱的光亮从藤蔓薄弱处透出。
    他与莉莉安并肩走着，四周寂静，只有脚踩雪地的沙沙声。
    今夜没有月亮，头顶是铅层般厚重的云层，有细小的雪花落下。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走了一会。
    莉莉安忽然说道：“谢谢你，科林。”
    科林脚步稍稍一顿，摇了摇头，“不用谢，学姐，谢谢的话说太多会显得生分。”
    莉莉安微微点头，抿了抿唇。
    她微微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科林，黑暗无法遮蔽她作为高等精灵的视野。
    眼前的少年侧脸轮廓清晰，五官英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记忆中似乎很少看到他有太过强烈的情绪，哪怕是前几天那个寒冷的雪夜，面对那样的绝境，他始终是一幅沉默又平静的模样。
    然而这幅看似冷漠的样子之下，却埋藏着深沉的善良与英勇。
    莉莉安有些感慨，虽然自己的年龄是科林的好几倍，但此刻走在科林的旁边，却仿佛觉得他才是那个更加成熟的存在。
    往日平静甚至有些冰冷的外在，只不过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毕竟在小的时候，她可是没少听见身边那些人在背后说的污言秽语——
    肮脏的精灵混血、杂种……他们在一方面嫉妒着自己十几岁便成为一阶巫师，另一方面又唾弃着自己的混血身份。
    自从知道这些起，她便尽可能减少了不必要的社交，近五十年以来，几乎都是孤独度过。
    但这样的冰冷终究不是真正的冷漠平静，精灵混血的身体，与极少的社交，也让莉莉安心智并没有与近七十的年龄相匹配的成熟。
    所以在精灵国度，或者遇到大事的时候，她总是容易暴露出情绪，没有往日平静冰冷的模样……
    “科林学弟，今夜的烧鸭是你自己做的吗？”莉莉安忽然问道。
    “不是，是我的女仆蕾妮做的。”科林摇头，有些意外莉莉安竟然会对烧鸭感兴趣，
    “其实今日还是仓促了一些，没能找到适合的肥鹅，否则烧鹅还要比烧鸭更好吃一些。”
    “这样……花露酒好喝吗？”莉莉安继续问道。
    “好喝，的确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科林砸了咂嘴，还有些回味。
    “那我能用制作花露酒的方法换取制作烧鹅烧鸭的做法吗？”莉莉安抿了抿唇，望着科林不经意问道。
    科林脚步稍稍一顿，有些意外的转过头，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一道美食的做法而已，学姐想学直接来就可以，不用用花露酒制作方法这么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莉莉安笑笑，捋了捋耳畔的碎发，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继续道：“兑换进阶之法的贡献点，你打算怎么办？要一起做任务吗？”
    科林顿了顿说道：“我都可以，但我想先去找诺伊斯城主问问，毕竟要靠着做任务积攒足够的贡献点，恐怕至少要半年……我应该等不了那么久。”
    “也是，诺伊斯城主说不定能帮到你。毕竟你可是英雄巫师！”莉莉安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说道。
    “哈哈……”科林有些不自在的尴尬笑了两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诺伊斯议员？”
    “大概明早吧。”
    “那我明天下午来找你！”
    “嗯？”
    “来学做烧鸭烧鹅！”
    “哦……”
    寒风渐渐掩盖了两人的声音，他们就这样并肩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