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扬从车上下来，凑到沈司面前上下打量。
    “老大，连着三天都没消息，可急死我了，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用刑吧。”
    沈司淡淡一瞥他，拉开车门看向柳棠，“上车。”
    柳棠不想和他们牵扯，转头看看空旷的大马路。
    “这地方，半天都不会来一辆车。”张子扬说。
    “去吃什么？”张子扬目视前方车道，缓缓停在红灯前，“阿司你这两三天也没吃好吧。”
    “问她。”沈司声音有些沙哑，困顿的靠在椅背上。
    三天时间，他没离开过那个屋子，饭菜都是最简单的盒饭，味道太差也没吃几口，觉也没睡，此时闭着眼睛，觉得脑中一阵阵抽痛。
    柳棠缩在车子角落，刻意与沈司保持距离，“把我放在医院门口就行。”
    “不行。”张子扬回头冲柳棠说：“今天要是不带你吃好喝好，我们老大明天就把我头打爆了。”
    柳棠突然就想到咖啡馆老板说那天雨夜的惨状，转头看着这个静默如手办一样的男人，手臂上汗毛竖起。
    “那。”柳棠有些为难，“我们医院旁边有家螺蛳粉，不如……”
    肩膀一沉，柳棠话语戛然而止，转头一看，沈司合着双眼，靠在她肩膀上，呼吸清浅匀称。
    他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挺直的鼻梁像个艺术品，光洁的额头毫无瑕疵。
    脑子里瞬间闪过那晚醉意朦胧的他那双俊秀双眼，柳棠觉得有点热，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他睡着了。”柳棠说：“把我放在医院，先送他回家吧。”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大门口，劳斯莱斯将一众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柳棠僵着半边身子，感觉着身边这人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轻轻推了推沈司，“我到了。”
    沈司没有一点动静。
    柳棠无奈扶额，抬头看向驾驶位的张子扬。
    这货正乐呵呵的看着后视镜，就差拿把瓜子了。
    “我说，这位助理先生。”柳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你能不能处理一下，我上班要迟到了。”
    张子扬笑着下车，轻手轻脚的拉开车门，将沈司摆正在椅子上，让他靠着车窗。
    柳棠逃也似的下了车，只觉得脸红发烧。
    “这顿饭欠着。”张子扬冲她眨眨眼，“等我们老大睡醒了再请你吃。”
    柳棠心底毫无波澜，“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张子扬开着车，很快离开了医院大门。
    殊不知，在医院另一侧的拐角，赵兮月快把方向盘攥烂了。
    她死死盯着柳棠从劳斯莱斯车里下来，在众人疑惑审视惊讶的目光中向医院走去。
    柳棠和沈司的关系进展，实在是太快了，只怕一步步逼迫柳棠自己离开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还有个一直维护她的主任王敏。
    她沉着脸，停车向医院走去。
    柳棠进了医院才得知，因为上午被叫去问话，王敏将她的班次改成了休息，她心中感激，敲开王敏的办公室，却发现王敏不在。
    询问一圈儿，柳棠听说王敏去了院长办公室，心中一紧，想到是留院名额被取消的事儿，急忙向院长室跑去。
    刚走到院长室门口，就听见院长办公室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哎，你问问千山集团的领导有没有心，会不会秉公办事，谁好谁坏分不清吗！医院要的是高精尖人才，不是考裙带关系上来的关系户！”
    “王敏！”
    “他这个医院领导要是就这样处理事情，那这个医院，趁早完蛋！”
    “王敏你还想不想干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爸妈，都得惯着你是吗！”
    “干什么干！啊？人才你们赶走，把窝囊废留下，还有什么可干的！我天天追着赵兮月给她擦屁股，干个屁！老娘早就不想干了！”
    大门被王敏一把拉开，哐啷撞在墙上，身后是院长破口大骂的声音。
    王敏看了一眼，站在门前手足无措的柳棠，头也不回的，向办公室走去。
    柳棠急忙追上去。
    “主任！您别犯傻啊！”
    柳棠一把按住王敏提交辞职申请的手，“不能因为我，影响了您的前程啊。”
    王敏哼了一声，“前程？在这个破医院里有什么前程？他千山集团任意妄为，医院是个严谨的地方，如果任由赵兮月这样的人肆意妄为，那这个医院早晚是要完蛋的。”
    王敏推开柳棠的手，将辞职申请发到院长邮箱，“我医学博士，去哪儿不是前程，非要耗在这个烂成一锅粥的地方！”
    她拉过柳棠的手，眉头紧皱，“孩子，有些地方不值得你留恋，不要为了那么点事情就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这个医院不要你，实习结束过来找我，我要你！”
    柳棠红了眼眶，看着王敏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背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医院里，像大姐姐一样维护她，替她出头的人又走了。
    柳棠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偏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稍不留神，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她心事重重的走出办公室，王敏辞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医院。
    “听说了嘛，王敏主任因为柳棠辞职了！”
    “啊？王敏主任平时最偏心柳棠，柳棠也太恶心了吧！”
    “你们都没有看见，刚才柳棠从一辆劳斯莱斯车上下来，只怕是走后门的！”
    “我听人说，柳棠是因为一直看不惯王敏主任，所以利用上头的关系把王敏主任排挤走了。”
    柳棠脚步沉重的从急诊室走出去，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医生护士们的目光或嘲讽或鄙夷的投射在她身上，刺得她浑身难受。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王敏主任是因为她才走的。
    只是，她哪里来的关系？哪里来的后门。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离开医院。
    导医台旁边，赵兮月看着柳棠的背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还没动手王敏就控制不住自己走了。
    柳棠也快了，只要弄走了柳棠，一切就有把握攥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