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兄长的胸膛,那时刻,即便心里浑浑噩噩不甚分明自己对兄长的心思,也深深的喜欢着那种被宠爱被温柔呵护的感觉……或许,就是那种不需要多言,紧紧依偎,就已经甚为满足的温柔,让他明明知道是错的,也心甘情愿的……明知故犯。
周乐雅垂下眼眸,这种在不经意间就窜上心头的痛楚和回忆,就是相思吧。人说相思苦,他却不觉得苦。
――这世间,有几人能如他这般幸运?
千年苦守才得来一次相逢,万年等待才换来一世相守。
他与兄长……不知何时再见?但有过此情,他也不敢奢求太多,此生算是了无遗憾了吧。
回了军营,张君铭似乎正在中帐里商议事情,他和李青玉便回了军医的帐篷里,在这里,除了张君铭知道他是谁外,其他的人都只知道他是不会说话的军医而已。
“乐雅,今晚你要早些歇息。”李青玉放下药箱,就对周乐雅说着,语气很严肃。
周乐雅一愣,随即轻笑着点头,他知道李青玉一直担心他,虽然即便他晚上不给人看病,躺在床上,他也无法能够安然入睡,因为他会不经意的想起和兄长一起的日子……但他还是对着李青玉轻笑点头,答应下来。
――他可不能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
毕竟,除了他的兄长,谁也没有理由接受他的任性,谁也不能被他所依赖,谁也没有必要为他担忧。
待入夜了,李青玉回了自己的帐篷,周乐雅便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怔怔的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
而这时候的李青玉正在烦恼的看着他刚刚收到的信件。
一个月前,他陪着周乐雅来边疆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长眼的世家子弟要找乐雅的麻烦,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且乐雅也不愿暴露行踪,就找了云鹤叔叔来解决此事,谁知道啊,云鹤叔叔竟然把这事告诉了李玄雨!
现在,那李玄雨要来了,云鹤叔叔还来这信,话里话外的警告他不许再跑,好好的把事情给解决了。
把事情给解决?哈?怎么解决?!
云鹤叔叔一定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才会这样隐晦的警告他!如果知道云鹤叔他所器重的李玄雨竟然和他有了那样的牵扯纠缠,早就将他远远驱逐了吧!
李青玉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眼眸里却是有些悲凉。
他多年来只钟情于李玄雨一人,他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受伤那日,却是不愿也不能再忍受了,看着自己所思念所眷恋的人近在咫尺却不得不想着法子克制心头的各种欲、望,他不是圣人,他甚至不是君子,他便只能直言以告,看着那李玄雨离自己而去。
只是,未曾想到,李玄雨却似乎还要纠缠!
他不同于李玄雨,他此生早就斩断情缘,隔绝尘世,漂泊江湖,流浪天下,跟着容和师兄做那侠客,是他的宿命了,而李玄雨却是有着大好前程,他会步步高升,他会娶一温婉知礼的女子,生几个孩子,继承李家的门风,光宗耀祖。
李青玉慢慢的捏紧手上的信笺,他和李玄雨此生绝对无法殊途同归,倒不如早点断了牵绊!
今夜,边疆的冷风凌厉,时不时的夹杂着狼啸声,今晚注定了有很多人无法安然入眠。
远在京都的清晖园里,俊美的青年负手而立,站在竹林里,看着深黑色的夜空里高高悬挂着的一轮明月。
青年面无表情,唯独那双深幽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想念。
“少主。”悄然无息来到青年身后的仆人恭敬的拱手做礼。
“如何?”青年冷漠的问着。
“回少主的话,二少爷现在已经确定在北方边境,在张君铭张副将的手下做军医,李青玉公子一直跟随保护。”仆人低声恭敬说着。
“张君铭那里怎么说?”青年皱起眉头,边疆……还是北方,蛮族最近意欲挑起争斗的地方,真是……乐雅怎么去那里了?
“张副将并不承认二少爷就在军营里,只说如果找到了二少爷,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仆人继续低声说着。
周博雅听了,嘴角扯了扯,不管是沈高义还是张君铭,都对乐雅的消息绝不透露,他该高兴乐雅有人这么护着,还是该生气,身为桃源社的下属,却对他这个少主有所隐瞒?
周博雅抬头看着天空,如今,京都的事情正处在关键时期,选秀尚未结束,爹娘又盯得紧,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都,且……既然乐雅授意沈高义和张君铭隐瞒行踪,现阶段,乐雅是不愿见到他了吧?
“告诉影一,保护好二少爷,如果二少爷有任何闪失,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
待仆人退下,守在竹林外头的单岳平悄然进来,拱手恭敬道,“少主,时候不早了,您看――”
“单老,你说,乐雅这时候睡了吗?”周博雅突兀的开口,低声问着。
单岳平一愣,接着就愁眉苦脸起来,这等风花雪月的两地相思的事情,问他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周博雅却似乎并非要等单岳平回答般,自言自语着,“一定还没睡吧,乐雅他……早就习惯了我陪着他了……”
单岳平低着头,垂眉低眼,故作沉默不知。
“单老……我想,我最多也就只能再等十天。”周博雅看着那弯明月,低声说道,“你明日给李云鹤下帖子,请他前来见我。”
“是!”
100风雨同行(8)
无法入眠,周乐雅起身,披着件外衣,走出帐篷,外头巡逻的士兵看见周乐雅,都对周乐雅恭敬的问好,此时,并非战时,因此,军营里没有宵禁,而周乐雅是现在军中最受欢迎的军医。
周乐雅对向他问好的士兵一笑,慢慢的朝外走着,虽然北方的夜晚,冷风凄凄,不过周乐雅此刻倒是不觉得冷。
走到军营的空旷处,看着头顶上这片黑幕上悬挂的月亮,周乐雅不由怔愣出神。
“咦?乐雅,你怎么在这?”爽朗的声音大声响起。
周乐雅回过神,转头看向来者――张君铭。
张君铭风尘仆仆,身上还披着盔甲,看来也是刚刚出外夜巡回来,最近,蛮族那边蠢蠢欲动,军营内外都在加强边防的布置,张君铭身为副将,也多次亲自带兵夜巡。偶尔还会和蛮族的爆发一两次小冲突,杀杀人什么的。
瞧张君铭这会儿身上的黑色盔甲都沾了红色血迹,周乐雅微微颦眉,今晚又和蛮族的冲突了?
“乐雅,你怎么就穿这么少跑出来啦?”张君铭皱着脸,心里头叫苦,哎呀,要是乐雅生病了,少主会扒了他的皮的!
周乐雅微微一笑,摇头,示意张君铭不要担心。
张君铭把眉头皱的紧紧的,纠结着看着周乐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自打这乐雅突然出现在他跟前,并强烈要求他不准告诉少主他的行踪后,他就一直很苦恼。
一来,兵营生活艰苦,乐雅又是从小就被少主精心喂养着的。瞧瞧,才三个月,乐雅就瘦了好多!二来,乐雅又是个拼命的,做了军医后,每日里忙活不停歇,要不是有那冷面美人青玉强硬押着乐雅去休息,只怕乐雅现在早瘦成根竹竿了!
要是让少主知道他把他们家乐雅弟弟喂瘦了,少主真的会拔了他的皮的!张君铭心头泪流,偏偏他不敢通知少主,乐雅弟弟可是很坚定的表示,要是他泄露了行踪,他立马就浪迹天涯去!
“乐雅……夜风大,咱进去吧。”张君铭烦恼的抓抓头,看着周乐雅,瞧着这清秀的安详的脸,张君铭实在是纳闷,乐雅弟弟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就会和少主起争执了?还固执的离家出走??
周乐雅本想拒绝,但看张君铭担忧的又苦恼纠结的表情,便点了点头。本来任性前来,就已经让张君铭为难了,何苦再给张君铭增添麻烦呢?
周乐雅便转身朝自己所住的帐篷走去,张君铭跟在周乐雅身侧,一路上碎碎念着他今晚巡视的功绩。
“……所以说啦,我看那些蛮族早就心怀不轨了!偏偏朝廷只让我们固守!那些迂腐的老头!压根就不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想让边疆安宁,就得打得那些蛮族没了蛮脾气!”
周乐雅听着,心里默默想着,只怕战争就要爆发了吧,也许他该去准备多一些药草?
他记得,在清晖园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兄长一直在研究北方的边防图,还有南方的边防图,依着兄长的心思,和蛮族天川的战争是迟早的事情……
然后……兄长,可会亲自前来?
周乐雅抬头看着那轮皎洁的满月,不知道此时的京都,月儿可也这般圆?
而十日后,京都选秀终于结束。
温国师之女温秋雨入主西宫,受封为慧妃,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温秋雨诞下帝君之子,就能晋升为贵妃了,而最重要的是,帝君的发妻在十年前离世后,帝君的正妻之位,也就是东宫之位一直虚设着。因此……慧妃也有可能一步登天,晋升为帝后。
周博雅听着下头的黑衣人低声禀报,神情始终很淡漠,“那么,温秋雨已经让帝君留宿了五天?”
“是,后宫的其他嫔妃们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了。”
“行动?帝君的正妻之位虚空,他不好女色,后宫嫔妃也不过是华妃,丽妃而已。而华妃早已不问世事,只一心抚育小公主,丽妃有一子一女,虽然目前主持后宫,但却是个难得的通透人。这两位都不会有什么行动,至于其他的选秀进去的贵女?呵,都不是温秋雨的对手。”周博雅漠然说着,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药酒,味道不好,但是乐雅亲自熬制给他的,他甚为欢喜。
“你只需旁观就好,温秋雨是目前大局里的一颗暗棋,我有用处。”
“是!属下明白!”
“边境最近要开始起波澜了,你且在帝宫里留意一二。”
“是!”
黑衣人禀报完毕,就恭敬跪地磕头,然后退下了。
单岳平守在竹林外,瞄见红石对他点头,才抬脚走了进去,少主见暗部的人,除了红石外,其他人都不允许出现。暗部的人都是只行走于黑夜的人,不宜被其他人知道,他单岳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单岳平走进竹林里,见亭子里周博雅独饮,不由心头叹气,自从乐雅少爷离开后,少主就总是如此,瞧这亭子的地上乱七八糟摆放的都是酒坛,除了桌上的这一坛酒,因为是乐雅少爷亲自熬制的药酒,目前还没有怎么动弹外,其他的都早就喝光了,而这不过是一个早上而已。
――只是可惜,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浇愁愁更愁。
“少主……”单岳平低声恭敬开口。
“单老请说。”周博雅看向单岳平,开口问道,继续倒酒,喝酒。
“老爷来了,您看……”单岳平有些迟疑的开口,周文德这可是第三次亲自来了,之前两次,虽然少主都有见,但却是拒绝回去周府的提议。
――对周文德,少主很恭敬,但却也同时透着沉默的抗拒。
周博雅放下酒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请老爷到花厅,我一会儿就到。”
“是。”单岳平恭敬领命退下。
在单岳平离开后,周博雅慢慢的倒满一杯酒,盯着酒杯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一饮而尽。
花厅里,周文德背负双手走来走去,眉头皱的紧紧,这是他第三次来了,自从放博雅离开祠堂,博雅就收拾东西回了这里,虽说这个地方是博雅的隐秘住所,且似乎跟博雅的桃源社有重要的关系,博雅也说了,回来这里是方便处理事情,但当爹的,岂会不明白?博雅这是在抗拒他们!
――让乐雅离开一事,让博雅对他和绣娘都生了恼意。
哎,即便这让博雅对他们气恼,可却也是不得不做的决意,而为人父母,周文德并不后悔。
只是上次来的时候,博雅满身酒气,且神情明显抑郁,让他担心不已。
当周博雅走进花厅的时候,周文德再次闻到了浓浓的酒香味道。
周文德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周博雅对他恭敬做礼,虽然酒味很浓,但神志却还是清明,周文德本想训斥,可看着周博雅那愈加恭敬可也愈加疏远的态度,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你……日日酗酒,又岂能让乐雅回来?”周文德忍不住低声叱道。
周博雅抬头,看着周文德,恭敬问着,“若儿子不再酗酒,爹可愿让儿子和乐雅一起?”
“那绝不可能!”周文德想也不想的断然否定。
周博雅垂下眼,不再言语。
周文德在断然否定后,也一时间沉默了。
“博雅……你肩上有着善公主一脉的重责!你……怎可耽溺于情爱?”沉默许久,周文德哑声开口说道。
周博雅只是垂着眼,低声道,“担负重责与情爱并非一体,过去,儿子眷恋乐雅,也未曾忘了鬼谷子老师交予的重托。”他的桃源社不是发展的蒸蒸日上吗?!
周文德一时语塞,随即严厉说道,“背德之事,断然不许!”
“乐雅非我亲弟!”周博雅抬眼直盯着周文德。
“那也一样!”周文德厉声说着。
周博雅垂眸,看来……用这法子是不能说服爹了……
周文德见周博雅垂眸不语,神情平静,但却是比之前更加森寒,便也知道,他这儿子心里还是未曾放弃过。
于是,周文德长叹一声,转身走出花厅,一边说道,“博雅,你再仔细考虑吧。”
考虑?考虑什么?周博雅目送周文德的背影远去,从他不能放下乐雅那日起,他就未曾想过考虑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也不能阻止他和乐雅一起!
一个月后,北方边境。
周乐雅背着刚刚摘来的药草走进军营,就见不远处烽烟突然燃起!
周乐雅一顿,跟在周乐雅身后的李青玉脸色一沉!
战事,已经开始了吗?
周乐雅脚步一顿后,就立即快步朝军医的帐篷走去!李青玉回过神来,也忙紧跟着而去。
待到了军医的帐篷,周乐雅就将背篓里的药草放下,快速的分好,拿出各式的药瓶,白条布,治疗的工具等等。李青玉见周乐雅有条不紊的摆放着,准备着,而其他的军医也都如此后,李青玉就转身出了军医的帐篷,直奔中帐。
恰好,此时张君铭正疾奔而出。
李青玉忙上前拦住,“张副将!”
张君铭转头看向李青玉,忙顿住脚步,“李兄!乐雅就交给你了!”
李青玉一愣,随即忙问道,“战事已经开始?!”
张君铭神情凝重,“是!我们的人在巡视被对方包围绞杀!蛮族还潜入到了我大夏朝的禁区!好了,不多说了,我得先走了!乐雅就麻烦李兄了!”
“好!你多加小心!”
101风雨同行(9)
李玄雨一到这个边防小镇,就立即发现气氛不对!
整个小镇里几乎都笼罩着凝重的气氛,行人来去匆匆,且几乎没有什么店铺是开着的。
李玄雨见此,心头一突,想起来之前,少主特别提醒的,边境不宁,蛮族和天川很有可能挑起战争!少主特别嘱咐,要注意乐雅的安全,青玉自身有武艺,自保方面也许可以放心店,但是乐雅就完全不同了。
但对李玄雨来说,他最为担心的反而是青玉。
青玉纵使有武艺,可那冲动倔强的脾气……说不定,青玉会热血上头,就跟张君铭上了战场!一想到此,李玄雨呆不住了,快步就朝军营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京都……
李云鹤沉默的坐在小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李云鹤脑子里再次闪过那日,被邀请去了清晖园。
清晖园里,周博雅在竹林的亭子里慢慢的喝着酒。
好像自从周乐雅离开后,周博雅就日日都待在清晖园的竹林亭子里,每日每夜的喝酒。
说来,他倒是挺佩服周乐雅的,日夜饮酒,满身酒气,可周博雅的眼睛却是越加锐利有神。听林秀提起,说是周博雅千杯不醉。若论浇愁,这千杯不醉也是一件甚为遗憾的事。
“先生来了,请坐。”
他施施然的坐下,看着周博雅,玄雨早已启程前往了北方边境,玄雨不懂武技,脚程比较慢,但是博雅应该早就派人去了吧,如今关于乐雅的事情也应该早就知道了。
“乐雅可好?”他问着,这是关心,毕竟,离开的缘由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乐雅是他最为欣赏的弟子,只是可惜目前乐雅的大部分精力还是给了草药。
周博雅顿住,垂下了锐利的眼,淡淡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着,“我不知道。”
他顿时就疑惑了,不知道?莫非周博雅未曾收到乐雅的消息?可青玉的消息应该是没有错的才对。
“未曾亲眼所见,他人所言再真实,也不敢轻信。”周博雅的声音有些沙哑和低落。
他听着,心头不由叹息一声,周博雅这番情痴,可惜呀,若非兄弟,也许就是良缘一桩了。
“先生……再过些日子,边疆必有骚乱,届时,先生定会收到帝宫的邀请,还请先生,到时候要做好准备。”周博雅转开了话题。
他听着,心头一凛,继大考之事,周博雅想要朝边境动手了吗?可目前,即便寒门士子取得了优势,可这优势不过是一点点而已,局势并未稳定,在这个时候,如果边境大地震的话,将对天下的大局造成多么大的影响!说不定……还会……造成混乱!
“博雅,此事,是不是该再延迟?”他严肃的问着,接着,说出他的担忧。
但周博雅却是笑了,笑容透着冰冷,“可惜,蛮族和天川等不了,大夏朝的某些人也按耐不住了。”
他心头一震,某些人?
“先生,如是有不解,还请静观其变,相信,到时候,先生就会明白了。”
……
突然,天空滴落了雨。
李云鹤回过神,抹去脸上的雨水,长长叹了一声,终于,阴沉了几日的天空还是下起了雨吗?
李云鹤缓缓起身,负手看向天空,这雨呀……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而此时,在国师府。
温国师在天空轰隆一声响雷后回过神,看向端坐在他面前的李成峰,在他对面的李成峰,一脸凝重隐含愤怒,温国师却是有些复杂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枚玉锁片。
“即便如此……老先生,陈年往事还是莫要再提了。”温国师哑声说着,将玉锁片缓缓放到了桌案上。
李成峰怒容满面,猛地拍案而起,“你不配为善公主一脉!”
温国师掀了一下眼皮,声音有些沙哑,“老先生……也许,你这个玉锁片是真的,可如今,大夏朝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再提旧事,岂不是搅乱这个盛世?若先祖有灵,定然是不许的。”
李成峰怒极反笑,“你还记得先祖?罢了!我早该想到的!善公主留下的后人早就成了这大夏朝的走狗了!哪能还记得陈年旧事?!好!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再勉强!我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我先祖意愿,前来询问你这善公主的后人而已。”
李成峰说罢,收起玉锁片,转身拂袖离去。
温国师眯起双眼看着李成峰走出厅堂,挥手招来下人,低声嘱咐道,“杀了他,取走东西!”
“是!”
下人领命而去,温国师目光里透出了杀意和忧心,他未曾想到,善公主留下的遍寻不到的玉锁片竟然在这么一个自称“故人”的老头手里!必须拿到玉锁片!拿到……传说中的,善公主留下的宝物。
李成峰走出国师府,立即坐上轿子,朝郊外方向离去。
而李成峰一上轿子,立即就有人跟上了,而今日是京都的庙会日,轿子一入集市,立即就淹没在了马车轿子中,国师府的人立即分散去寻找,终于找到了李成峰坐的轿子!而一出京都,进入郊外,立即就有黑衣人扑杀过去!
――可惜,当杀了轿夫,掀开轿子的帘布,里头竟然空空无一人!
李成峰消失了!
消失的李成峰现在何处?
清晖园里,周博雅对着李成峰恭敬做礼,“孙儿拜见外祖。”
李成峰看着周博雅,眼睛里闪过欣赏,“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来了京都。”
“是,外祖一进京都,孙儿就已经知道了。”周博雅承认着,神情恭敬但却透着淡漠。
李成峰看着周博雅,气势更加凌厉,但收发自如,只是眼神更加淡漠,还有这……一身的酒味,李成峰想到自己急着上京都的理由――就是很少给他写信的女儿给他的一封信。
“你实话告诉我,你此生非乐雅不可?”李成峰直言问道。
周博雅抬眼,“是。此生非他不可。”
李成峰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说道,“你可知你的身世?”
周博雅眼睛里闪过一抹锐利,“是,外孙知道了一些。”
“你是善公主的后人,我并非李姓,不过是先祖为了便宜行事,便进了李家门庭,传承到我这一代,我所保护的善公主的后人,也就是你爹娘出事,意外的死于劫杀。留下了你。我将你交给了周文德,一来是他是我早就相中的女婿,二来,周文德品性耿直,以他的身世背景,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你也可以作为普通人平安长大。一直以来,我遵于先祖遗命,保护善公主的后人,可惜,善公主的后人并无出彩之人,却没想到,到了你,倒是让我意外了。”李成峰看着周博雅,有些感慨。
“以周文德的耿直迂腐的脾性,能够教养出你这样的人,倒是颇为让我意外。”
周博雅垂下眼眸,并不接话。
“只是……善公主的后人必须留下后代才可,你若想与乐雅长相厮守,那就先为善公主一脉诞下后人吧。”李成峰说着,起身背负双手走出花厅,“你慢慢考虑。”
周博雅缄默不语,让他碰除了乐雅外的人?那会让他很恶心!
而此时的北方边疆……
周乐雅撕开布条,快速的给嗷嗷惨叫的军士包扎伤口,四周的军医一边吼着,一边也手脚不停的做着治疗。
李青玉站在帐篷外,看着一个接一个被送进来的军士,眉头越皱越紧,这情况好像比一个月前更加严重?莫非前方的军情不妙?李青玉握紧了手里的剑,真恨不得现在就上沙场,杀几个蛮族!
――可恶,身为男儿,在这个时刻,就只能守在军营里!
周乐雅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拿起瓷瓶,就往已经深入昏迷的军士上裂开的伤口倒,紧接着,在一边军医的协助下,包好伤口,又喂了丹丸。
这时,另一边的军医急急喊道,“周公子!这里有一个伤势太严重了!”
周乐雅一听,立即转身快步过去,一看,眉头皱了皱,就立即俯身治疗起来。
而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惊慌的喧闹声。
“不好了!蛮族要攻打过来了!”
周乐雅一听,愣了一下,四周的军医包括受伤的军士都有些惊慌起来。
“蛮族?蛮族要过来了?”
“怎么办?我们快走!”
“对啊!快走!快走!”
……
周乐雅听着,却平静的继续手脚不停的捣药,涂抹药膏,上布条,神情安静的好像对外界一概不知一样。
军医们几乎都想往外跑了,但周乐雅却是静静的继续给下一个昏迷的军士治伤。
有一个军医见了,嗫嚅的道,“周公子……你,你……”
周乐雅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治伤。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李青玉的青袍染了血迹,手提一个人头走了进来,冷漠的开口,“蛮族的奸细,已经被我杀了。大家放心,我军的形式大好,张君铭将军很快就会回来了。”
众军医和军士们都齐齐松了口气。
李青玉看了眼依然在认真治疗的周乐雅,转身走了出去,而帐篷里的众军医却是都有些羞愧的不敢看周乐雅。
在刚刚的瞬间,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医者,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该弃病人于不顾。
李青玉一出帐篷,就对外头的有些傻愣的留守军士冷冷开口,“都傻呆着干什么!还不回去你们的岗位!等张君铭将军回来,见你们擅离岗位,定会军法处置!”
李青玉的这话,让这些刚刚差点弃掉军营的留守军士们猛然惊醒,忙急急的返回各自的岗位。
李青玉哼了哼,看了眼没有头颅的躺在地上的尸首,脸色凝寒了起来。这个是上次俘虏的蛮族,不知道是谁给他松开的枷锁,竟然在军营里公开叫嚣起来,差点引发了动乱!
哼!该给张君铭提个建议,俘虏什么的,都不该优待,杀了才对!
就在李青玉想着该怎么给那个傻乎乎的张君铭建议的时候,就听见军营门口传来骚乱声,李青玉脸色一沉,这时候,还敢闹事?!
李青玉快步走了过去,见军营门口,守着军营的军士正在推推搡搡的,吵闹不已时,正想厉声呵斥,就听见惊喜的熟悉的嗓音响起:“青玉!”
李青玉一怔,顿住脚步,前方正快步朝他走来,风尘仆仆的难掩疲惫神色的书生,不就是那李玄雨??
102风雨同行(10)
李玄雨一见李青玉就立即上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李青玉一遍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他恨不得将李青玉仔细的上下检查一遍,但看着李青玉冰冷铁青的脸色,李玄雨只敢站在李青玉的三步外,苦笑一声,低声问道,“乐雅呢?”
李青玉一听李玄雨第一句话问的是周乐雅,心头莫名的生了恼意,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冷冷的应道,“你想做什么?”
李玄雨皱了一下眉头,想做什么?青玉以为他会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呀。心头叹了口气,李玄雨开口说着,声音柔和,“青玉,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
李青玉一听,立即冷笑起来,“接我们?李大人,我和乐雅不敢劳你们大驾!”李青玉说完,便对还守着营门的士兵说道,“这是京都来的李大人,你们清理一个帐篷出来,好好伺候着!”李青玉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去。
李玄雨看着,伸出手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慢慢的缩回手,想起出发前,他收到的来自源少主周博雅的亲笔信――“不可操之过急。”
李玄雨凝视着李青玉大步离去的背影,是的,不可操之过急。青玉平安就好。而青玉无恙,乐雅也应该无恙才对。
李玄雨这样想着,就转身问着身后正警惕疑惑打量着他的士兵们,“军医的帐篷在哪里?”
士兵们犹疑的看着李玄雨,李玄雨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伸手拿出一块兵部令牌,“本官是奉旨监军,还不赶紧带我去?”
士兵们一个激灵,赶紧的引路。
李玄雨将令牌放入怀里,看了眼四周,营地的气氛很凝重,张君铭不在?
李玄雨来这里,除了是来将周乐雅和李青玉带回京都外,也是为了这边疆战事。现在看着四周虽然有些凝重,但勉强还算是有条不紊的巡逻和警戒,看来边疆战事吃紧,而且形式严峻。可惜他未曾学过兵法,现在只能等着源少主前来了,只是京都事务繁杂,源少主能否及时赶来?李玄雨眉头紧锁着,如果源少主未能及时赶来,朝廷援兵也赶不及的话,那就只能命暗部的人将青玉和乐雅强行带走了。
李玄雨这般想着,在士兵的引路下,走到了军医的帐篷前。
看着军医的帐篷里来去匆匆的人,李玄雨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看来伤亡的情况不是很好,然后,再加上现在手握长剑,冷冷的盯着他的站在帐篷前的李青玉。
李玄雨深深的叹息了口气,上前对冷冷盯着自己的李青玉温和开口,“青玉,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乐雅是否安好。”
“李大人看来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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