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换换敲打着桌面，男人的面孔渐渐变得有些阴沉。
    包厢内气氛安静。
    却隐隐的有些暗流涌动。
    就在段霏以为他要发脾气的时候，容默慵继续说道，“之前你一直说要跟我分手，不就是因为我要跟周月瑶结婚？”
    ？？？
    段霏不自觉皱起眉头，“是，那是因为我不想做你们婚姻中的第三者，但这不代表，你不跟她结婚，我就要跟你结婚……”
    “但我是因为你，才跟她解除的婚约。”容默慵打断。
    于是段霏的眉头瞬间皱的更紧了，“不是周小姐跟你解除婚约的吗？”
    容默慵：“…………”
    这是重点吗？
    再说了……
    男人的眉骨微微跳着，在长达近五秒的沉默后，他开口说道，“你真以为我是被她给甩了？”
    段霏聪明的选择不说话。
    但是容默慵看着她的表情……
    他解释道，“那天晚上是因为她给我下了某种迷幻药，所以我才会进入卧室，想要碰你。”
    段霏却忍不住笑了，“我看你当时清醒的很，根本不像被下药的样子。”
    “后来我找医生做了体液检查，需要把报告给你看吗？”容默慵反问。
    段霏：“……不用。”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容默慵说，“重点是，你跟我结婚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
    怎么又绕回来了？
    段霏只能再一次的重复，“我也说了，我不跟你结婚……”
    “可以。”容默慵居然点头。
    段霏正惊讶。
    下一秒。
    “那就继续待在我的身边，直到你愿意跟我结婚为止。”
    段霏简直要抓狂，“容默慵，你在想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以前之所以跟着你，那是因为外婆生病了，我需要很多钱来给她治病吃药，现在外婆已经走了，我过够了以前那种没有尊严的生活，我想要正大光明的自由，我想拥有自己的人生！”
    一番长篇大论后，容默慵眉宇微微皱起，“跟着我，你也可以拥有自由。”
    “不可能！”段霏直接否认。
    容默慵眯眼，“为什么？”
    段霏说，“你的性格我了解，你专横，霸道，自私又独裁……”
    容默慵眉骨再次一跳。
    在她眼里，他有这么多的缺点？
    “而且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允许你的女人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女人在你眼里可能就是泄欲的工具，最重点的是，我根本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段霏说完，口有些渴，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开始喝。
    而容默慵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包厢门被敲响。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开始上菜。
    餐桌旁的两个人都安静如斯，就这么看着服务员上菜。
    “容总，您的菜都已经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容默慵微微颔首。
    等服务员离开，包厢门关上，他说道，“先吃饭吧。”
    段霏本来不想吃的。
    但人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上，而且已经过了下午一点，确实肚子有些饿，那些菜就摆在面前，香味扑鼻……
    她脱下大衣，再拿起湿纸巾擦擦手指，开始吃饭。
    整顿饭吃的很安静。
    吃完饭，容默慵起身，“走吧。”
    段霏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跟着他离开。
    一路上又是各种“容总”、“容总”……
    段霏一直低着头，甚至还伸手把头发往下拨了拨，以至于没看到前方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她直直的撞上他的背。
    “唔……”
    段霏吓了一跳，忙稳住自己的身子。
    男人转过身看着她，“怎么走路都这么不小心？”
    说完，还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我看看有没有撞到。”
    段霏面红耳赤，拼命躲，甚至因为太紧张还打了他一下，“你别碰我！”
    容默慵：“……”
    周遭的服务生都看着他们。
    那眼神……
    容默慵咬牙。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忍下去的。
    **
    就这么坐车回到家里。
    娟姐和程方提着行李上楼，在主卧面前请示，“三爷，东西放哪个房间？”
    段霏立刻伸手示意，“那间房。”
    娟姐：“……”
    程方也：“……”
    让两人意外的是，容默慵点头，“听她的。”
    娟姐+程方：“？？？”
    段霏心里则大石落下，松了口气，她说道，“我去画画了。”
    说着，就来到主卧隔壁的那间画室。
    谁知容默慵也跟着走了过来。
    段霏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就堵在门口，“你做什么？”
    容默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主卧不让我进就算了，客房也不让我进？”
    段霏说，“我刚不是说了嘛，你住那一间客房，之前你就是住那儿的。”
    “这里的每一间房我都有备用钥匙。”容默慵一句话就将她的念想给断了，“你现在不让我进去，我以后也会进去，还是……”
    他突然挑起眉梢，“里面有什么秘密？”
    “没有！”段霏气的捏手，终于让开位置，“你想看就看吧。”
    她的画已经初具雏形，接下来就是各种上色和调整。
    但是她画的比较隐晦，没有必要心虚，就算给容默慵看到又如何？反正他又看不懂，更不会联想到他自己的身上……
    “呵。”
    容默慵轻笑一声，抬脚进入画室。
    一进来就看到满屋子琳琅盲目的画具，而在落地窗前，放着一个画架。
    镜片后，男人的眼睛就这么一一扫过，表情不悲不喜。
    段霏也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看着他，直到男人突然向画架走过去。
    她眼神微动，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容默慵停在画架前，微微侧着脸看着画布上的画作。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看了很长的时间，长到……
    段霏紧张又尴尬，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然后——
    男人转过身，薄唇讥诮的勾起，“程方说你这阵子一直闷在这里画画，二十天了，画的就这？”
    ？？！！
    段霏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容默慵笑着说道，“你这画叫什么名字？”
    段霏犹豫，“你到底要说什么？”
    男人悠悠说道，“如果这幅画这样子摆在画展上，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颜色固然有冲击力，但是没有一个点睛之笔……”
    “你懂什么？”段霏忍不住打断，“你根本没有看懂，你有什么评价我的画？再说了，我还没有画完！”
    “哦。”容默慵点点头，“那就继续努力，希望你能获奖。”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段霏瞪着他的背影，简直要被气死。
    一开始参赛的时候，她想过画临摹、画人物、或是各种写生……
    但都觉得这样的作品拿去参赛根本没有亮点，也不可能吸引评委的眼光。
    直到那天听完容老爷子讲的话，她突然就有了灵感，想画一个关于抑郁症的主题。
    她努力了这么久，这幅画虽然还没有完工，但已经是个半成品了，现在突然被人这么评价，真的很不开心。
    可是……
    点睛之笔？
    段霏来到画架前坐了下去，看着画，陷入沉思。
    **
    容默慵回到隔壁房间，娟姐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差不多了。
    他看了眼，“程助理呢？”
    “程助理去阳台打电话了。”娟姐拿着装脏衣服的衣篮，说完就离开了。
    容默慵来到阳台。
    落地推窗开了一半，传来程方的声音，“老婆，我错了，你放心，10号那天我一定跟老板请假去陪你，到时我们带上圆圆一起……真的，我不骗你……”
    容默慵：“……”
    他转身回到房间，在沙发坐下。
    于是等程方打完电话，回到卧室，就看到老板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三爷，房间都收拾好了。”
    容默慵抬眼看着他，“明天我回公司上班。”
    “好的，三爷。”程方说，“您放心，我会盯好段小姐的。”
    容默慵突然问道，“程方，你跟着我多久了？”
    程方一听到这话吓坏了，“三爷，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吧？”
    除了让段小姐在法国偷偷逃走……
    可他后来都将功赎罪了呀，这阵子天天在别墅盯着，上学放学，甚至现在段小姐开始上班，他也都每天尽职尽责的跟着段小姐，根本不敢分心啊。
    容默慵抬手捏捏额角，“我给你放几天的年假。”
    “三爷……”程方差点跪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您直说好吗？”
    周扒皮突然说要给他放年假？
    那不就是等于把他给裁了吗？
    虽然容默慵性情古怪，阴晴不定，甚至还经常阴谋诡计……
    但薪水高啊，不然也不会跟他这么久……
    容默慵说，“不是现在，等段霏的画完成，差不多八九号左右，我给你放几天的年假。”
    他沉默了会，补充道，“以后也不用住别墅看着她了，照常送她上下班就行。”
    “三爷，您这话的意思是……”程方现在是真的不懂了。
    容默慵起身，镜片后那双丹凤眼眯的很紧，“她说想要自由。”
    程方：“？？？”
    **
    绘画比赛截止日期是1月10号。
    9号晚上，段霏将画作拍照发邮件投完稿，整个人也彻底松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她下楼吃早餐。
    容默慵已经坐在那里，戴着眼镜，手边放着一杯冰美式，左手拿着一份财经报纸。
    一眼看去，就像个斯文败类……
    听到声音，男人抬眼，将报纸放下，“今天去上班还是学校？”
    段霏收回视线，在他的对面坐下，拿起三明治啃了一口，才简约回答：“上班。”
    容默慵点了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各自吃完早餐，男人看了看时间，“今天程方请假了，我送你去单位。”
    ？？？
    段霏惊讶的看着他，“程助理怎么了？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容默慵眯紧眼，“这么关心他？”
    段霏再次：“？？？”
    她说道，“我就是好奇……”
    毕竟一直以来，程方可以说是她和容默慵之间的工具人，以前是负责接送她去见容默慵，后来是负责看着她，就算她去学校或单位，他都是寸步不离，就像是看守犯人……
    “他没什么事。”容默慵说，“就是休年假。”
    段霏缓缓点头，“哦。”
    “走吧。”容默慵说着，抬脚往外走。
    段霏只好拿起包和外套，匆匆跟上。
    负责开车的是容默慵的另一个助理，叫董志，比程方年轻。
    段霏心想，该不会要换成董志看着她吧？
    车先开到文化馆，在路边停下。
    容默慵说，“到了。”
    段霏握着车门把，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男人英俊斯文的脸上，他微微撩起薄唇，“快9点了，你还不下车？”
    段霏心口一跳，忙推门下去。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开了出去。
    段霏站在那里，前后左右都看了看，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就这样走了？
    程方请假，他今天居然也没有安排人跟着她？
    这是真的吗？
    他就不怕她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