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引来了楼下的注意。
    当程方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床上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容默慵已经脱去了外套和针织衫，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衬衫。
    此刻他手捂着腹部，刀还插着，鲜血在不停的往外面冒，手上全都是血，白色衬衫也几乎都被血液染成红色……
    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卧槽！”
    程方简直震惊，他忙冲了过去，“段小姐，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段霏穿着睡衣缩在墙角，一张小脸惊慌失措，白的吓人。
    听到这话，她像是回过神，忙伸手拿起手机。
    大脑呈现死机状态，她甚至抖抖索索，连120都按不出来，好半天终于按下，刚接通，突然一只血手伸到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机。
    段霏的瞳孔睁到极大。
    容默慵没有戴眼镜，那双眼漆黑狭长，带着讥嘲和冷血，“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
    他的声音暗哑低迷，脸上也因为失血过多显出了从未有过的苍白。
    段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她摇头，拼命的摇头……
    最后还是程方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拨打120并告知别墅地址。
    “三爷，120马上过来……”
    “我受伤的消息，暂时别透露出去。”容默慵说。
    程方下意识看了眼段霏，只能点头。
    因为失血过多，容默慵没多久就这么晕了过去。
    程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那把刀还插在那，他也不敢冒然的拔出来，于是血就这么不停的流着……
    到最后，甚至连床边的实木地板上都是被打湿的红色。
    城南别墅附近就有医院，120也来得很快。
    当呼啸的警报声随着车辆的离开慢慢消失，娟姐走进卧室，“段小姐，你没事吧？”
    段霏没说话，整个人还惊魂未定。
    娟姐过来，“你去洗一下吧，换一身衣服，你身上全都是血。”
    段霏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还有睡衣上面鲜红的血渍，刚才那一幕再次映入眼帘……
    “段小姐……”
    “我杀人了。”段霏手指颤抖，“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
    锦绣园。
    帝都12月的天气冷的刺骨，江摇窈晚上和薄锦阑去隔壁蹭饺子，吃完还带了点回来给周姨尝鲜。
    最近因为要忙论文，除了之前小橙科技的案子继续跟进，她没有再接新的项目，下班回来后也不再那么忙。
    洗完澡上了床，甚至还点开一部老电影，和薄锦阑一起观看。
    直到电话响了。
    江摇窈按下暂停键，笑着接听，“霏霏。”
    下一秒她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身边的薄锦阑看了过来。
    “你别慌，慢慢说，到底怎么了？你杀谁了？谁流血了？”
    薄锦阑：“……”
    等段霏在那头说完，江摇窈忙起身，“你别慌啊，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她立刻说道，“薄锦阑，段霏刚才插了容默慵一刀……”
    “什么？”饶是淡定如薄锦阑，此时也被这消息震的不轻。
    “我们现在赶紧过去，霏霏说容默慵流了很多的血，送去医院的时候都晕过去了，她很害怕……”
    “捅人一刀，不害怕才有鬼。”薄锦阑揭开被子，过去拿起车钥匙和手机。
    江摇窈瞪他一眼，“那肯定是容默慵欺负她，她才会捅他的。”
    “容默慵再过分，她也不能拿刀捅他……”
    “为什么不能？”江摇窈下意识反问。
    薄锦阑拧眉，“如果容默慵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有想过段霏的后果吗？就算是过失杀人，那也属于犯罪性质，你想让你的小姐妹下半辈子蹲在牢房里？”
    江摇窈眨眨眼睛。
    “好了，先别慌，去看看情况再说。”
    “哦。”
    江摇窈乖乖的被他牵着下楼。
    直到上了车，她反应过来，“待会我去看霏霏，你直接去医院吧，看一下容默慵的情况。”
    “可以。”
    **
    半小时后，江摇窈来到城南别墅。
    被佣人带进卧室，段霏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她身上只穿着睡衣，手上身上全都是血。
    “霏霏！”
    段霏抬起头，看到江摇窈的时候，累积的情绪涌了上来，呜咽一声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段霏摇头，说不出话。
    一旁的娟姐忙解释，“段小姐只是吓到了，我让她去洗洗手，换一身衣服，就是不听，从刚才就一直坐在这里……”
    “好，我知道了，我陪陪她。”
    娟姐点头，退了出去。
    江摇窈开始哄，“好了霏霏，你别害怕……”
    “窈窈。”段霏终于说话，“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没有没有，不是已经送去医院了吗？”
    “可是……”段霏真的很害怕，“他流了好多血，床上全都是血，还有地上……”
    江摇窈看了一眼。
    可能因为刚才佣人已经打扫过了，所以此刻卧室里干净如斯，床上和地板上根本就没有血液的痕迹……
    “别怕。”她只能安抚好友，“我已经让薄锦阑去医院了，待会看他怎么说。”
    段霏看着她，眼泪唰唰的流，“窈窈，如果容默慵死了，那我就是杀人凶手，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不会的。”江摇窈说，“你力气这么小，怎么可能把人给捅死？再说了，现在医学很发达，输血及时，他不会死的。”
    “真的吗？”段霏眼泪汪汪。
    江摇窈点头。
    “可是……”段霏又哭了起来，“我还是很害怕……窈窈，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也只是正当防卫。”
    段霏拼命的摇头，“我让他别碰我，可他就是不听，那把刀我藏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拿出来……”
    江摇窈没办法，只能继续哄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薄锦阑终于发来消息：【失血过多，正在输血抢救。】
    江摇窈忙问：【有生命危险吗？】
    薄锦阑：【不好说。】
    江摇窈：“？？？”
    卧槽这么严重？
    不是吧不是吧，祸害遗千年，容默慵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翘辫子吧？
    医院情况不明，她只能陪着段霏继续等。
    直到夜里一点多，薄锦阑再次发来消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放心吧。】
    江摇窈松了口气，忙把消息告诉了段霏。
    段霏点点头，“那就好。”
    ……
    没多久，程方和薄锦阑一前一后来到别墅。
    程方身上还有一些血迹，他解释道，“段小姐别担心，三爷现在已经救回来了，就是失血过多处于昏迷，医生说应该明天能醒。”
    段霏没说话。
    江摇窈实在是不放心，“霏霏，要不……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
    “不行。”
    段霏和薄锦阑异口同声。
    江摇窈：“？？？”
    “窈窈，我已经没事了，你跟薄总先回去吧。”
    “你真的没事？”
    程方忙说话，“江小姐放心，别墅有这么多人在呢，段小姐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今晚就让娟姐陪段小姐睡，或者换个房间。”
    江摇窈看着他，“你老板被霏霏捅了，你……”
    “我是回来给老板拿住院东西的，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唉，下周六就办婚礼了，也不知道三爷到时能不能出院。”
    叹了口气，程方离开了。
    江摇窈简直惊了，“这个程助理，到现在居然还在关心婚礼？”
    **
    容默慵是第二天上午醒来的。
    睁开眼睛，程方站在床边，见状惊喜的喊，“三爷您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容默慵脸色苍白，“你被捅一刀试试。”
    程方咳咳两声，忙按下呼叫铃，“我让医生来给您检查一下。”
    容默慵却问道，“段霏呢？”
    “段小姐昨晚吓坏了，全身都在发抖，还一直哭……”程方看着老板，“对了三爷，你们昨晚到底……”
    容默慵闭上眼，不想说话。
    昨晚他在容家喝了几杯酒，回来时，鬼使神差拿了备用钥匙去开卧室的房门。
    段霏没有关灯，就那么毫无防备的睡在他的大床上，而他心里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以至于没有任何的防备，根本不知道她居然在枕头下藏了一把刀……
    医生带着护士很快赶来，“容先生醒了？”
    程方点头，“医生，三爷刚醒，你快帮他检查一下。”
    “好。”
    医生上前，一番检查后，笑着说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接下来就是住院疗养，伤好就可以出院了。对了，饮食方面也要注意一下，不要吃带发物的食物，营养清淡就好。”
    “谢谢医生。”
    容默慵这时说话，“给我做个检查。”
    程方一愣。
    等容默慵说，“昨晚我喝了酒，可能还喝了别的东西。”
    程方再次一惊。
    医生秒懂，“好的，我明白了。”
    ……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容默慵说道，“打电话，让段霏过来。”
    “三爷，我觉得还是等您伤好了再说吧……”
    “医院这么多人，你还担心她再捅我一刀？”
    程方囧，“那倒也不是……”
    “按我吩咐的去做。”
    “好的，三爷。”
    程方只好给段霏打电话，“段小姐，三爷让你来一趟医院，我把病房号发你……啊？”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程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的男人，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段小姐，三爷确实已经醒了，是他让你来医院的，再说你也应该来看看他……喂？喂？”
    卧槽段小姐挂他电话？
    容默慵的声音已经响起，“她不来？”
    程方苦着脸转身，“三爷，段小姐可能怕您会生气，所以……”
    “她捅了我一刀，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容默慵反问。
    程方：“……”
    这倒也是。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都跟你说了给段小姐一段时间适应，你就是不听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前几天打你巴掌，把你关在门外，现在就捅你刀子了吧？
    不过说实话，他还挺佩服段霏的，看着柔柔弱弱，那么文静乖巧的小姑娘，原来凶起来也是会拿刀杀人的……
    “你回去，把她接过来见我。”容默慵说完，再次闭上眼睛。
    程方没办法，只能开车回别墅。
    ……
    今天段霏没有出门。
    程方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
    “段小姐，三爷让我来接你去医院。”
    “我不去。”
    “段小姐。”程方劝，“你就听我的吧，三爷伤得很重，你现在去医院说点好话……”
    “我不去。”段霏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
    程方简直服了，“段小姐，三爷真的很生气，这要是别人捅了他一刀，现在早就被送去牢房了，可三爷都不让我把这事透露出去，更没提你的名字，所以你就听我老人家的劝，去医院看看他，这阵子好好照顾他……”
    段霏看着他，“这样他就能放了我吗？”
    “这个……”
    段霏冷笑一声，“所以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是吧？”
    “段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段霏摇摇头，“你回去吧。”
    “段小姐……”
    “我累了，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段霏说着起身，来到床边，揭开被子就躺了下去。
    程方站在那，愁眉苦脸。
    最后没办法，还是只能赶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