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
    龙海云已经多年没听到这样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铃声，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机从来都是静音的。
    一睁开眼就发现了让他惊讶无比的事情。
    头顶暗黄的灯光亮起异常刺眼，屋顶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吊灯和白色天花板。
    伸手一摸，没带眼镜都能看得异常清楚，斑驳的木板横梁以及盖在上面的青色瓦片。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铃声，这环境，像极了他念初高中时候的学生宿舍。
    起身环顾四周，发现真是在宿舍里。
    再看睡在上铺的其他同学，熟悉又陌生，这都多少年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
    掀开短裤仔细瞧瞧，庆幸的小小龙人还在，只是还没长大，周遭光秃秃的，毛都没有。
    他做了很多梦，却从未如此真实过。
    不会真重生了吧！
    前些日子同学群里，一群怀旧的中年人各种追忆似水年华，还有离婚的同学在寻找初恋，无不期望能重生回去，让一切重新来过。
    身为写手的龙海云，更是写了不少都市穿越重生的小说，但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他竟然能重生。
    伸手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痛！
    “起床了！”
    “都起来了！”
    窗外的四合院内，保卫处两条大汉粗犷无比的催命声无比真实。
    忽然，肚内一阵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袭来。
    龙海云来不及细想，连忙翻找，好在凉席下面压着一本写过的作业本。
    他抓起来翻身下床，匆匆套好塑料凉鞋，就往宿舍外冲。
    要一重生就拉裤裆可就糗大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梦里，大小便这类事情都是千万不能忍的。
    只是做梦的时候，基本都是由于各种原因，找不到厕所之类的只能憋着。
    开门出去，他更确信自己是重生了！
    要不然，为何连宿舍门口水沟的尿骚味都如此逼真。
    他在这九龙中学的男生宿舍，一个建在操场旁边的大四合院里住了六年，对这里的环境最熟悉不过。
    快步跑过四合院唯一的水源，一个水泥糊的大蓄水池，闻到的尿骚味就更重了。
    很多学生都舍不得多走几步，小便在厕所前面洗衣服的空地上就解决了。
    想要蹲坑，必须走到尽头。
    幸好还剩下两个坑，龙海云连忙站位蹲下后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下意识还想掏出手机来玩，可裤兜里根本没那玩意，只能作罢。
    借着厕所里暗淡的灯光，看看被他拿来当卫生纸的作业本。
    是初一下学期的英语作业本。
    龙海云借机整理了下情绪，却并没有获得这阵子的记忆。
    似乎只在一晃眼间，他已经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空。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读初中时候的生活和想法都比较简单，慢慢熟悉环境就好。
    初步判断，现在是一九九六年读初二的时候。
    尽管过去的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初一的时候住的宿舍并不在这间。
    因为那时他们九五级，二班和一班合住的大宿舍。
    初一的英语作业本也基本留不到初三去，早就拿去擦屁股了。
    龙海云读书的时候一直有早上起来上大号的习惯，学校的坑位有限，每天抢坑就跟打仗一样。
    他还在心中默念开启系统什么的，结果却毫无反应。
    在胡思乱想中，泄掉负担一身浑身轻松，但问题接踵而至。
    尽管他揉了又揉，作业本纸还是完全没办法和后来用习惯的卫生纸相提并论。
    龙海云暗自苦笑，看来重生后决心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外面买卫生纸。
    哪怕少吃点，都不能让自己的屁股受委屈。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以前还嘲笑过歪果仁为什么老是抢卫生纸，现在才发现，这没卫生纸日子真没法过。
    他还记得老家用的还是厕筹，黄竹片，那个用起来感觉更酸爽。
    好像等他2002年念大学的时候，才用好点的卫生纸。
    神清气爽之后，这才回宿舍准备洗脸刷牙。
    这间大四合院里住了九龙中学初中和高中的男生，并没有安装自来水，全部用水都是从井里抽出来的，装在一个大水池里。
    经常有调皮的男生跳进去洗澡，还有在里面漂洗衣服的，因此整个水池经常“干净又卫生”。
    即便每天早晚都会重新抽水给大家洗漱，可看着这池水，依旧让他眉头一紧。
    几声叹息后，还是得向现实低头。
    习惯了后来的卫生条件，不洗脸刷牙更不能接受。
    一番洗漱后，就要准备去大操场集合跑早操。
    宿舍好些男生不到最后一刻不想起床。
    龙海云回去自己上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主要想看看还剩下多少生活费，实在不想再用作业本纸来擦屁股了。
    掏了掏衣服裤子的口袋，一毛钱都没找到。
    想了想后，从枕头里找到一堆饭票。
    饭票可以打饭，买早餐和面条也可以用。
    最让他惊喜的是，还翻出二十块钱“巨款”。
    这是开学第一周，还要添置一些生活、学习用品的缘故。
    这下卫生纸有着落了！
    “龙兄！走了，叮咚要点名了。”和他关系很好，还有些亲戚关系的杨六华叫他。
    “马上！”
    龙海云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这会身高还不到一米五，好好锻炼身体确实刻不容缓。
    他念高二的时候才开始蹭蹭长个子，重生一回，多补充点营养，争取再长高点。
    一米七有点不够看，大学时候追求未遂的女生，谈到她理想中的男友，说是最起码要一米八，让他着实受了刺激。
    收好生活费和饭票，还好短裤的口袋有拉链可以拉紧。
    口粮可得保管好，要掉了就得饿肚子。
    其他同学也都纷纷起来，看样子不准备洗脸刷牙的大把人在。
    和杨六华一起出门，这家伙比龙海云高了快半个头，主要还是他现在太矮小的缘故。
    通过和他闲聊，龙海云得知这是初二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老师同学都没啥变动，就是换了间新教室。
    从原本靠近九龙区老街的三楼教室，换到临河的顶楼，四楼的教室。
    一群人在操场集合列队，看着这些原本印象已经特别模糊的老师和同学们，此刻异常鲜活真实，对龙海云而言，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班主任是一毕业就出来带他们的生物老师丁冬，被大家叫做叮咚。
    他个子不高，人很不错，对成绩好的龙海云也特别照顾。后来去竹城的其他乡镇初中当校长。
    男同学们大都还是小屁孩，列队的时候还打打闹闹，相互拍屁股或者拆招之类的。
    而女同学们由于普遍发育早于男生的缘故，倒是会显得早熟些。
    丁冬点了男女住校生的名，开学第一天倒是没学生触霉头，紧赶慢赶都到了。
    龙海云混在大部队里，在响彻全街道的《运动员进行曲》中，沿着大操场跑圈。
    操场原本是九龙区的刑场，死了不少人，校园里还有各种鬼故事。
    但更多解释是，只有学生们阳气旺，才镇得住这里的阴煞之气。
    跑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大操场以及周边的环境也都映入眼帘，和龙海云记忆中的样子慢慢重合。
    三面环水的学校操场里杂草丛生，只要一涨大水，河水就从操场横穿而过。
    估摸着到时候还要他们这些学生来操场除草。
    大部队行进到距离河道比较近的地方，他还闻到熟悉的煤焦油味道，格外刺鼻。
    让龙海云直犯恶心，淦！
    难道重生回来也要被逼得带口罩吗？
    天知道慢性咽炎是不是被这煤焦油给熏的，毕竟在这里读了六年书。
    等有能力了，一定尽早把上游的焦煤厂给关掉。
    尽管好心情无端端被破坏，跑操还是要继续。
    锻炼身体什么时候都不嫌晚，重生一回的他更明白这道理。
    跑了一刻钟早操，身子也热了起来。
    大家就各自回教室，龙海云看同学周军贺江儿等几个起床晚的同学，跑得飞快，去公厕边的水龙头捧水洗脸。
    然后就是35分钟的早读课等着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