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场的领班终于看到汞从厕所回来，正准备批评一下这个新人，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好工作。
    但是话在嘴边，却发现这个新人脸色苍白得要命，于是话锋一转，开口道：“小鬼头，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听见领班的话，汞勉强提起一点精神，点了点头，沉默的往出口走去。
    离开玉虹游戏城后，他并没有回道馆那边，而是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去向何方。
    像之前不知情的时候那样心安理得举报给联盟是不可能的。
    坂木大叔救了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提供了顶尖的教育，让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
    不管是不是小银的替代品，这份恩情的分量都异常沉重。
    但是，火箭队里发生的一切又让他难以接受。
    或者说将坂木和火箭队相联系起来，已经让他的世界观受到猛烈的冲击。
    他是如此痛恨这些漠视生命的地下组织，但是牵扯到坂木时，他却不自觉地为其开脱。
    明知道火箭队是邪恶的，是错误的，是不对的，但就是忍不住。
    汞将双手撑在商店的玻璃上，看见镜子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自嘲道：“我可真是条双标狗。”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帮助火箭队？
    他办不到，他的三观无法接受火箭队施展的一切暴行。
    帮助联盟？
    他也做不到，他的私心始终是偏向坂木大叔这边的。
    当作无事发生？
    这是自己在骗自己，逃避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迷茫之际，清脆的少女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可以跟姐姐说喔。”
    “是你啊，小蓝。”
    这一次汞并没有扭头就走，他享受的资源全部来自坂木大叔，也就是说，产自火箭队的输出。
    火箭队的收入来源在哪，不就是抢夺他人财物、贩卖精灵、开设赌场之类。
    相比于小蓝的行为，他的立场显然更为差劲。
    最好笑的是，之前他竟然试图对别人进行说教，哪里来的资格。
    “嚯，小弟弟变了许多呢。有没有时间陪我走走？”
    小蓝眨巴了眼睛，虽然嘴上说的是邀请，但实际上已经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往玉虹市的中心花园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汞总觉得小蓝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她既不属于联盟，也不是火箭队的成员，是独立的第三方。
    这样也好，汞承认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倾诉，只靠他自己，没有办法消化这些情绪。
    ……
    玉虹市公园。
    汞坐在长椅上讲述着朋友的故事，小蓝则站在不远处认真地倾听。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的朋友现在感到很迷茫对吧？”
    听见小蓝在“你的朋友”上面加重了语气，汞有点害臊，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呢。
    小蓝也没有点破的意思，舒展了一下姣好的身躯，说道：“我这边也有一位朋友的故事，你想听吗？”
    “嗯？”
    一段很是相似的经历从小蓝口中说出。
    有一个小女孩突然被一只彩虹色的大鸟抓走了。
    她被带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眼前出现的假面男子吓了她一跳。
    但是那个戴着假面的男子并没有欺负她，反而教会了她许多知识。
    “你说，这个小女孩会感谢这位老师吗？”
    小蓝将自己的脸贴近，汞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细微的呼吸声，闷声道：“……不会，授业之恩也不能抵消拐带之错。”
    听见回答，小蓝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不是都知道吗？恩情归恩情，错误是错误，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如果你那个朋友真的想报恩的话，不如试着帮助那位大叔纠正一下错误怎么样？”
    纠正……错误？
    错误是什么？
    那就要知道坂木大叔是为什么创建火箭队。
    男人的追求无非是老三样，但相处这么多年，汞知道坂木大叔并不是好女色的人。
    那么就是权力？财富？
    或者两者兼得，统御物质的权力？
    那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不必要靠作恶也能得到。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精致的灰色才是世界的本意。
    他并不排斥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他痛恨的是为非作歹漠视生命的存在。
    也就是说，只要能说服坂木大叔转变火箭队的运营思路，他内心纠结的矛盾就可以迎刃而解！
    “谢谢你，小蓝。”
    思路豁然开朗的汞，很是认真地向小蓝鞠躬表示谢意，得来的却是小蓝的嗤笑声，“不是说是朋友的事情吗，你替他道谢啊？”
    “不过你既然想通了，那后面就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蓝抛出精灵球，一只卡咪龟浮现在河道上，然后纵身一跃便稳稳坐在卡咪龟身上，挥挥手告别道：“下一次别再露出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了，不适合你！”
    汞看着小蓝的身影逐渐远去，轻哼了一声，也转身离开。
    不过这一次他的身姿挺拔了许多。
    ……
    玉虹市道馆。
    莉佳为汞送上热茶，慰问道：“辛苦了，你的情报很有用，我会立刻上报给联盟的。”
    “还有，梦幻的位置也确定了，在16号道路上。这是我家眼线拍摄到的照片，如果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提供支援。”
    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照片，汞回绝了莉佳帮忙的请求。
    现在已经不需要寻找梦幻了，重点是找到坂木大叔。
    “非常感谢招待，不过后续的事情我可能要缺席，我这边有些意外情况需要处理。”
    “是嘛。”
    莉佳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汞，并没有追问什么情况。
    在游戏城外面的精英可不仅是作为支援存在的，同时也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刚出来的时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被记录了下来。
    看来她的想法应该是得到证实了，常磐与浅红，两个道馆主有问题。
    不过让莉佳惊讶的是，汞竟然还是回来上报了消息，虽然隐瞒了不少。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请慢走。”
    离开玉虹道馆的时候，天色都黯淡了下来，汞漫步在夜色中，对着身后的影子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阴影处传来回应：“在少主回来前，玉虹市的出入口都被封锁了。”
    “是吗……辛苦你了，阿杏。”
    “……”
    黑暗中再没有回应。
    阿杏虽然是忍者，但心中一直秉承着正义的种子。
    知道自家父辈做的是这等腌臜事情，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吧。
    “休息一晚，去黄金市吧，她一定知道坂木大叔还有阿桔师傅在哪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