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耍你玩儿,我想娶你做我秦煜的正妻,你明白么?”秦煜深深望着她。
他本想令秋昙求他,求他领她回去,可当秋昙真正求她,说出她出走的这些日子的辛苦时,他却心疼了,像个老父亲心疼女儿一样心疼,恨不能替她受了这苦难。
“二爷,我不配做您的正妻,您放了我我就阿弥陀佛了,”秋昙吸着鼻子。
“放了你,那我该去哪儿呢?”秦煜微低下头,似真将此事当做个紧要问题来思忖,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你只能跟我走,不想回府便不回了,我在外头给你买间宅子,你就住在那宅子里,等着我八抬大轿来娶,可好?”
“不要,不要,我都说了不要了!”秋昙又急又恨,跺着脚道:“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高高兴兴活着,二爷,您就放了我吧,看在曾经我伺候过您一年的份上,放了我吧!”
秦煜眉头一拢,面露苦痛之色,他也想放了她,可想到从此以后再不能见她的面,他便不能忍受。
他自己转着轮椅过去,急切地抱住她,秋昙却奋力推开秦煜,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秦煜,你还有没有自尊,我已非清白之身了你还来拉我回去,你要娶一个不忠不贞的丫鬟做妻子,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么?”
犹如头顶响了个焦雷,他直直望着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谎!”
“我没说谎,你寻过倪老三了吧,他必定告诉你他没对我怎么样吧?”秋昙忽而笑了,抹着眼泪缓步走向他,“他的话你也信?他不过怕你罚他么,你是侯府公子,惯会权势压人,谁不怕您呢?不过您可千万别为难他,因着是我自愿的。”
一向温雅的秦二公子,此刻面上青筋暴起,身子前倾几乎要站起来,“他是什么东西,就能叫你自愿?”
“他倒也没那么不堪,至少双腿健全,二爷就不一样了,您什么也做不了,”秋昙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他,笑话他双腿残疾不能人事。
秦煜双眼泛红,切齿道:“你收回这个话,我就原谅你。”
秋昙头回见秦煜这样子,心里怵得很,然口中却仍在放狠话,“不必你原谅我了,我如今已不是侯府的奴婢,不服你的管,况且,我心里没有你了,”说这话时她故意凑近他,盯着他的眼,“你放了我吧。”
锥心之痛,从胸口往四肢百骸蔓延,他一下伸手掐住了秋昙的脖子,“好!好!好!”
秋昙的脸色立时通红,双手死命掰扯秦煜的大手,接着口做呕吐状,一口气提不上来。
秦煜猛地松开她,她像个跑了气的球一样扑倒在地,捂着喉咙咳嗽不止,从脸到脖子根,整个儿红透了。
“你对我,从没有半分真心,”秦煜的声儿发颤,肚子里翻涌起来,禁不住捂着喉咙作呕。若秋昙对他有情,怎会自愿与倪老三苟合?怎会一个半月,便将他忘得干干净净,说心里再没有他。
“是啊,”秋昙趴在地上咳嗽着,咳得眼泪也下来了,“我不过是贪图富贵,想做侯府二公子的正妻罢了,只是老太太总也不乐意,她不乐意,我做不成,那就罢了,你还揪着做什么?”
秦煜脑子里轰隆一声,有什么崩塌了,原来他才是教人玩在手心里的那个。
他头痛欲裂,又呕吐咳嗽不止,忽的一脑袋栽下去,直挺挺趴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秋昙吓了一跳,自然而然伸手去扶,可想到自己若将他扶起,方才的一切岂不功亏一篑?于是又立即缩回手。
外头守门的两个长随,楼道里的守诚等人听见动静,都急得推门进来,然脚还没迈进一步,便听秦煜低吼:“滚出去!”
“二爷息怒,二爷息怒,”几人忙将要房门阖上,连退数步。
秦煜抬眼望向秋昙,眼中密布红血丝,即使在此刻,他也想着秋昙能扶起他,像初见时那样扶起他。
然而她并不,她站起了身,像没看见他一样举步往外走……
她果然心里没他,此时此刻了也只想着自己逃走,连搀他一下也不肯。
秦煜终于硬下心肠,命道:“守诚,拦住她!”
“秋昙姐姐,您不能走,二爷不许您走。”
“不走就不走,你绑我做什么?守诚?守诚!”
“秋昙姐姐,得罪了。”
最后,秋昙被守诚绑了扔进隔壁客房的架子床上,她无奈地坐在那里,迫切想知道隔壁秦煜的境况。
她深知自己方才太冲动了,她就是恨秦煜和他祖母逗猫儿一样把她玩弄在手心里,所以故意说出那些话来激他,顺带斩断他们的情丝,令秦煜误会她不是完璧之身,她对他没有真心,如此,他才会舍得放她走。
也或许他不会轻易放她走,可至少不会舍得杀她,她清楚得很,即便她伤了他,他也不会杀她。
隔壁,守诚将秦煜从地上扶起来坐在轮椅上,便垂首侍立在一旁。
秦煜这一生从未如此狼狈,青衫叫地上的酸梅汤汁湿了几块,发冠微微歪斜,垂在额侧的两缕发汗湿了,粘在额上,眉眼间萦绕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戾气,目光发狠,盯着地上那虾须银镯子。
自小到大,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他只怪自己太蠢,人心险恶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他却还傻傻捧出自己的一颗心,送到她面前,由她扔在地上践踏,既然以心换心是个笑话,那此时此刻起,他不想再做傻事,不再露出一点卑微,他要什么就伸手去取,秋昙说得不错,他是侯府公子,惯会以权势压人,惯会耍人玩儿的,那今儿便耍给她瞧瞧,卑劣给她瞧瞧,她才知道什么叫权势压人。
“守诚,你派阿大去弄一种药来,”秦煜忽朝守诚招手,守诚立即上前,附耳过去,“二爷要什么药?”
秦煜向他耳语几句,守诚瞪大了眼,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秦煜冷冷道:“你没听错,去寻来。”
守诚应是,挠着头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