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南按响门铃的时候，万可琳正打算用微波炉转包子。
    打开门，就看到柯以南手上提着早餐站在那，天知道他是怎么记住楼下那道防盗门的密码的，虽然只有叁位数，但一般也只有本单元的住户和物业知道，哪怕是外卖员，也得先按铃再上楼。虽然时不时带人回家，但她从没有告诉过别人密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能轻车熟路的上楼敲门了，有点可怕。
    今天他穿得比以往正式，黑色的条纹西装，下摆还有紫色的鸢尾花刺绣，但他没打领带，甚至锁骨下面那两道扣子都没好好系着，胸口那处的布料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配上那张笑脸，骚包得很。
    万可琳一时有些拿不准“正装”的定义在哪了，还是说只要是贵一点的都行？
    “给你带了叁明治配咖啡，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老式住宅楼的楼道又小又窄，确实和他格格不入。万可琳如此想着，侧身让他进门，打着哈欠去厨房把包子拿出微波炉。
    万可琳身上还套着睡裙，这件他还没见过，大概是她新买的，暖黄色的缎面长裙，裙摆快铺到脚面，袖子也是轻飘飘的灯笼袖，方形领边上迭起的荷叶边遮掩了大半的起伏，唯衬着她的锁骨细长又优雅。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摆，划出一道道波浪来，要不是知道她现在正在没好气地把速冻包子摔回冰箱，他真的会以为眼前的女人是从宫廷画里走出来的。
    “新的睡裙？很衬你，之前那件酒红色的我也很喜欢。”
    适当夸赞女性的衣服是一种社交礼节，何况柯以南此时是发自真心，但是很显然万可琳没打算接茬，或者像个真正的欧洲贵族大小姐在宴会寒暄那样说句“不胜荣幸”，她瞄了柯以南一眼，继续发着起床气：“喜欢哪件我送你，你回家慢慢穿。”
    不是每个打工人周六被要求起早都有好脾气的。
    柯以南感觉自己都快被茬习惯了，即使这样他都不会尴尬或者生气，甚至还会觉得和她拌嘴很有趣。
    他刚才吃过，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里看着万可琳。男人的视线定在她的脖颈，那里白皙又空无一物，让他很想印点什么上去。但为了不耽误时间，他还是强迫自己把思绪转到其他事情上，比如……万可琳知道这是骗她去见家长，会不会当场反手揍他？不过他也没打算给她打预防针，毕竟现在说了，不仅免不了被发脾气，还有可能带不过去人。
    “你干嘛盯着我？”万可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搓搓脖子，随手把放在附近的电视遥控器丢了过去。
    柯以南接住那无辜的遥控器，心口不一的说：“在想你做会什么造型。”
    做个造型有什么好想的？当时万可琳不以为然，此前她根本没想过吃个饭要这么麻烦。
    ……但她现在有些后悔，尤其是在她吃完早点就被拉到美容院的时候。
    万可琳从来不去这种看门面就很高档的地方，即使她的工资消费得起。不过她没有需要折腾的场合，毕竟她连自己买的医美套餐都懒得去认认真真做。
    “本市到底有什么高端场所需要我这么折腾……我面试都没这么正式过。”
    柯以南只是神秘一笑，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万可琳还没来及感觉到有猫腻，就被几个肤白貌美的迎宾围住，而她回头看去，柯以南正和经理模样的人在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人推着挂着一排衣服的衣架过来，让她先选一套衣服。
    “……柯以南，之前买的那些衣服呢？”那趟街逛得她浑身难受，难道白逛了？
    “嗯？那些衣服不是说好送给你当礼物了嘛，这些你随便挑一件穿就行。”
    我觉得问题不在那……万可琳快没力气吐槽了，随着柯以南的幺蛾子越来越多，她的忍耐力阈值也高了不少，已经没力气为这些小事一一生气了。比起生气，她现在更想知道柯以南的葫芦里到底准备卖什么药。
    肯定不是吃散伙饭那么简单……他这该不会是要把自己带去卖了吧？
    “那你来挑吧，我都行。”万可琳想到自己大概率上了贼船，就没了挑衣服的心情。柯以南倒是痛快，毕竟临门一脚，他还能让人跑了不成？
    他抬手指出来的是一件黑色的礼裙。高领口的波浪型包边裹起脖子，胸前没有裁剪，只是零星点缀着花和珍珠，背后的空缺也由一片黑纱连接，腰间是做成枝叶形状的金属镂空腰带，裙摆刚好截到脚踝，侧边的开衩只到膝盖下，似乎是为了方便活动而加的设计。
    那天之后他特意找那位老同学推荐了几套衣服，那个龟毛设计师说他之前挑中的裙子美则美矣，但终归是场合不适合，那衣服适合穿着去逛展，而不是去他的家庭聚会。柯以南掏钱还被损本来有些不爽，现在看来还是颇有几分道理。
    万可琳个子高挑，穿什么样的长裙都撑得起来，裙摆收在脚边，更像是一朵半开的黑色牵牛花，优雅又轻盈。长发经过造型师之手，如烟一般斜堆在肩膀，脸上的妆不是她平日把尖锐藏起的那种，而是按照她脸部的线条画出了她自己最本身的美。
    柯以南很不好意思说自己眼睛都快看直了，但平时万可琳对她自己有多偷懒他算是认识到了，好好的一个高冷美人坯，怎么天天往不起眼里打扮？但柯以南哪懂日子人的内心活动，他惯常高调做事，对自己的外在表现更是宛如花孔雀一样爱显。
    所有工序都已经完成，工作人员贴心的给两人留下空间，离开了现场。被折腾了好一阵，万可琳耐心已经跌到谷底。虽然她看柯以南这幅尽心尽力的模样不像是准备拐卖妇女，但是他也没说清真实意图，这让万可琳很是上火。
    柯以南这种言语含糊暧昧的样子是她讨厌这个人的主要原因。原本柯以南的接近让她以为是出于商业目的，没想到只是他的私仇。因为这种理由就把自己卷进来，按理说她应该生气，但谈笑间卷一个普通人进来，说是大少爷的玩乐之心也无可厚非，过几天大少爷腻了，她也乐得清闲，毕竟大少爷条件还行，也算享受，可他这本该叁分钟的热度持续太久，反倒是她快熬不住了。
    “现在我们可以去吃散伙饭了吗？”万可琳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柯以南，伸出手搭在他架起的手臂上，眼底的冷意快凝结出杀意，不像是去吃饭，而像去端个贼窝。
    就在她盘算如何提桶跑路的现在，这人似乎又找到了新阴沟要把自己带进去了，这让她如何不恨。
    “说什么散伙饭，很不吉利的。”他像个绅士那样挽着万可琳往外走去，没人能发现看似和谐的两人言语下满是暗流汹涌。
    柯以南抬起手臂，万可琳松松搭在他臂弯里的手被他转而握在手里，他手心的燥热从皮肤渗过来，万可琳抬头，落到了一双含着暗流的眸子里，那情绪她看不懂，但几乎是本能的，万可琳想要把手抽出来。
    “在我放手之前，你可不要先跑。”柯以南紧了紧手上的力气，抓牢了万可琳那有些柔软的手指。
    她抽手不及，只好被他就这样拉着，话里有话地说：“……那麻烦你尽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