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连通了另一个位面，可能是这片大陆的另一面。”
    “这样的桥段你应该不会陌生。”沈清琰语气平淡，似乎对此早有察觉。
    宋京墨瞪大了眼。
    小说里这样写确实正常，可这里是个真实世界，一片大陆，也能有两面吗？
    团子语速慢吞吞的说道：“确实如此。”
    “修灵大陆的生灵在死亡之后，会回归地底, 在不断的下坠中，抵达大陆的另一边。”
    “那个地方混乱无序，堆积着许多糟糕的东西。”
    “负面情绪、恶意、怨念，所有能够滋生心魔的东西，都大量存在于那个世界。”团子闭上眼睛，掩盖其中的烦闷情绪。
    它便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如果裂隙真的连通了堕落之域, 修灵大陆将生灵涂炭。”团子的声音闷闷的，让人轻易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堕落之域，典籍中似乎没有相关记载。。”
    “废话。去过的人基本都死透了, 谁还能活着把消息带回来就是個奇迹。”
    “几万年前有强大的妖修使用天赋神通的时候误入了堕落之域。”团子对沈清琰很有意见，因为宋京墨的关系，还是回答了沈清琰的问题。
    一个小小的人族，也敢算计到它护着的幼崽身上？
    它不直接把她魂体抽出来炼魂都算好的了，还指望它好言好语？
    沈清琰得了答复，并不在意团子的语气问题。
    “我去裂隙附近探过了，以灵气流逝的速度，裂隙范围很快会进一步扩张，到时候灵气流逝速度还会加快。”
    裂隙首先出现在灵气浓度最低的地方，然后逐步抽空灵气扩大裂隙范围。
    这几乎是个死循环。
    宋京墨垂眼，然后抬起眼，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问沈清琰：“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不完全了解沈清琰这个人，却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清楚了沈清琰的脾性。
    是个面上看着温和，实际上下定决心的事情任谁劝说都不会再更改的人。
    “带着寻灵鼠, 还有青灵宗的人，前往各处小秘境, 将能够认主的小秘境认主, 不能认主的小秘境，尽可能的把其中的资源收集起来。”
    “这是人族未来的希望。”
    倘若灵气真正的断绝，留存下来的资源还能够供给活下来的灵修继续修行。
    只要有人能够走出去，前往更广阔的的那片世界，这方世界或许还有救。
    沈清琰没有拿话压宋京墨。
    “裂隙这边怎么办?”
    “现在没有办法阻止裂隙的扩张，也无法减缓灵气流逝的速度。”
    “能够做的只有争分夺秒的收集修炼资源，保存一份火种，再与天道斗。”
    宋京墨不说话了。
    “找到了。”团子对空间有些研究，在两人短暂的谈话时间里就从周围找出了残存的空间波动，顺着找到了被折叠起来的一小片空间。
    不用宋京墨动手，沈清琰随手挥出一道灵力，便把封锁空间的阵法破坏。
    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之后，凭空多出了一座宅院。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宋京墨先踏进了大门敞开的宅院之中。
    两位师兄旋即跟上，小管事一咬牙，也带着人跟了进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他已经没自信自己一个人能拿定主意了。
    天玄灵院这位灵王看着就是有主意的，暂且跟着走一步看一部吧。
    宅院里的气息意外的平和。
    他们要找的人正坐在桌边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着茶水。
    动作有些机械，神色中带着相同的生无可恋。
    这是怎么了？
    宋京墨目光微凝，从中找出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身上的气息同这座宅院如出一辙，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更加偏向于雨后新叶的气息。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宋京墨走向前，向着捧着一盏清茶的青衣女子道谢。
    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这些失踪的人根本不是遭遇了意外，而是在遭遇意外之前，被隐居在此的前辈所救。
    池知书看见宋京墨这般认真称呼前辈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他还不知道小师妹能这样呆。
    “小师妹，你再仔细看看？”
    平白无故盯着一个人仔细瞧并不礼貌，但池知书都这么说了，宋京墨便抬眼，仔细的看向那位前辈。
    等到看清前辈的容貌，宋京墨面露怀疑神色。
    “南萄师姐？”
    气息虽然陌生，但是五官看着分明就是南萄长大后的模样，此时眼神中的调侃也是一模一样。
    “小师妹，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南萄一手托腮，笑着问道。
    声音也有了不小变化，宋京墨却是笑了开来。
    “几月不见，萄萄师姐出落成仙子一般的美人了。”
    南萄向来喜欢听人夸赞自己，笑吟吟的把人招呼到身边坐下，又给两位师弟随意的指了座。
    “师姐怎么在这儿？”同样喝了一肚子茶水之后，宋京墨才得了空询问。
    “这个嘛，是个秘密。”南萄笑嘻嘻，把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不能说。
    宋京墨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没有继续问。
    “师姐来这里多久了？”
    “一月有余。”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南萄便没有隐瞒。
    万兽珠里，沈清琰无暇听外头的对话，注意力完全落在面前出现的投影身上。
    这是一个淡金色的人影，自带无上威严，若是寻常人见了，或许要被这等威压吓住，摆出毕恭毕敬的态度来。
    沈清琰却对对方没有好脸色，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谈判态度。
    “条件就是这些，你若同意，合作就能达成。”
    “你若不同意，那就一起玩儿完。”
    淡金色人影笑了起来。
    “这般凶悍，难怪这么多年，也没嫁出去。”
    沈清琰脸色一变，态度更加凶恶：“要谈正事就谈，不谈正事就滚。”
    “别顶着他的模样说话。”
    “你不是此界中人，却同此界牵扯至深，摆脱不得我的束缚。”
    “那又如何，大不了鱼死网破。”沈清琰的好脾气在面对这个人影的时候完全消失。
    “世界已经成了这般模样，除非所有生灵献祭，换得一次让我涅槃的机会。”
    “这不可能。”沈清琰寸步不让。
    “想要我应下你们的条件，总要拿出让我心动的筹码。”
    “我们的计划不可能对你全盘托出。”沈清琰目光冷淡。
    “你们也瞒不了我什么。”淡金色人影漫不经心，话语间又有十足的挑衅意味。
    “这般自信，难怪会漏成筛子。”沈清琰毫不客气的嘲讽。
    “我是天道，藐视天道、挑衅天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早知道你吞噬了他们的意识，我根本不可能让你坐在这里。”沈清琰眼里的恨意根本藏不住。
    但天道投影丝毫不介意沈清琰的态度。
    在天道眼中，祂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万千生灵，生死皆掌握在祂手中。
    祂想要谁死，便让谁死，规则允许，谁也质疑不得。
    沈清琰算是个例外。
    从本该成为祂的养分的万族生灵中的一个，成为了漏网之鱼，还把本该归于祂的气运分走了大半。
    当时沈清琰销声匿迹得彻底，天道搜寻无果，只能放弃。
    前段时间，天道意外吞噬了一团残魂，沉睡了一段时间，在裂隙再度出现的时候才惊醒过来。
    祂此时拥有不少灵修的记忆，占据主导的，却是一个人族灵修的记忆。
    人族的记忆本该是丰富的，因为人族生命最短，通常会用短暂的生命体验种种欢愉与情感。
    而这个人族灵修，生命中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修炼、无休止的修炼。
    另一件事是，在有沈清琰出现的场合，目光永远追随沈清琰。
    天道如何会得知一个人类灵修的名字，便是在万年前把万族天骄的性命和气运都视作自己囊中之物的天道，也不曾记得这个从自己嘴边逃脱的灵修。
    而祂从一个没多少特别的人族灵修的记忆里，顺着这个人族灵修的目光，一点点地把那个人族女修的喜怒哀乐记忆得清晰，一寸寸的熟悉了对方的容貌。
    沈清琰，便是这三个字，似乎都成了特别的。
    所以，身为天道，在受到可以视作挑衅的邀约的时候，祂还是选择了赴约。
    人类常说的鸿门宴也不过如是。
    祂却毫不在意，学着那个灵修当年的样子，目光专注的落在想要见到的人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代表人族的沈清琰，最后还是与天道达成了合作。
    人族修补天道，天道庇护人族，至少保证人族火种的延续。
    不能说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尤其是对于天道来说。
    但是，天道不计较。
    沈清琰也不愿意同顶着昔日恋人的面容出现的天道待在一处。
    天道无法掌控万兽珠小世界，沈清琰才将谈判的地点设在万兽珠中。
    等到天道离开，沈清琰靠在椅背上，失神的看着万兽珠内一片白茫茫的天空，过了半晌，有些摇摇晃晃的起身，进了万神墓。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
    “我只能坚持现在的选择了。”沈清琰靠在一座雕像上，声音极低。
    以前，她还能获得回应，而现在，大殿内一片寂静。
    万兽珠外，宋京墨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与沈清琰的契约被屏蔽了一段时间，再去感知的时候又没发现异常，便收回了注意力。
    他们同门相聚，安岚和小管事带着其他人就先行回了客栈。
    此时没有旁人在，宋京墨提起了前往秘境收集资源的事情。
    南萄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认可了这一安排。
    “既然有此计划，就先安排好吧。”
    宋京墨点点头，布下结界，然后取出风语树，用足够的灵石兑换了目前有的所有的小秘境情报，之后在一整张修灵大陆的地图上一一标记上小秘境所在的位置，最后整理出行程安排。
    有些小秘境限制修为，但灵王修为恰好卡住上限。
    “南萄师姐，小秘境也是能够认主的吗？”
    南萄一下子被问住，措辞一番才回答：“传闻中，修灵大陆现存的秘境，都由上古大能炼制，若能得到认可，便能让小秘境认主，随身携带。”
    这样的说法让宋京墨下意识的联想到了随身空间之类的存在。
    “可有修为到达一定高度，开辟一方小世界的传闻？”
    “这个倒是不曾听闻，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有那么一个世界，灵修能够走到那等高度。”
    “修灵大陆位面天道有缺，规则有缺，多数传承也都断绝，万年前还有人能够飞升至另一位面，现在灵修连飞升的门槛都极难达到。”南萄摇了摇头。
    即便勉强维系了平衡，修灵大陆的灵气也会消失。
    到那个时候，连步入修灵道路都极为艰难，现在谈论其他，并无意义。
    宋京墨越听越觉得，修灵大陆只是万千小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
    小世界的规则有缺是常态，打破规则束缚前往另一世界应当可行。
    问题在于，她一个人的想法不能算数。
    而说话算数的清琰，已经有了另外的决定。
    宋京墨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闷闷的趴在桌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间。
    现实如此，她也不会逃避。
    池知书向天玄灵院那边传递了信息，天玄灵院很快给了答复，同意他们前往秘境并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搜寻资源的事情并不是只交给了他们，还有许多人也接到了相同的任务。
    灵修的感觉向来敏锐，便是没有受到消息，也有一批人生出了危机感，安排了人手去尽可能多的收集资源。
    修炼资源自然是在秘境中获取的成本最低。
    御灵城附近的小秘境已经有许多人前往扫荡，宋京墨看到秘境入口的人山人海，果断选择了更换目标。
    天玄域的小秘境不多，仅有的几个小秘境平时就没剩下多少资源。
    宋京墨同师兄师姐一合计，直接走传送阵回到了北玄域。
    别的不说，灵芝秘境的那些灵花灵草就值得她专门跑这一趟。
    就在灵修们逐渐陷入恐慌的时候，天玄灵院的院长站了出来，向修灵大陆的所有灵修提起了万年前的那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