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一个个悠闲的像在旅游,一屋子睡得跟猪似的小孩儿――天知道,你们一群大男人到底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小孩儿,一个立在二楼做统观全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诸葛状,而你,你看看你,你还有闲情泡茶……”
秦怀越说越激动,双手都开始比划了起来,“这种种,无一不是在像我传达这么个信息:‘放心吧,我们早知道这群人的目的,一早就已经商量好了计策,先用阵法拖住对方,等什么终极大boss出场,然后我男人上去秒杀了对方’,最不济,起码也是早已捏住对方的七寸了吧?”
在秦怀吐沫横飞地演说中,瞿白悠悠地泡好了茶,端起了一杯递给他,“你说的这种种推测,还真没有。你要是有了一种坑爹的感觉,现在走,还来得及。”
秦怀瞠目结舌,接过瞿白递过来的茶水,对着杯子里正飘忽不定的茶叶发起了呆。
瞿白在一旁盯着他看了一会,虽然秦怀还是呆愣的状态,但是瞿白硬是得出了这个傻缺似的二世祖大概是不会做出“走”这一选择了。
他拿出托盘,将茶壶和茶杯摆在上面,想了想又从一旁的冰箱中拿出许多灵果摆到托盘中,同时,也扔了好些个给秦怀,现在这个家中,又多了一个跟七个小崽子们抢食的生物了。
“饿了就自己找吃的,家里现在只有六个孩子还需要从食物中摄取能量,基本都是依照孩子们的喜好的就餐时间安排。”瞿白一边说,一边端着托盘准备上楼。
在他的身影即将没入楼梯的一瞬间,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后退了半步,对着厨房里的秦怀说道:
“胡夜的功法你不怕死或者出现怪异的情况的话,你就去学,但这几天,你看到他就避着点,等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差不多就没事了。”
“你这是在给我善意的提醒?”秦怀惊讶地从厨房中转出来,“为什么?”
瞿白不在意地耸耸肩,含糊地答道:“谁让我们是同类呢?”
“同类?”秦怀听得直皱眉。
瞿白却不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端着茶具和茶壶走没入到楼梯的拐角处,看不到身影了。
瞿白踏入房间的瞬间,恰逢朝阳的第一缕光洒满大地,背对着他站立的男人感觉到他的到来,正好转过身,地板上的大通铺中,六个孩子似乎中不知谁,嘤咛地哼哧了两声。
胡夜背着光,瞿白迎着光,他看不清胡夜的五官和表情,只觉得这个妖兽背后和缓的金黄色调把他晕染得像梦中的一幅油画。
“迷了眼?”胡夜调侃出声,语气中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他是等了半天不见瞿白再向前走,才定神眯眼看了他一会,蓦然就发现这个一向精明的男人,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而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走了神――过去他伪装失明那会不算。
如果再添上两抹口水,整个就是一个被美色迷了心神的色胚形象了。胡夜笑眯眯地在心中脑补这一幕。
“想多了。”瞿白回神,肃整了表情,端着托盘走到房间一旁的沙发旁坐下。
胡夜走了过去,紧贴着瞿白坐下,看着瞿白倒好了一杯茶水后,眼疾手快地端了起来,颇为惬意地呷了一口。
“怎么样?”瞿白也不在意,只继续倒了一杯,自己端到手上,然后出声问他。
胡夜将被子收拢在双手中,定定地看了一两秒,然后看向瞿白,“再等等。”
瞿白自我领悟了一会,确信自己一届渺小的普通人实在无法领悟个中精华后,才不得不再次垮着脸追问,“等什么?下面那一拨人,你是怎么打算的?就算我一日日地给阵法打补丁,再增加新的阵法,但能困住这群人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首先他的功力毕竟不足,只有金丹期而已,现在布置出来的阵法其实已经是微微改良过的,其余更精深而威力强大的阵法,他也布不出来;其次,外面那些人虽说也都算得上是高手,但只要看看,连瞿青这样的人也能混迹其中,自然可知,高手还是有限的。
而且……瞿白眼神黯了黯,瞿青居然也在里面。他狠狠抿了一下唇,实在有些弄不懂瞿青在车祸假死后到底去干了什么。
“这些人说得话根本上不了台面,不管是和还是斗,总要有分量的人出来才行,先拖住他们,耗尽他们的耐心后,再说。”胡夜解释。
“和?”瞿白诧异地挑眉看着胡夜,“你居然想过这个?”
胡夜牵起嘴角笑了,“现如今的形势,这方水土和地界早就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几千年都斗下来了,别说我们妖,就是人修那边,也没几个会习惯走‘和’这条路的,可……”
胡夜没说完整,但后面的信息,瞿白大差不差也能猜到,是以,他表示明白的点点头,胡夜又接着说道:
“其实看看下面那群人就能明白,能把这么一群人聚合在一起可不容易,所有人的实力都仔细地衡量过了,才有今天的这种效果,既不会太张扬,又能达到人修那边的目的。这些人所起的不过是个先锋刺探的作用罢了,既是来试探我们这边实力的,也是试探我们态度的,所以,先拖着吧,等到真正能主事的人出来后再说。”
“那幻星大阵的事呢?”
“这倒是确有其事,现在在这一界中,有实力精准推演十三个入口的,恐怕也只有我了。人修那边,一众人集合在一起,最多也只能推演出最容易找到的几个入口,每个入口能进入的人数其实都是有限的,而人修又历来比我们妖修要多,那么几个入口怎么可能能满足他们的胃口。”胡夜脸上露出嘲弄的笑。
“那这算是一次试水,给双方建立个平台?”瞿白忽而问。
“什么?”胡夜放下茶杯看他。
瞿白摩挲了几下手里的杯子,然后与胡夜对视,眼睛对着眼睛,力求将对方所有的事情都扑捉到心中,“人修那边是因为探天机,才使各个能推演入口的大能纷纷落马的吧?天道契机……他们那边如果都已获悉,下一步,才是真正的‘和’吧?毕竟,就地球现在这个样子,谁不想找新的出路,如果有现成的契机……”
瞿白停口,不再说下去,只看着地铺上睡得呼噜噜正香的两个小崽子。
第六十七章
“他们只大概地知道‘契机’指天禀地劫,但实际根本不知道‘契机’或‘天禀地劫’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契机’到底会以什么方式发挥作用逆转局势,就是妖族这边,除了这栋屋子里的,基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胡夜捏住瞿白的下巴,将他的脸挪到自己近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瞿白听着胡夜的话,脸上的神情依旧木木的,没有什么反应――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更没有能在人的无限追求前能守住的秘密。
“还有人知道。”瞿白僵着表情忽然低声说道,声音中有一丝颤音,“姬月,或者还有瞿青,毕竟,两个小崽子是他们的……孩子。”
胡夜怔了怔,他看着瞿白木然的表情,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从没见过的,他心口滑过一阵涩涩的滋味,像是被钝刀子从皮肉上拉过去一样,他顿了足足十秒钟,才再次开口承诺:“……我保证,你们永远不会有事,即使没有了什么‘契机’。”
“不……”瞿白终于眨了眨眼,活泛了棉布表情,他轻轻地摇头,“你也说了,‘契机’是天道变数中唯一的恒定点,其实,不管我们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定数是不可逆的,能逆转的,只有形势和那些变数中的点。”
胡夜:“那起码……我们能让变数尽量朝向我们期待的地方发展,不是吗?”
瞿白茫然地抬头,看着胡夜不说话,期待?他甚至不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方向。或者说,现在的他们,连两个小崽子所扮演的契机在这种种局势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会有哪些选择让他们去选择都不知道。
胡夜为难地闭了闭眼,将眼底浮现的懊恼掩去,再睁开时,里面只剩满满地深沉和自信,他低头将自己的唇瓣印在瞿白的唇上。
“我说会有办法,就是会有办法,如果我都做不到,那所有人都别指望了,一起守着这破落的一界慢慢熬吧,熬到我们都化成灰。”
两人唇瓣相贴,胡夜每说一个字,唇瓣就开合一次,一直开开合合地贴着瞿白的唇瓣摩擦,像脱水的鱼在瞿白唇边渴求水源。
等到胡夜的一整句话说完,瞿白也终于忍不住张嘴将在自己唇舌之外作怪的唇瓣含入口中,唇舌交汇间,瞿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了信心不再焦躁;还是豁然觉得,最差也不过是一家人以现在的方式相守在一起,也就不觉有太多担忧。
总之,一吻结束后,不得不承认,他低落的情绪确实略有好转。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养精蓄锐了?”瞿白带着些轻笑地发问。
养精蓄锐,既是为那些即将到来的能说上话的人修中的大能,也是为即将开启的幻星大阵。
胡夜眼神熠熠都看他,眼底也尽是浓得能滴出来的笑意,“对。”
“好了么?”一道稚气的声音忽而响起,“要亲亲多久啊?”
瞿白迅捷地回头看向地铺上的一溜小崽子。
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群大小不等的小娃娃,惊人地以及其雷同的姿势把自己的小脑袋都埋在了被窝里,有整个埋进去的,有露着一双小脚丫在外面晃荡的。
而瞿言的那一处被窝则是最为鼓囊囊的,透过被窝缝隙里露出的那个正不断挣扎的毛乎乎的小肉腿,瞿白几乎立刻就能猜到,瞿言不但将自己埋进被窝里,还将什么都不懂的小胖也塞了进去――好吧,也许那个小胖早就被他们家养得不是单穿的蠢熊猫了,指不定比瞿言懂得还多。
瞿白刚刚好转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再次由晴转阴,他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看了胡夜一眼,眼中满是埋怨――看看你教的好事,一群厮混在一起不到半年的小崽子居然都学会了这招。
胡夜耸肩,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慢轻啜起来――谁让两个小崽子总会在不适宜的时候打扰我的好事,我只是在提前教他们做一个识情知趣的人罢了。
瞿白:“……”
等待的时候,而由其是这个等待让你一时半会看不到结果与尽头的时候,时间最容易让人生出被搁浅的滋味。
耐烦与否全在于等待者的心,因为事先已经被胡夜稍稍普及了一下当下的时局,也知道了人修那边对天道契机的掌握情况,更明白了,胡夜之所以能那么有把握的原因――人修那边大部分将天禀地劫认为是和胡夜息息相关,甚至就是直指胡夜本人的。
是以,等待中生出被搁浅滋味的,整个宅邸中只有一人――秦怀。
可怜的人!
瞿白不知道第多少次看着烦躁地走来走去的秦怀暗叹,最终,他伸手对着秦怀比了一个手势,秦怀被迫定在了瞿白对面的藤椅上。
“喝茶?”瞿白端着茶壶为他倒上了一杯茶水,倒出来的茶水是被过滤了茶叶的,清脆的颜色看着就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你们到底在干等什么?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吧?”秦怀深吸了一口气,力求平静自己烦躁的情绪。
瞿白晃悠了几下手中的茶杯,啜了一口,“你不是知道吗?”
“滚你|妈|蛋!”秦怀终究没忍住,爆了粗口,“我知道个屁,我要知道,我还每天急得上窜下跳的,你当我是跳梁的小丑吗?”
瞿白失笑,安抚性地将茶杯端起来递到秦怀面前,半真半假地笑着道:
“你上次不是推测了吗?外面的都是小喽,要等终极boss出现,才好一网打尽啊!”
秦怀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瞿白话中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故意开刷的成分很重,但还是决定将瞿白的这个“奉茶”举止理解为不得不隐瞒他一些事的愧疚和讨好,他正准备摆起大爷款接过茶时,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愣是让他颤颤巍巍地收回了伸了一半的手。
他慢吞吞地对着瞿白道,“茶放下,我渴了自己端,别敷衍我。”
瞿白从善如流地将茶杯放到秦怀面前,一边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茶一边拿出一个玉简瞳,开始将脑海中的一些东西往里面灌输。
瞿白重新放回杯子的一刹那,秦怀明显感觉到让自己头皮发麻的那种感觉立即消失,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怎么受得了,那男人根本就把你当他的所有物,就差没在你身上弄点气味当记号了。”秦怀放回杯子,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低声抱怨。
恰逢瞿白将手中玉简瞳里的内容灌输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惊讶地挑了挑眉,差一点,他就反射性地接了一句:“你不知道他就是个兽吗?”
幸而话到嘴边意识到对面的秦怀目前还没完全被他们同化,能说与不能说的话,还是要继续斟酌着说。
“我觉得还好。”瞿白笑着道,也不为胡夜辩解,只是眼神却不自觉地朝他们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飘去,唔,他今天难得啊,既没有去修炼巩固修为,也没有再二楼的落地窗前监察防御阵中的情况,居然是在检查家里那群小家伙的修炼进度――反倒给胡止牧难得的一点修炼时间。
“我早就想问了……你家两个孩子……”秦怀顺着瞿白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男人时,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两个小崽子身上。
瞿白一惊,收回了视线,看着秦怀。
“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秦怀将问句问完。
瞿白怔忪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秦怀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他家两个小崽子,是以,对两个小崽子的生长状况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觉得呢?”瞿白悄悄呼出一口气,不答,将问题反抛回去,如果有诚意接纳这个人与他们搭同一条船,那么很多事只能选择隐瞒,而不是用谎言欺骗。
“自然是那个叫瞿语的,可是那个更呆一点的一天到晚要再高壮的多的那个瞿语面前自称哥哥,这不是很怪吗?”秦怀疑惑地又观察了一下那边两个小崽子的相处模式,只觉其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瞿白笑而不答。
秦怀忽而又转过脸来,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问道,头皮上那种发麻发憷的感觉,他暂时也顾不了了,“这俩娃叫你爸爸叫你男人父亲,怎么,还真是你们生的啊?这世道,修了真,连娃都能生了?”
瞿白:“……”
忍了又忍,最后瞿白将道口的粗话给咽了回去,只径自将手中的玉简瞳交给秦怀,“喏。”
秦怀接过来,颠来倒去地看了看,“这是什么……莫不是传说中的玉简瞳?”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和欢愉。
瞿白点头,“反正你最近也闲着,看看吧,虽然你看不上我的功法,但有些东西是想通的,看看,也许对你之后的道路有帮助。”
“忽然对我这么好?”秦怀手握玉简瞳,困惑而怀疑地看向瞿白。
“不……”瞿白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希望你在我们一起刷终极boss时别拖后腿,看我男人那样,也知道最近没时间没心情搭理你这个‘小人物’,这里和晋级游戏最大的不同就是,你被秒了,就再没有原地满血复活的机会了,不说其他的,起码学点自保的东西吧。”
秦怀:“……”
而无论秦怀到底是乐意还是觉得被轻视感到不愉,他都不得不承认,瞿白的话虽然听着让人不爽,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话。
这种话,自他成年后,基本没听过了。
他默默收回了玉简瞳,问明了查阅方法后,他才知道,原来,自他成功踏进这个宅院起,其实,很多事已经不一样了。
查阅玉简瞳最简单的方法是调动身体内的灵气,用灵识去看。
这坑爹的方法一出,秦怀差点暴跳的摔了玉简瞳,但却被瞿白轻飘飘一句话给定在了当场:“你以为你最近吃的满嘴鲜香的食物只是给你填饱肚子的?那些食物的灵气基本都已经渗入了你的五脏六腑和四肢,自己试着去摸索吧,找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然后调动灵识,从今天起,你已经在修真了。”
等秦怀想起要去找瞿白询问详情时,却发现他对面藤椅上优哉游哉喝茶的人早不见了踪迹。
秦怀转身想去找,却被他右后方一处视线死角中的人影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微微带着几分呆愣地盯着树下打坐的那个男人――青轩看了一会,这样的青轩是他从未见过的,一脸静谧安和,像是与他身后的树和天地融为了一体似的,也更没有人气,仿佛离这个世界,离他这个凡俗之人很遥远。
简直就是遥不可及!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忽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简瞳,不由握紧了双手。
第六十八章
一场潜伏在人心与耐性之间的角逐,最终还是以瞿白这一方的胜利画下句号。
在瞿白一日日地像给花草施肥一样,不断加强防御阵的效果下,一群人类修士被硬生生困在阵法中长达二十多天。
修真无岁月,别说二十天,就是二十个星期,对修真者来说,其实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功夫。但,这却是建立在,一群人闭关修炼的前提下。
当人有所急时,莫说二十天,就是多等二十个小时,那也足够煎熬了。
而显然,人修那边才是备受煎熬的一方,在一群人修被困在阵中的第二十天凌晨,胡夜再一次半夜惊醒,随手施术让透亮的火光将宅邸里的人和妖全部都唤了起来。
醒过来的瞿白迷迷瞪瞪地看向胡夜,嘟囔着问道:“终于来了?”
胡夜嘴角含笑,对着他点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和嘴唇,才回道:“我出去就行,你接着睡,院子中,我让青轩他们留意着就行。”
瞿白的瞌睡虫猛地被他这一句话冲走大半,眼睛几秒之内变得清明,明亮的瞳孔中几乎完全看不到睡意了,他带着极度认真的态度,直直地与胡夜的双眸对视了一会,终于看懂对方虽带笑,但眼底的决定却是十分坚定的。
他不想自己去,瞿白解读出这一点,口中微微有些发苦,虽然就这么承认有些跌份,但实际胡夜的考量,他完全能理解。
什么男人的豪迈,什么交付后背,那都是在你们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现在的他之于胡夜,只不过是一个包袱。
当然,他知道,胡夜所想并不是如此。
他不过是想为自己确保多一份安全罢了,毕竟,今天之所为,可能就决定他们其后一段日子能不能过得舒心惬意。
当形势复杂难以掌控时,减少变动因素,是确保期待结果出现的最有效方式。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和自己身后的青元总纲,以及两个小崽子都是极大的变动性因素。
他心中思量再三,到嘴的话最后全部转变为缓慢地点头,“好,那你去吧,我都困死了,接着睡,回来了记得叫我。”
说完,往床上一倒,将自己蒙在被子中,蠕动了两下。
胡夜失笑,隔着被子轻轻伸出上臂环住了瞿白,将下颚定在被子上面,而后,才低低的说道:“我让两个小崽子过来陪你睡。”
被子的一头动了两下,依稀能看出是瞿白在里面做点头的动作。
等两个小崽抱着小胖到了瞿白的床前,被完全安置好以后,胡夜才直起腰,对着并排躺在一起,都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一大两小一宠物笑着说道:“好好睡吧,醒了,就万事无忧了。”
两个小崽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硬挤到被窝里充人头数的小胖也憨憨地点着他的大脑袋。
只有瞿白眼底飞速掠过一阵难言的情绪,他只定定地看着胡夜。
胡夜笑着,然后身形消失在原地。
等胡夜的影迹完全消失无踪后,瞿白无声地怔忪了三秒有余,然后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用被子将两个小崽子和小胖裹严实了,命令道:“睡你们的。”
小崽子迷惑地眨眨眼,只有小胖十分自觉地闭眼――看看我旁边这二货,没见衣食父母都发话了,还迷惑个什么劲儿,只管睡就是了。
看到三个小动物都乖巧地闭上眼后,瞿白一刻也没有多等,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到落地窗边,遥遥地朝下面的地界看去,他垂于身侧的手掌动了动,想招青轩或者止牧来帮自己施法,好让自己能听到下面的谈话,但转念一想,以胡夜的敏锐程度,这边稍稍施法,他就能感受到。
这与他所想的并不相符,瞿白愣愣地看着阵法中的一角发了会呆,心中各种思量纷转闪过,却没有一个能在不被胡夜发现的情况下实行。
瞿白无奈地将双手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以便让自己能离那边的胡夜更近一点,虽然,他实际所缩短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十公分。
“瞿白?”忽然,瞿白听闻二楼正下方有人唤他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低头,看到秦怀带着困惑的表情从楼下抬头望着自己。
瞿白对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收回视线继续朝阵法处看去。
阵法中,胡夜双手环胸,颇为悠闲地独身伫立在一群前面,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他对立面的是六个年龄长相和性别各异的人,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相似的点只有那一身气度,看着就知道不是屈居人下的人。
而最先闯阵的那一群人早已精疲力竭了,现在全部团团围坐在一处打坐恢复体力,另一群生面孔的人――显然是跟着与胡夜对峙的那几个人新闯进来的,都围在一旁护法为打坐的人护法。
“我以为你会跟过去。”忽然,一道声音从房门处传来,瞿白转头看了一眼,是秦怀。
还真是个多事的二世祖,瞿白暗忖,复而答道:“他不希望我去。”
秦怀没忍住噗嗤一声做了忍俊不禁的表情,“从没看出来,你原来是属于善男信女那一类人物啊,他不希望你去你就不去啊?你是林子里的野兽又不是园子里的小花,还怕折了不成?”
瞿白淡淡地扫了秦怀一眼,脸上浮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你不懂。”
你不懂,有些事,不是坚持才能证明你的在乎,有些人,不是你必须站在他身边,他才知道你的伴随。有时候,最好的回应是人前的妥协,人后的惦念。
而做出这一切的你,虽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却更能让自己也让对方感受到最放不开的牵绊是彼此。
秦怀被堵的一窒,从内里生出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他耸了耸肩,撇嘴道:“好吧,我不懂,谁让我现在这这里的地位连那只傻熊猫都比不上呢。”
瞿白只轻轻笑了笑,笑中没有讽刺也没有迎合,只是让秦怀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映像,此刻的瞿白周身有一种超出了他年龄的坦然和淡定,顿时冲淡了他先前因挂怀胡夜而产生的焦躁感。
他正将额头轻轻地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眼神穿过玻璃朝下面眺望着。
秦怀确信,从瞿白现在的角度完全可以将阵法中胡夜和那群人的种种举动收纳眼底,只是应该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而他垂于身体两侧的手无意识地划着玻璃,在心中模拟着对方说话时的口型,想揣摩对方正在谈论的内容。
看着这样的瞿白,秦怀心中确实升起一种浓厚的困惑感,瞿白与那个脾气乖张的男人之间的关系,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两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同时又保持着各自独立的态度和坚持,并以各自极大的包容心去互相包容的相处模式,曾经一度让他叹为观止。
这样的瞿白和胡夜,让他真切地感知到,原来男人和男人还可以有这样一种相处的方式,在撇开外界太多束缚后的关系中,他居然看到一种爱情电影中的情节,灵魂的平等,没有任何一方要屈居下方。
这和他往日从柳霖身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柳霖会输得一塌糊涂,不!应该说,从瞿白和胡夜的角度来看,柳霖根本就没有在他们的战场中出现过。他甚至连一抹浮云都算不上。由衷地,秦怀为自己的发小感到一阵悲哀。
也是因为他能看出两人间那种亲密中保有的平衡的关系,他才诧异于,瞿白明明很担忧阵法中的胡夜,但居然不跟着去。
这可不像他,瞿白和胡夜互相之间偶尔呈现的小心眼,他是见识过的。
常常,两人之间因为什么别起苗头,不管哪一方,一时处于下风,总会在之后的各种场合里找回来,必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说服对方。
妥协?从来没有的事。
好吧,也许有,比如在床上什么的,只是他没有见过。
在秦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瞿白的注意力已然全部被楼下吸引了去。
他只看到两边的人像是起了冲突,忽而人修那边的人纷纷亮出了武器,一旁打坐恢复的人也纷纷睁开了眼,停了下来。有那么一刻,瞿白确实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本已经慢慢和缓下来的心又一次被提了上来。
只见胡夜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对面人修立于人前的那六位颇有地位的修士齐齐变了脸色。
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短短一瞬就变了几变,愕然、诧异、沉思到凝重地对着自己身后一群人修们摆手,人修们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地将武器齐刷刷都收了回去。
双方像是又陷入了僵持住的状态似的,再一次开始争执或者讨论。
瞿白一瞬不瞬地在落地窗前观看着,看到太阳完全升起爬到了天地的正中央,他身后被窝里的两个小崽子和小胖早已醒来,跑到院子中疯跑,站在他身边的人由秦怀换成了胡止牧又换成了青轩,他俱不知。
终于,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头,看无声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而尤其,这无声剧还是让他挂在心头的人上演的。他准备找点东西来暂时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从凌晨谈到日上中天,看情形,似乎还有继续谈下去的趋势,虽然前一场比试耐心和毅力的战争他们小胜一筹,但显然,“战争”还是有旷日持久发展下去的必要。
而他,实在是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了,整整十多个小时,他的大脑就没有停歇过,不断地揣摩着胡夜和那群人每个动作每个表情背后的含义,以便来推测事情谈得到底怎么样。
而实际上,他的大脑甚至已经无法对怎样才是符合他们期待的结果做出准确判断了。
“喝!”一转身,青轩木桩一样钉在他背后半步距离的样子就让瞿白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秦怀呢?”
青轩的脸一瞬间黑了黑,然后静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看得瞿白一头雾水地眨眼。
“他怎么了?”瞿白无意识地自问。
“谁让你提那小子了,那小子现在是青轩的忌讳,谁提他跟谁翻脸。”一道带着浓厚笑意的声音忽然在瞿白身后响起。
瞿白猛地一转身,看到胡夜已然站在他身后,正懒散地靠着身后的玻璃窗,眼神里射出浓浓地引惑,对着瞿白魅笑:“不是说好等我叫你起床的吗?”
瞿白感到自己眼眶酸涩地一阵发胀,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看着胡夜,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勇士来迟了,睡王子实在熬不住睡得发疼的腰板,自救了一把,自己爬起来了。”
“是吗?”胡夜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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