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好。”他抬脚往外走去,“那我去买些炭回来。”
殷殷拉住他:“这个时辰了,谁家店铺还开着?你可省省吧,我去烧点柴禾过来。”
她头一回这样你啊我啊的,再自然不过地抱怨着家常小事,令他心里添了一层熨帖,坦然地受了她这不满。
殷殷到后头环视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器具,随手拿了个铜盆往地上一放,利落生火,等火势燃起来后,往里边儿放了几块粗壮的木柴,拿帕子垫着铜盆边缘回到院中。
浓烟阵阵,熏得沈还面色突变,殷殷忍俊不禁,想了想,把那铜盆放到廊下:“房梁若熏黑了就算了,反正您也住不了多久。”
沈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也就由她,自行搬了张矮几往旁边一放。殷殷去净完手回来,随他在桌旁落座,打开食盒,里头是一碟碧玉饺,个头饱满,光看一眼便觉面皮细嫩,肉馅儿鲜美,她将瓷白小碟取出,放至他面前,又递给他一双竹筷。
沈还接过来,尝了一口,肉香四溢,在口舌之间打着转儿,齿颊留香。
知道是她亲手做的,他很给面子地夹了第二筷。
他素来食欲不高,殷殷见状莞尔,将杌子往火堆前搬了一些,将裙裾抻开烤着。
“怎么湿了?”
“娘亲和姨母在守岁呢,我托辞说身子不舒服先睡了,让小苔帮忙放风,从后头翻i墙出来的,墙头有些积雪。”
她说得坦然,沈还却差点被这口饺子噎住,他本也没想过她会来,更没想到她居然敢在她母亲眼皮底下做这事。
寒风四起,青烟被吹得四散,他被熏得双眼微闭,后仰着身子躲避。
殷殷吃了笑了一阵,说:“我跟您换个位置吧。”
“不用。”沈还说完,强自镇定地接着吃饺子。
殷殷也不说话,睁大眼睛去看空中焰火。寒风四起,院中光秃秃的槐树四下摇曳,落下一帘雪幕,却透着莫名的暖意。
沈还放筷,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株槐树,不解道:“怎么?”
她冲他一笑,颇为不怀好意:“我想上树。”
沈还微哂:“冰天雪地的,上树做什么?”
她起身站至这棵瘦骨嶙峋的树下,仰头去看漆黑而冰冷的夜空,以及时不时划破长空的焰火。
一只大手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没费什么力,轻松将她带上了树。
她单脚踩在树干缝隙里,背靠着一枝不算粗壮的树枝,她打量了对面树枝上的沈还一眼,忽视了这和他算是比较亲密的距离,仰头去看漫天焰火。
树上视野极好,既能看清天幕上的色彩斑斓,也能看清方才被院墙所遮挡住的,地上欢声笑语的人们。
她笑得恬淡,尔后嘴角却不自知地耷拉了下来。
子时钟声敲响,新年如期而至。
沈还探手替她拂落发髻上的一片雪花,注视着她的眼,片刻也不舍得挪开。
“殷殷,我们也算在一起走过一年了。”
“是么?”
她忽然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寒凉之意顺着指尖传过来,几乎令他立时打了个寒战。
他不解地看向她,她却忽然用力一推,瘦弱的树枝受力倾颓,沈还往后仰倒,并没有躲避,结结实实地摔到了积雪地里,激起一摊飞雪。
雪沫子溅了几片到殷殷脸上,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沈还也不起身,就这样仰躺在地上笑着看她,提醒道:“小心。”
殷殷仰头看了眼天幕,才埋首看向他,眼睫颤得厉害,声音也被冻得轻颤:“年也过完了,大人该回京了。”
“也不至于这会儿就要赶我走?”
“大人尽快启程吧,雪若再继续下,官道恐怕难行。”她顿了顿,接道,“我不会跟您走的,大人在此继续耗下去,无任何意义。”
“殷殷,”他的声音轻得似要被远处的爆竹声盖住,“我没逼你,但你也没有道理逼我走是不是?做人不能这样不公。”
殷殷没再出声。
他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仰头看她。
许久,有温热的水滴落在他手背上,激得他将要冻僵的身子都颤栗了下。
他凝神看去,她梨花带雨,隔得太远,看不清眼底是否如往常一般水雾氤氲。
见他看上来,她吸了吸鼻子,含了哭腔道:“我下不来。”
他几乎是瞬间想起幼时的她,也是这样,困在桃树上下不来,还不肯将摘下的鲜桃先给他,只能这样握着树干,趾高气扬地凶他:“快点,抱我下来!”
他能记到现在,无非是因为当初从来没见过这么无礼的女娃,后来这么多年,也再没见过第二个。
他哂然一笑,冲她张开双臂:“敢不敢跳?”
殷殷自然不敢,且不说他眼下这姿势到底能不能接住她,她也不敢真往他身上跳,怕砸坏了邱平来找她算账,她也招架不起。
他却只是这样伸着双臂,淡笑着看她。
身子冻得哆嗦,由不得她矫情,脚下忽地一滑,她赶紧抓住一旁滑腻的树枝才勉强止住去势,但脚跟发软,容不得她再继续僵持,她忽然唤了一声:“沈还。”
树下的人怔愣了足足一弹指,才应了声“嗯”。
“我要跳了,你接好啊。”
他笑得温和:“放心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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