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
    自古有之。
    往年大旱，桃花寨以及附近村寨，都会进行祈雨仪式，只不过这些年很少见到罢了。
    人群四散。
    祈雨，是大事，没人敢怠慢！
    燕贵峰两口子随着人群下山，不忘回头叮嘱燕小北一声：“小北，事关整个桃花寨，你和山子一定要过去啊。”
    燕小北忙道：“爸妈，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跟山子收拾一下，马上就赶过去。”
    人群渐远。
    山子一手拎着竹筐，一手挠了挠头道：“小北哥，老寨主净整幺蛾子，求啥的雨嘛。
    依我看，还不如让你拜山神，来的靠谱呢！”
    闻言。
    燕小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别瞎说，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回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山子不在吱声。
    两人收拾完满地果皮、果核，迅速回了寨子。
    村委会外有个小广场，此时早已人山人海，却并不嘈杂，相反每个人脸上都肃穆庄严，静默无声。
    一道道的目光，望向广场中央。
    广场中间，摆放着一个桌案，上边供奉着龙神的牌位，香炉以及贡品，据说这广场的位置，以前是一座龙王庙。
    龙，掌行云布雨。
    所以，但凡进行祈雨仪式，都会在这个小广场上进行。
    此时。
    寨子里的人，正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妪的指挥下，将七根蜡烛搓配在一起，又用蜡烛和炉灰用水调和成稀泥，抹在供桌前一块外表光亮的石头上，上面放着一个大瓷罐，盛满了清水。
    随后。
    就见老妪一秉虔诚、求天叩地，旋即广场的人群，齐齐面向龙神牌位，跪了下去。
    唯独——
    山子是个例外，这家伙压根儿就不信什么龙神，直愣愣的杵在那儿，像极了一座铁塔。
    燕小北在他小腿肚上掐了一把，低声呵斥道：“山子，发啥愣呢，还不赶紧跪龙神，祈雨？”
    山子刚想开口，被燕小北一眼瞪了回去，委屈巴巴的跪在了地上，嘴里却小声嘀咕道：“小北哥，跪完了就能下雨？”
    燕小北：“……”
    山子一语切中要害，竟让燕小北无言以对，他也是第一次参加祈雨仪式，至于灵与不灵，谁知道呢。
    但。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燕小北无意中得到了上古五行使的传承，搞不好这世间真有龙神存在呢。
    存在，即是合理！
    跪吧！
    这时，七个寨子里的年轻少女走到方形石头前，羊脂玉般的手指搭在瓷罐边沿，一边绕着瓷罐转圈圈，一边念着求雨词：“石头姑姑起，上天把雨去。三天下，唱灯艺，五天下，莲花大贡。
    石头姑姑起，上天把雨去。
    三天下，唱灯艺，五天下，莲花大贡……”
    七个聪明伶俐、品行兼优、家门兴旺的少女不停地绕着瓷罐转圈圈，口中念诵着她们刚刚学会不久的求雨词。
    呼——
    一阵山风卷过，广场祈雨的乡民，神色愈发虔诚。
    半个小时后。
    随着少女们悦耳的声音，逐渐变得开始有些沙哑，跪伏在地的老妪，终于站起身，躬身朝龙神牌位一拜，祈雨仪式宣告结束。
    七个少女顿时各自散去，早有家人递过水碗，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意，能在祈雨时被选中，自家姑娘以后就不愁嫁个好人家了。
    这是资本，能不开心？
    寨子里的人陆续起身，却并没有立即离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议论着祈雨仪式过后，老天爷总该打个喷嚏，下点雨了吧。
    跪了半个多小时，山子揉着发疼的膝盖，哼唧道：“昨天刮那么大的黑风，都没掉半个雨点下来……”
    孰料——
    话还没说完，耳边立刻响起燕小北的厉声呵斥：“山子，赶紧闭嘴，老寨主过来了。”
    山子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坏了，老寨主该不会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吧？”
    说话间。
    那七十多岁的老妪已然来到了两人面前，山子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赶忙闭嘴，忐忑不安的躲到了燕小北身后。
    从桃花寨立寨之初，寨子的话事人，便是女子。
    但。
    千万别小看了她们，就拿眼前的老寨主来说，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身体硬朗、精神瞿烁，而且会点‘武把抄’，年轻的时候，就算是寨子里最强壮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再加上，老寨主处事赏罚分明，从不徇私，所以寨子里的每个人，对其都极为敬重。
    燕小北打招呼道：“老寨主……”
    呵呵——
    桃花寨的老寨主微微一笑，冲燕小北摆了摆手，道：“还是叫姑婆的好，显得亲近。”
    “姑婆！”
    “姑婆！”
    “混小子，叫祖奶奶！”山子本想卖个乖，孰料弄错了辈分，老寨主毫不迟疑的赏了他一龙头拐。
    “祖奶奶！”
    “这就对了，去村委会搬几张凳子过来，咱娘仨好好唠唠。”老寨主笑眯眯的看着山子，吩咐道。
    “我马上就去。”山子撒腿跑进了村委会，拎了三个小竹凳回来。
    “小北——”
    老寨主落座，开门见山的道，“我听寨子里的人说，你家果园的果子，眼瞅着就要成熟了？”
    “姑婆，是有这么回事儿。”燕小北忙道。
    “那，能跟姑婆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嘛？”
    “这……”
    “祖奶奶，我知道，小北哥家的果园，有山神保佑，所以才在大旱年，有了个好收成。”山子嘿嘿笑道。
    这家伙，算是认准了燕小北和山神是亲戚了。
    老寨主这辈子啥没经历过，山神一说，自然不会相信，哪怕是祈雨，也不过是为了给寨子里的人们一点心里安慰罢了。
    因此。
    老寨主笑而不语，目光灼灼的看着燕小北，似乎只有燕小北的话，才能够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山子讨了个老大没趣，乖乖闭上了嘴。
    燕小北稍作沉吟，便不卑不亢的微笑道：“姑婆，我前些天闲着没事儿，进了一次山，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水量很大的瀑布。
    我估摸着，大概是我家的果园，位置比较靠近深山腹地，偶然碰上了一些暗泉？
    有了泉水的滋养，所以……”
    老寨主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却还是点了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家那片山头，虽然面积不小，但是土质贫瘠，后来经过你爷、你爸妈两代人的打理，这才慢慢有了改善。
    更没有想到，山头暗藏泉眼，在大旱年，寨子里的人眼瞅着果园就要绝产，你家的却大丰收。
    当年吃的亏，现在总算是弥补回来了。”
    这些陈年旧事，燕小北从爸妈口中，偶尔也听到过一些，老一辈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屁孩应该去掺和的，而且事情早已过去，就像老寨主说的，当年吃的亏，现在已经弥补回来了。
    吃亏是福。
    这话，虽然是建立在，燕小北偶得上古五行使传承之后，但是未必没有其道理；
    试想，若非是在这片当年被寨子里的人嫌弃的山头，遇到那只死兔子，换做别的地方，他就未必会有如此幸运了。
    想到这儿，燕小北见老寨主一脸愁容，宽慰道：“姑婆，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就不提了。昨天起了风，今天又祈了雨，只要雨水来的及时，寨子里的那些果园，损失肯定会有，但是绝不至于没有收成。”
    老寨主叹了口气，道：“小北，姑婆也不瞒你，如果真有龙神的话，早就该下雨了，唉——
    我这寨主当的不称职啊。”
    闻言。
    燕小北眼珠一转，用试探的口吻道：“姑婆，就算是不下雨的话，也不至于一点收入都没有。”
    老寨主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盯着燕小北道：“小北，你是不是有办法？难道，你说的是那条水量十足的瀑布？”
    燕小北失笑，摇头道：“姑婆，那瀑布水量很大不假，但是我轻装进山，来回也至少得两三个小时。
    去那儿担水，压根儿就行不通。”
    老寨主点了点头，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
    燕小北开门见山的说道：“姑婆，我卖果子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美容瘦身中心的老板，她那儿收购桃胶。
    我已经卖了一批了，价格很不错。
    所以，我想以每斤四十块钱的价格，收购咱桃花寨所有桃树上产出的桃胶，就是怕跟寨子里的人谈不拢，所以一直就没提这事儿。”
    话音刚落。
    老寨主顿时双眼放光，低声惊呼道：“小北，你没骗姑婆？就桃树上的桃胶，能卖四十块钱一斤？”
    山子顺茬说道：“祖奶奶，我家桃树上的桃胶，已经卖了。一百五十斤，卖了六千块钱呢。”
    嚯！
    得亏提前跟山子打过招呼，要不然就他那实在劲儿，一准得说秃噜嘴，把真实的价格漏出去。
    燕小北迎着老寨主狐疑的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寨主见状，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磕，喜形于色的道：“小北，这事儿要真能弄成，姑婆给你牵这个头。”
    燕小北忙道：“姑婆，我正愁怎么跟寨子里的人谈这事儿，现在有您老给牵头，那再好不过了。”
    老寨主笑的合不拢嘴，手拄龙头拐杖，吐气开声道：“大家伙都注意了，我现在有个事儿，要跟你们说说……”
    一时间，广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精神焕发的老寨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