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也想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谁想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谁想为了钱而不择手段？”
    “可是孙老板，我没有办法，啊我的女儿还那么小，如果我不给她钱，谁来照顾她，后半辈子谁来给她续命啊！”
    此刻，李元亮的声音充满了痛苦，还有着隐隐约约的颤抖，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哽咽之意。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半天了都没有松开。
    而刚刚发泄完自己心中愤怒的孙宇，在这一刻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他也着实地愣在了原地。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的原委，竟然是这样子的吗？
    孙宇的眼神微微地呆住了，一时，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回答李元亮。
    李元亮似乎从这一句话之后，他内心的那种痛苦的情绪开始无处发泄，现在就只能对着孙宇一股脑地全都倾诉了出来。
    “孙老板，你不知道我的女儿，她才十几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每天她都要去医院做那个该死的透析，不就是为了续命了吗？”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以前就被金钱和利益蒙蔽了自己的心，做下了一些蠢事儿。”
    “可是我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了，我也在里面待上了那几年，出来以后，谁不想安分守己地做一个普通的人呢？难道我想再冒着生命危险闯这种灰色地带吗？谁不想踏踏实实地生活做人啊！”
    “可是，现实不允许，命运不允许我这么做啊！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钱，我必须重新踏上这一条路。”
    “而我的女儿，她又有什么错呢？她还那么小，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什么命运就对她这么的不公平呢？！”
    李元亮放开了自己捂住双脸的手，他的眼角处隐隐可见几滴泪珠在闪烁。
    他此刻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地，就像是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一般。
    “我他妈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性命！什么自由！为了我的女儿，我都他妈不在乎了！”
    “我死不死不要紧，可是我的女儿还这么小，如果我不把钱搞到给她的话，她未来到底还能活多久？谁还会替我管她呢？”
    “孙老板，这就是现实，有钱才能活下去！所以就算是我死了，我得了癌症，我也不得不做好另一手准备。”
    “我已经等不及拆迁款了，所以这个农场地我必须要卖掉，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到这里，李元亮突然间叹了一口气，那一双充满了绝望，挣扎和痛苦的眼神，就这么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孙宇的身上。
    “孙老板，我为什么这一个月里面三番五次地想要见你？就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是一个真正有社会正义感的人。”
    “你是一个和我们这种社会毒瘤完全不一样的人。所以我想祈求你再将这一块地买回去，我现在没有时间等政府的赔偿金了，我的女儿也等不及了……”
    说着，他就再次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半天没有吭声。
    但是，孙宇却仿佛能听到他内心那种绝望地痛哭，无奈的咆哮，以及那种无声的哽咽哭泣。
    这也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的绝望哭喊。
    孙宇这个时候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元亮，看着这个走到绝望边缘的男人。
    一时之间，他心中顿时涌起了无数复杂情绪。
    原来，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他也是一个父亲。
    他也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付出一切不择手段的父亲。
    他的种种行为确实是违法的，丧尽天良的，伤天害理的。
    这在法律层面来讲，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可是，在道德层面上来讲，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女儿甘愿付出一切的父亲罢了。
    他也是有苦衷的，也是迫于无奈才会重新走上这一条路的。
    孙宇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竟然无法表达出自己内心的这种复杂的情绪，也无法立即开口给出李元亮一个什么准确的答复。
    而此时此刻，李元亮突然间又抬起了脸来，他重新整理好了自己崩溃的情绪，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就这么紧紧地看着孙宇。
    “孙老板，所以现在这个农场，您考虑一下要不要再买回来？也就一句话的事，如果您还是拒绝的话，那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孙宇的唇微微动了动，然而，这个时候，还没有等他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
    突然间，他对面的李元亮一下子神色突变，面容变得非常扭曲，难看起来。
    他顿时整个人像是抽搐了一般，非常痛苦地赶紧从自己带来的公文包中哆哆嗦嗦地掏出什么药品之类的东西，然后赶紧地匆忙丢在了自己的嘴里。
    瞧着他这个样子，孙宇估摸着应该是犯病了。
    而他顺着李元亮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元亮喝过的那之杯子上面，现在似乎有着一圈鲜红的血迹。
    那一摊深红，顺着杯子慢慢地滑落有着浓郁香气的咖啡里面，顿时就将咖啡染成了非常妖异的颜色。
    一时之间，孙宇的心中，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喻了。
    李元亮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留在咖啡杯上的那一摊鲜红，他无力地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
    “所以，孙老板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欺骗你。我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所以这国家的赔偿款，我确实已经等不来了，出于无奈，也只好将这片农场转让出去。”
    孙宇这个时候抬起眼看着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面容颓败的李元亮几秒钟。
    他才缓缓地开口道：“我现在想请问李老板，你手中的这片农场，一千万给我，卖不卖？”
    孙宇的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李元亮当场就愣在了原地。完全石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