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绯垂眸，随着他的视线下意识看向了肩头处。
    在头顶照射下来的冰冷白炽光下，她的肌肤已经白到了一种近乎透明的细腻，而原本那处，本来应该有一道奇怪的伤口。
    狰狞，永远也无法愈合。
    会变得僵硬。
    就像是她后腰处的伤口。
    但眼下那一处就像是从来没有受伤过，连一丁点的疤痕都没留下。
    “你的伤口都已经恢复了。后腰处的伤口也没了。”苏闻泽抱着人，眉眼隐隐可见松懈下来。
    明显的愉悦从他眼底浮现，为之庆幸。
    颜绯靠着人没动，懒懒的窝在了他怀里，还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不然我们睡觉吧。”
    她都有点分不清白天黑夜，外面过去了多长时间。
    这一回，时间是真的太长了。
    也太过疯狂，让她隐隐有种失控感。
    可明明，这个人又好像是什么都没做过。
    颜绯小手勾上男人脖子，又与他缠绵了会儿，最后才乖巧的窝回了他的怀抱。
    她有预感，这回离开小世界。
    她应该要回神殿一趟，去见见祂了。
    而且她基本上是已经肯定，她的神明，绝对是已经苏醒过来了。
    不管这苏醒能不能够一直保持住。
    祂都能在她出现在祂跟前时，得到祂想要的回答。
    “大人……”空气里，似乎有一声无声的叹息。
    苏闻泽不想睡，“你饿不饿？”
    抱着怀里的人，没忍住还轻轻捏了一下，软软的。
    掐的颜绯视线对上他，“据我估计，以我现在的实力，苏教授，估计你已经更加不是我的对手了！”
    颜绯笑眯眯的，嗓音更是平静极了。
    苏闻泽抱着她，闻言微愣了愣，又很快的笑了起来，鼻尖轻抵上她，“怎么不叫我哥哥了？阿闻哥哥？”
    “我觉得，你似乎更喜欢这两个称呼。”
    “是。”她也没有否认。
    反而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笑容也是不变的，“因为我在怀念，我想到了过去。想到了，我在这么称呼你的时候，那些回忆有多美好。”
    不管是那个满心仇恨的收妖师，还是后来傲娇却又好骗极了的少年，他们都那么快，那么快的……便忍不住想要将一整颗心都捧给了她。
    “如果，让你在世界和我之间，你会选什么？”颜绯凑上去，又吻了吻男人。
    眼神期待的望着，眼神里唯独只能倒映出他的身影。
    苏闻泽抱着她，莫名心底咯噔了一声。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答，当然是你。
    但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神思恍惚的越发拥紧了她，情不自禁一句选择脱口而出，“我都要！”
    听清的颜绯诡异沉默了一瞬。
    “这是个选择题，并没有第三种答案。只有二选一。”她抿了抿唇，小脸隐隐绷紧了。
    苏闻泽摇头，看起来固执极了，“我要绯绯，可是绯绯也不应该孤独。”
    “如果天地间真的只剩下了你，那我会遗憾。绯绯这么好，值得所有人都珍惜，为你的存在而庆幸。”
    “你不应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所以世界，必须存在。”
    必须……
    颜绯眨了眨眼，心跳在一瞬间像是疯了一般。
    想要直接从胸腔里逃窜离去，想要将自己换一个更好的地方隐藏封闭起来。
    想要逼着自己冷静。
    她双眼瞳孔都控制不住猛地收缩。
    无法分辨，此刻从男人嘴里听到的这一番话，她只是想到了，只是这番话在心里藏了许久许久。
    就像是曾经无数次的，神明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可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在看着她。
    而是离她很远很远。
    语气更是清冷，听不出丝毫对人的珍惜，对她的在意，甚至是对这三千小世界……
    “大人，我不明白。”
    那时的女孩固执站着，也是同样不肯离开，眼神都试图从神明的脸上找出什么。
    她的神明明明看起来，是什么都不在意的。
    即便是这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都在祂的跟前毁灭了，没了，祂会为此而感到在意吗？
    所以颜绯在眼下听到这样一番回答时。
    眼前才无意识闪过了曾经听过的，她想到了那时候心底最深处的执念与困惑。
    ……
    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她成为新的主神。
    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挽救这些岌岌可危的三千小世界不放弃。
    “原来，会是这个答案吗？”一点点的呢喃，那双眼眸里渐渐溢出了点点笑意。
    像是本就美极了星空，又闪耀出更多明亮的新星。
    那是，希望。
    想到这她直接趴到了他身上，双手都控制住他的脸庞，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苏闻泽只略微僵硬了下。
    便全然放任的，让她放肆，一点点的试探底线。
    “我知道，哥哥其实并不喜欢这个世界，甚至是讨厌这个世界的。”颜绯开口，语气变得乖巧。
    又带上了几分茫然一般。
    “可是，同时哥哥又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这个世界。更像是极为矛盾的。”
    “是因为，你最初的那个实验体吗？你失败了，那是你的母亲，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怪物，最后炸掉了整个实验室。”
    “她消失了。”
    “随后，末世来了。”
    颜绯叹息着，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却是让苏闻泽震惊极了。
    有些他未提过的，此刻反倒是全被她如此熟悉似乎了解入骨子里的道出。
    颜绯冲他露出一抹更甜的笑，还吻了吻，“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一直是放任的。并不想毁灭，也不想让它变得更好。末世来了，你看到了新出现的怪物，与你当初的实验体很像很像，看到有些新人类身上的异能，看到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你的实验室，可以重新，开启你的实验。”
    “你希望，你的实验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不管是从异能者的身上，还是丧尸，你重新燃起了希望，希望能有一天，你能复活她。”
    每次多说一句，就能看到男人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最后苍白如一张纸。
    颜绯手中动作却没松开，依旧固执的贴着他，最后连呼吸都快要与他的交融到一处。
    “可是刚才……”
    “阿闻哥哥，我给你的问题，是世界还是我，你却顺着我的问题告诉我，你都要……可这里面，真的没有其他私心了吗？”
    “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她？”
    “你最初的实验体，你最初，在看到这个末世时，整个世界的珍贵，让你选择了不阻止不毁灭，仅仅是因为，整个世界在你的眼里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实验室？”
    她一句又一句的固执问着。
    笑着。
    最后眼角都好像含了水光一般，“你心里面的执念，明明才是你希望将这个世界留下来的原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