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意大利除了传令兵和少量的侦察兵之外全是步兵，冲锋速度不算快。
    如果是开阔的野地他们这样冲肯定是死伤惨重，好在城墙不仅遮挡了视线，也阻碍了步兵的射击。
    整个冲锋过程只有少量倒霉蛋被炮弹命中，损失最多三位数。
    转眼间，罗马就已是近在咫尺，即使是心怀恐惧的士兵此时也逐渐泛起兴奋。
    意大利军队的薪资很低，也还尚未推行普鲁士兵役制，大家来当兵为了什么？可不就是为了打仗赚钱吗。
    恰尔蒂尼的许诺还是很慷慨的，前五个冲进罗马的士兵都能有2000英镑，即使死了也能转给家人。
    正常来说以意大利的收入水平，普通士兵刀头舔血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这个金额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的标准。
    在金钱的激励下，临近城墙时意大利军队的士气达到了一个顶峰，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进了缺口。
    然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机枪的扫射。
    几乎是瞬间，前几个冲进缺口的勇士就被打成了筛子，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
    恐怕他们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后方的军官有看清他们是谁。
    意大利士兵被打懵了，在火力网覆盖下，他们用肉身去冲，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走得最远的都没有走出二十米。
    屠杀持续了半个小时，缺口处的尸体便已经铺满了一地。
    而远处，恰尔蒂尼的神情逐渐由看见士兵成功冲进去的狂喜变成了止不住的错愕。
    在他们的观察和测试中，机枪最多持续射击几分钟就会出现卡壳和子弹供应不上的情况，但这么久了，对方的火力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交叉火力覆盖在后世是基本战术之一，甚至都不能算作战术，但如今机枪才出现不久，这已经算是难得的高超技巧。
    现阶段机枪通常都是分发给各连队，作为扩大步兵火力的一种手段，这样集中使用还是第一次出现。
    如果是双方野战短兵相接，这样的用法肯定不好，毕竟子弹有限火力有限，应该尽量扩大它的打击面。
    然而在这种特殊环境下，屠杀效率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
    随着时间流逝，恰尔蒂尼算是弄明白了这套火力网的工作原理，也注意到了保护机枪手的厚重沙袋。
    ……步兵是没有办法攻破这样的防线的，这么冲，绝对是有多少死多少。
    恰尔蒂尼对此心知肚明。
    新的问题摆在他面前——要不要让军队撤退？
    如果继续进攻，伤亡肯定会进一步扩大。但如果撤退，那他就要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付出了数千人的生命，却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这事足以让他上军事法庭。
    即便没有拿他怎么样，他的军职肯定没有了，人生也肯定全毁了。
    人们提起他时都只会说他是个愚蠢的指挥官。
    相反……要是能一鼓作气攻破罗马，战斗过程中些许的挫折与不甚好看的战损比就都无关紧要。
    打定主意，恰尔蒂尼驳回了所有撤退的建议，相反他派出了更多的后备部队。
    不过他也没想继续送人头，他下令炮兵冒险推进到城墙外围500米处。
    这个距离榴弹炮可以充分地发挥威力，炮弹越过城墙还不会打到自己人。
    但相对地，这个距离也会把脆弱的炮兵暴露在对方的炮火之下。
    两边都是隔着城墙盲射，唯一的不同是西班牙步兵可以站在城墙上协助瞄准，而意大利则没有。
    而此时身处前线的士兵，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任谁都能看出这不过是在白白送死。
    他们原本希翼着后方能很快传来撤退的命令，没想到命令来了，却不是撤退，而是让他们加速进攻。
    即使军官们一再保证对方的火力即将停止，并承诺火炮支援马上赶到，士兵们也不敢再冲锋了。
    一个人看着不断有同伴冲进去然后立刻惨死在自己面前，是很难提起再发动进攻的勇气的。
    “他们在让我们送死！我们要活命！”
    当场就有士兵这样大声的呼喊起来，并和军官产生了冲突，双方展开激烈对射。
    混乱是会传染的，很快整个意大利前线就乱作一团。
    这给了西班牙方面宝贵的喘息之机，就算再交替射击，机枪也有其极限。
    许多枪管都已经过热无法再使用，要是对方持续不断的冲锋，说不定还真有机会给他们冲出一个口子，毕竟意大利军队也配备了手雷，还是有机会对沙袋后的士兵造成威胁。
    那可就真应了那句话：“我的士兵无穷无尽，而你的子弹每一秒都在消耗。”
    好在这样的景象没有发生。
    “元帅，反冲锋的时候到了！”霍夫曼见此主动请缨，希望到城墙外围和意大利展开野战。
    普里姆有些犹豫，城墙外一片混乱，看起来是可以派军队出去收割，失去了组织和调度的军队是毫无战斗力的。
    但问题在于，敌方的后续部队正在赶来，而这场混乱不会持续太久。
    刚才不到半小时他们杀掉了数千人，可意大利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万一战争规模扩大，就与预定的防守战略相悖。
    普里姆原地踱步，仔细思考半晌，还是拒绝了霍夫曼的请求。
    这场战争的获胜完全指望海军，他陆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加里波第已经率军来到了战场周围。
    只待西班牙杀出去，他就会率领意大利志愿军拖住，再逐步用人数优势围攻，到时候整个局面都有崩坏的风险。
    在西班牙没有插手的情况下，得益于后续士兵以及志愿军的帮助，军官们很快便稳住了局面，先前哗变的士兵大多被控制，最多逃走了不到一百人。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这次前线的混乱至少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
    强令军队迎着枪林弹雨冲锋就是这个下场，显然意大利军队还没有做好面对工业时代屠宰场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