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条胳膊上也扎满长针,杜衡看着杜兵妈略微的沉默了一下,随后便拒绝了杜兵再次递过来的长针,“好了飞哥,不用了。”
听到杜衡这么说,杜飞也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不解的问道, “小衡,婶子这是怎么了?”
“气虚麻痹。”
“气虚麻痹?”杜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过杜衡没有在说话,而是专心的开始调整长针,而且随着调整的时间越来越长,杜兵妈居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鼻腔里也渐渐的传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等到呼吸声完全平稳之后, 杜衡又开始着手取针,然后一根一根还给了杜飞。等到全部取完之后, 杜衡终于直起腰,缓缓的扭了一下。
这个时候,杜飞看着已经熟睡的杜兵妈,声音压的低低地问道,“小衡,这不是中风吗?”
杜衡往后退了两步,稍稍远离了一下炕头,“这是气虚引起的全身麻痹,和中风完全就是两回事。如果不重视,最后引发的结果,倒是和中风差不多。”
找了个能坐的地方,杜衡坐下后接着说道, “刚才手指触碰皮肤的反应,很明显不是疼痛反应,但是又能在触摸的时候有很明显的不适感, 那就只能是麻木, 只有那种过电的酥麻,会让鸡皮疙瘩暴起。”
杜衡说话的声音很轻,“而且刚才我问话的时候你也听见了, 能发声,但是却没有音调,这就说明舌头也是发麻的。
这种全身发麻,口不能言的情况,确实很像中风。但如果是中风,除了发麻不能动之外,必定还会伴随一两种其他的症状,最明显的就是某一位置失控。
但是这些,婶子身上都没有出现,她只是单纯的因为麻痹不能动。”
随着杜衡的解说,杜飞眼神慢慢的清明,想明白了麻痹和中风的区别,而能有这样的认识,都是最近几个月到卫生院陆陆续续学习的结果。
说到村医的学习,杜衡就觉得有点天意弄人。
前半年的时候,自己还在想方设法的提高村医的水平,但大家很不配合,一直都是收效甚微。
后来卫生院突然迎来发展的契机,自己暂时把精力放到了卫生院上,对于村医的水平提高暂时忽略了。
但是随着卫生院的发展, 名声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尤其是看着其他地方的病人能把卫生院住满的时候,中湖各村对卫生院的信任感大增,愿意来卫生院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市里的大医院离得远,而且收费也是贵的让这些不敢太造次,那是小病就在诊所看,拖成大病诊所没办法了,才会离开去大医院。
但是卫生院不一样,它就在大家的门跟前,主要是收费便宜,而且本辖区的村民报销比例高,尤其是住院比直接取药还要划算。
现在卫生院的水平日益提高,名头日渐响亮,人们都更愿意来卫生院看病。
而正是这种倒逼的情况下,各村医反而开始主动的开始提高自己的水平。
杜飞,就是主动开始学习的那批人。
不过杜飞明白了其中差别,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人,突然就变得全身麻痹不能动弹。
杜衡看着炕上睡着的婶子,叹口气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婶子情志必定不畅,这几天肯定是没吃好,也没休息好,加上悲伤过度,必定脏腑功能失调,精气化生不足。气虚不能运血,血运不通则会麻痹。
这和我们蹲的久了,站起身的时候腿麻,胳膊被压的久了发麻,是一个道理,都是血运不通造成的。”
杜飞也慢慢的走到了窗户边上,和进来就没说过话的他爹靠在一起,边想边问道,“既然是全身血运不通,那你刚才扎针,为什么只扎头上和胳膊上,而不是身躯和腿上也扎?”
“你说的不错,刚才其实最好的方式,应该是躯干和腿部全部扎上。但是扎躯干毕竟不是很方便,而躯干不扎,只扎腿部效果又不大,所以腿上干脆也不扎了。”
“那现在只扎头和胳膊有用吗?”
“怎么能没用,头是六阳之首,面是阳之外见,气旺则阳旺,阳旺则气行血通。”
说着杜衡微微皱眉,“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只是缓解,让全身不在麻痹。如果不解决气虚的问题,等会醒过来,还是会继续手脚麻痹的。”
这一次杜飞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杜衡,他知道杜衡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杜衡稍作思考,忽的起身出门,从车里拿了自己的包又回了房子。
“飞哥,我写個方子,麻烦你给婶子熬一下药,不会太麻烦,三剂就好。”
“看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赶紧写,写完了我就去煎药。”
杜衡轻轻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人参、白术、黄芪、麦冬、当归。。。。。
杜飞接过方子,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方子叫解麻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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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收拾纸笔的同时,嘴角咧了一下,“这名字怎么样,补其气虚,通气助阳,气旺则阳旺,阳旺则气行血通,一剂面麻消退,两剂手脚麻木必解,三剂大补其气,气旺而血行,过后不在担心重犯的问题。”
杜飞点点头不在说话,认认真真的看着药方。
杜衡收拾好东西,拿着包准备离开,“飞哥,婶子这边麻烦你照看,完了你写个单子交给院里的财务,钱让院里给你报销了。”
杜飞眼睛从要放上挪开了,而后又把药方递到了杜衡的面前。
而这个动作,却让杜衡有点迷惑,他不太明白杜飞这是什么意思。怕花钱,杜衡都说报销了,所以这不应该。
怕麻烦,也不至于,他刚才主动说要煎药来着。
那是怕担责任?更不可能啊,杜衡刚写的方子,可是挂着自己的大名呢。
“飞哥,怎么了?”
杜飞苦笑一声,“我这药不全,得去卫生院拿。”
“药不全?”杜衡拿过自己写的方子,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药材啊,就是人参,用常见的人参片就行,又不是说要什么上年份的好货。
“对,我这里没有附子。”
“附子?”
杜飞再次苦笑一声,“对,就是附子。这玩意我知道你用过,还用的比较多,但是我不敢用,一克都不敢用,而且基本上也用不上,所以就没有进货。”
杜衡听到这么说,也只能无奈的笑笑,“那行吧,正好你和我一起去卫生院吧。”
这边暂时交给杜飞的爸爸看着,杜衡带着杜飞直接回了卫生院。
马上就要除夕了,很多要出院过年的,全赶在这两天出院,等他们好好过个年,便又要继续回来接受治疗。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大医院,必定是不被容许的行为,但是在卫生院这样的小医院,加上这些病人的情况特殊,所以回家过年也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有一些是不能被容许出院过年的,比如这两天吃的太好,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直接爆表的老人,肺功能不全却又感冒喘不上来气的。
杜衡带着杜飞找到王珍珍,办理好手续之后,让他去了药房拿药,自己则是去了刘阿妹的病房。
到目前为止,刘阿妹已经接受了半个多月的治疗,因为腹水的消失,整个人直接来了个大变样。现在每天早上看见她,就会发现她比前一天的精神状态要好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比前一天好多一些。
不过她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差,到了昨天的时候,甚至已经变的有点蜡黄,直接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的情况要比之前治疗的所有人都重。
这还因为是卵巢瘤,所以才有被治愈的可能。要是把这个程度的肿瘤换到其他地方,比如胃,或者肺,她根本就看不到杜衡,甚至都去不了首都,早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所以现在每天的化瘤,杜衡用药根本就和朱敏妍不一样,没有丝毫的减轻。
是药三分毒,而且杜衡本身还用的就是大毒配出来的药,身体差一点,脸色差一点都是能够理解的。
为了让刘阿妹的身体能抗住化瘤药,那是各种营养品给用着,杜衡还专门给配了食疗的方子补着,要不然刘阿妹早就扛不住了。
其实第一个疗程结束的时候,刘阿妹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手术摘除这个卵巢肿瘤。
而且杜衡也专门找人咨询过,探讨过这个可能性。
毕竟手术如果能做,对刘阿妹来说,她要少受很多的罪,甚至这会儿已经在恢复当中了。
探讨之后的结果是,手术能做,而且成功率相当的高。但是却有一个非常难以接受的后果,那就是刘阿妹彻底失去当母亲的机会。
杜衡左思右想,才有了那天和刘阿妹的对话,他的中药肯定能治好刘阿妹,他有这个信心。但是中药是不是一定就能保住刘阿妹当母亲的机会,杜衡却不敢打保证,只能说有机会。
比起手术,他的治疗方案,还保留了那么一丝的希望。
进了病房,杜衡先是给刘阿妹做了解释,“今天早上家里有点事,没能来查房,这会来问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连续多天的治疗,刘阿妹的腰特别的酸困,每天基本上只能坐一个小时左右,下地活动也在一个小时左右,其他时间必须在床上躺着。
要不然,她的那腰酸腰困,真的犹如被折断一般,而那种难受劲儿,甚至能超过肿瘤带来的痛苦。
“没事的杜医生,伱有事去忙就好。我现在每天都觉得比前一天要好一点,而且吴医生、王护士他们都挺关心我的,时不时的就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