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给宗正寺上下同僚的印象无疑是极好的。
谦虚有礼、而且从不摆架子。
对工作,也十分地尽心尽力。
所以这两三日相处下来后,众人也都慢慢地开始习惯了薛绍的存在。
而在这两三日里,薛绍也尝试着完成了一些公务。
最后,都无疑得到了豆卢贞松跟薛克勤的交口称赞。
不过别看薛绍这几天似乎很轻松。
其实他内心也挺着急。
一个是这几天得装出一个好人的样子,因此,也就不好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干别的事,比如说写小说。
所以现在他都是回家了以后才写,每天都要写到很晚。
第二个,则是着急接下来的常朝。
大唐五品以上的官员每五天就要举行一次常朝。
这个常朝的意思,也就是终于都可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薛绍虽说如今身体是待在宗正寺。
可他的政治主张,却从未有过一天想要退出朝堂。
因此……
当终于都到了第五天后。
薛绍也是一大早就心情有点激动。
心想着,终于到这天了。
……
还是跟之前的朝会一样。
只不过参加常朝的人数,明显大大缩水了。
而且举行常朝的地方,也换成了在宣政殿。
此时的宣政殿中。
只有武天后一个人坐在上面。
而各位宰相,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地上奏着自己的奏报。
直到众人似乎终于都议完了。
武天后在上面问,“还有人有事要奏?”
薛绍眼看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才起身站了出来。
豆卢贞松跟薛克勤眼看薛绍竟然走了出去,也是心中一惊。
这小子是想做什么?
群臣见薛绍走了出来,也是不觉有点意外。
豆卢贞松跟薛克勤已经在想着,这小子该不会是卧底在咱们宗正寺,专门给宗正寺挑毛病的吧。
不然……他一个宗正寺少卿,能有什么事可奏的。
“臣,有事想奏。”
薛绍拿着笏板,二十岁,青春年华,仿佛瞬间便把在座诸公都比了下去。
因为一般能坐在这里的,大部分年龄都比较地大。
武天后眼神还不错,虽说此时已经五十七了。
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薛绍么?
武天后由于经常使用养颜美白的东西,因此,即便此时已经五十七了,可那容颜,却还跟三四十的差不多,就有点像后世的那些冻了颜的女明星。
此时看到了薛绍出列,也是不禁问道:“宗正寺少卿,你有什么事要奏?”
所有人都知道天后对薛绍的两个嫂嫂不满。
好像两人之间,也唯有这些过节了。
所以说……
难道今天薛绍要来搞事了?
薛绍便道:“臣,昨夜夜观星象。”
咳!夜观星象,那不是太史局的事么,不过龙朔二年的时候,陛下已经把太史局更名为秘阁局,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个宗正寺的,怎么还管到秘阁局去了。
薛绍又继续道:“臣以为,下一年,关中有可能会发生旱灾,所以……臣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明年开春之际,陛下跟皇后,就应当提前做好移居洛阳的准备。”
薛绍这话一说,全场所有人立刻都不禁议论了起来。
此时的宰相,还是刘仁轨,姑且可以这么说。
虽说就在刚刚,刘仁轨已经上奏,希望辞去自己左仆射的官职。
然而对于薛绍的这番话,刘仁轨自是不会认同的。
因为天子出行,一路上必然是前呼后拥,冠盖如云。
再加之……
刘仁轨不得不考虑薛绍这么说的动机。
刘仁轨最能洞悉人心,也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位历经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的老臣子,最后还能够得以善终。
这人的政治智慧,不可谓不恐怖。
今日陛下应当是卧病在床,没有来上朝,而偏偏就在此时,薛绍就站出来说要移居东都。
刘仁轨打小就不信什么星象,因为往往很多时候,星象都只是有目的的人拿出来让人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方法跟手段罢了。
他此时更在意的。
是薛绍之所以这么说的目的。
“老臣以为,仅凭宗正寺少卿一句夜观星象,似乎不足以为成为天子移居的依据。”
他淡淡地道。
“而且,老臣也从未听闻,夜观星象,能看出来年会有旱灾的。宗正寺少卿……你可有什么实质的证据?”
薛绍便回道:“我没有。”
“……”
没有那你还说。
众人都不禁愣了。
薛绍又继续道:“臣只是预测,有可能会发生旱灾。至于,要不要这么去做,全凭皇后,还有陛下去判断。”
“胡闹。”刘仁轨。
薛绍又无视刘仁轨道:“臣夜观星象,还看到,明年东都有可能会发生水灾,希望能提前加固东都附近的堤岸,以免到时百姓会惨遭损失。”
“……”
众人都无语了。你还得劲上了?
武天后似乎也觉得有趣。
这当然不是她跟薛绍串通好的。
刘仁轨这次是冤枉她了。
刘仁轨一直都很防范她,而她,也一直都很忌惮刘仁轨。不过好在,这刘仁轨还是懂一些分寸的,即便明知她威胁很大,却也从不与她正面对碰。
既然刘仁轨一直不惹自己,那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针对对方。
再加之,自己只是皇后,要对付一个三朝老臣,也太难了。
刘仁轨应该是吸取了上官仪的教训。
所以双方即便是会有一些暗地里的博弈,但并不至于完全撕破脸皮。
可今日,薛绍这突然的表现,却是让她不管怎么想,都没想到。
所以……
这薛绍,又是代表的哪一方?
武天后看了看刘仁轨,又看了看薛绍。
她不知道是刘仁轨自导自演,还是……
这个‘还是……’只能说,她完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薛绍,你完全没有半点凭证,就敢在朝堂之上胡乱说话?你可是要知道,胡乱说话,也是要受惩罚的。”
武天后便吓唬道。
薛绍回道:“臣只是仗义执言,若是怕惩罚,就不敢说话,那臣还当什么官,不如回家种地。既是食君之禄,那便要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若皇后要罚,那便罚吧,臣毫无怨言。”
听他这么说,她还真想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一顿。
不过……她却不能这么做,而是说道:
“说得好!”
“看来陛下没有看错爱卿。”
第十七章 臣只是仗义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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