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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恶龙法则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我就知道您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好先生。”
    尽管罗杰在心里把他骂了十七八遍,但是此刻也只能无力地点点头。那些消弭在空中的黑暗正在缓缓地回到他的体内。他好像成为了黑暗商人以后还没有这样狼狈过,耻辱与愤怒让他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但是理智却告诉他,对方和他根本不是在一个战力线上的。
    他可以操控黑暗!罗杰恐惧地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了。他在早些年的时候,遇到一个水系的魔法师,一般性来说,水系法师的战力不如火系与土系,而且治疗力也不如木系,但是罗杰后来才发现他看轻那个法师了。
    他亲眼看到那个法师如何折磨一个人,人的体内有百分之七十到七十五的水,那个法师就让那些水一点点地蒸发。他看着那个人不停地喝水,可是皮肤却慢慢地干枯起来,血液慢慢地浓稠,最后渴死了。罗杰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个人临死的表情。
    操控某一个元素,让它为己所用,至高境界是很可怕的能力。
    而这个男人,却可以操控无形无质的黑暗,除了黑暗之神以外还有谁可以做到……
    当然,罗杰也知道这个人不会是黑暗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类型。
    “话说回来……”撒克洛忽然问罗杰,“你是怎么把这座城堡搬到亡者之地来的?”
    罗杰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没办法站起来,只好躺在地上冷哼:“不是我干的,是一个亡灵法师做的。”
    撒克洛缓缓地向会客厅的门走去,自言自语地说:“那可是个麻烦的问题,毕竟国王陛下出城打猎的时候,看到一片浓雾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当然了,国王陛下对打猎什么的其实没有什么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数金币,不过保不准哪天就有这样的兴致了。
    罗杰在地上直哼哼,直到那冰冷的“血液”重回他的身体,他曾经有段时间痛恨这种黑色的“血液”,但是其实他是知道的,他如果失去了,那就是真正的,彻底的死亡,因为早在换血的时候,他已经将灵魂交给黑暗之神了。
    亡者本来正在和休斯说话,基本的谈话内容大概就是纠缠在三百年前的那桩血案上,他本来已经打算告诉休斯了,但是没想到有人过来撕开了他的结界。
    于是,他怒气冲冲地走下楼梯,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
    于是在宽敞的城堡石阶上,他看到了撒克洛公爵。
    “公爵大人,”亡者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您居然千里迢迢来找我。”
    撒克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容貌和原先有一定的区别,于是他很热情地邀请公爵喝下午茶,不过公爵表示他已经跟罗杰喝过下午茶了,所以不想喝。
    “我是亡者啊,”亡者还是将撒克洛拉到了露台上。
    “亡者……?”撒克洛仔细思索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亡者的容貌了以后,非常肯定地告诉他,“年纪对不上。”
    “我可以变成很多种外貌,”亡者将自己的家底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自从您强迫我涉及别的魔法领域以来,我就觉得,比起亡者之地,人界才是真正锻炼人的地方啊。”
    “不过你做的特别好,”撒克洛别有用意地看向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亡者怔了怔,戏剧性地欠了欠身,嘴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您的赞扬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如果能帮上您的忙的话,真是太好了。”
    撒克洛轻轻地点了点头,代表他的答谢:“这边的事情我大致已经完成了,我希望你的事情也已经一并解决了。”
    “我大概……已经想清楚了,”亡者轻轻地说。他没有办法杀了黑暗商人,那是他的力量无法办到的事情。因为黑暗商人并不能算是真正活着,他既不是活人,也不是亡灵,他只是黑暗之神遗留在人类世界的影子而已,有谁可以杀死影子?
    撒克洛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作为感谢,您是否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要求呢?”亡者笑颜如花。
    撒克洛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xxx
    休斯站在窗口,看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向城堡外走去,他回头看向开门进来的哥哥亡者:“这是谁?他怎么能进入这座城堡?”
    “他是之前收留我的人,”亡者走到休斯身边,透过对方的肩膀看到撒克洛毫无阻碍地走向城堡外浓雾的男人说,“不过,我现在倒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意思?”休斯怔了怔,“你是说你认错了人?”
    亡者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原来的那个人’的意思,大概是指他某方面的蜕变,我一直觉得他其实是那种会去追求力量的类型,现在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当然,我是说,他也有那个条件。”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休斯在这件事情上不感兴趣,只是好奇:“他来这里干嘛?”
    “来对付罗杰了,”亡者笑了起来,“托他的福,我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佰零三章
    “喂……亚罗?”艾洛斯困惑地往前走了几步,刚才亚罗还在他身边,正在跟他抬杠,但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就不见了。
    他们刚在河流边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于是亚罗建议原路返回,既然撒克洛已经进去了,他们在原地等消息就可以了,没必要把自己给弄丢了。
    艾洛斯虽然觉得他们其实已经把自己给弄丢了,但是原路返回应该不难,于是他也同意了,与亚罗往回走。
    可是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景色,而是另一种混沌的景色,可是在那浓雾中,似乎有什么人在轻声哼唱。
    那是一种很古老的曲子,但是非常好听,艾洛斯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应该说,整个龙族加起来的音乐细胞都不如一个精灵多。对方唱的出来的歌词暧昧不清,不是艾洛斯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它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与起伏,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或高或低,但是又好听地想让人继续听下去。
    当然,精灵的歌声与音乐也非常好听,但对艾洛斯来说,也就是随便听一下,他们的歌声清澈而明丽,充满了阳光与明丽的活力,反正他们就是那种完全生活在光明之神的光辉下的生物。倒是人类的一些歌曲中,还会有一种哀伤与负面的情绪传递过来,艾洛斯在皇宫里听歌剧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几次。
    可是这些歌声都不能跟眼前那个哼唱的人比,他的词句暧昧不清,所以让人完全沉浸在旋律中,明明是明快的节奏,却隐含着淡淡的哀愁,那种哀绪隐匿在看似欢快的曲调中,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艾洛斯犹豫了一下,向那低声哼唱的人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很紧张,这种感觉与是否拥有力量无关,而是一种类似害怕看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却偏偏想要走过去看清楚一样。
    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坐在石头上低声吟唱,她有一头浅色的长发,浓雾遮盖住了她的容貌,只露出了秀气的下巴……
    艾洛斯正打算上去问个路,却一把被人抓住胳膊,往回扯去。他有些狼狈地跌进那个人的怀抱,抬头一看才发现抓住他的人是撒克洛。
    撒克洛没有看向他,而是盯住那个隐藏在雾中的女人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走!”
    于是艾洛斯很顺从地被撒克洛给拖走了,直到周围的风景转换过来,雾气不再那么浓重了,艾洛斯才开口问:“刚才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
    撒克洛的表情有点儿生硬,隔了一会儿才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呀,难道还会是中立之神吗?”艾洛斯不屑地说,可是隔了好一会儿撒克洛也没有搭腔,他怔了怔,停下脚步问:“不会……是真的吧?”
    撒克洛这会儿僵硬的表情总算松动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对艾洛斯的态度有些严肃,所以微笑了一下试图缓解气氛:“那个人就是中立之神。”
    “可是……”艾洛斯回想着那个女人的表情和所唱的歌声:“我不觉得她有什么危险……”
    撒克洛轻轻地摇摇头:“我曾经也在湮灭空间遇上一些力量类型出乎意料的家伙,简单来说,中立之神也可以归纳到这一类,实在是令人头疼的类型。”
    看到艾洛斯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撒克洛轻轻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走进另一层的浓雾,一边走一边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是信仰中立之神的?”
    “亡灵法师?”艾洛斯对人类的信仰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倒是听某个人提起过,“好像还要盗贼之类的人吧?”
    “对,还有傀儡师,杀手,黑色假面,吟游诗人等一些职业也是信仰中立之神的,当然,其中不包括一些门外汉,”撒克洛很耐心地给艾洛斯做讲解,就像他以前将人类世界的规则一条一条讲给艾洛斯听,“因为中立之神又被叫做面具之神,据说有一千种容貌,她会随时出现或者隐匿在你的身边,而你却不知道。她代表谎言与欺骗,代表阴谋与算计。我在湮灭空间听到过更离奇的版本,光明神与黑暗神之前并不是对立的,虽然他们的属性相对立,但是却是很好的朋友,直到中立之神开始挑拨离间,于是形成了他们现在势如水火。”
    “也许……是真的呢,”艾洛斯忽然说,“湮灭空间里有很多古老的东西,他们知道的比我们要多的多,他们窥探过神祗间的秘密,插手过神祗间的游戏,甚至欺骗过这个世界最古老的神祗。”艾洛斯的眼神微微有些暗淡,他看向撒克洛:“而你现在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撒克洛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也停下了脚步:“所以呢?”
    “你……为什么会回来?”艾洛斯问,他之前一直告诉自己,千万不要问这个问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装作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就好,因为有些秘密是不能揭开的,有些事情是即使最亲密的人也不能知道的,有些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可是……如同刺哽在喉,不吐不快。
    艾洛斯不是那种会粉饰太平的人类,也不是那种安于现状就好的平和的人,他是远古以来的龙族,有强大的力量与傲慢的心理,有时候宁可失去也不会再沉默,尽管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他需要知道一些事情,关于那个可怖的空间和那些可怖的历程:“如果是真正的魔神,为什么还会回来?”
    “为什么不会回来?”撒克洛反问道,“我答应过你,所以我回来了,这样不对吗?”
    艾洛斯咬着唇摇摇头:“别这样说,撒克洛,当我的力量被封印的时候,我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会懦弱,我会妥协,我甚至会私心牺牲别人,可我解开了封印,变回龙族的时候,我嗤笑我作为人类的时候所有的行为。当我是一个人类的时候,看到的世界和我现在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就像人类的眼界没有精灵的开阔,精灵的眼中世界达不到神祗的广度。你作为人类的时候所相信的,所爱的,所想要的,在你成为魔神以后,全都不值一哂。”
    撒克洛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这是他来到人类世界以后第一次的叹气,他忽然对艾洛斯伸出手。
    艾洛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龙族的骄傲让他咬牙站在原地不动,他全身紧绷着,直到对方的手只是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顶,这样亲昵的动作让他有些意外。
    “撒克洛?”
    “你说的很对,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那些价值观,人生观,信仰和热情全部不在了,”撒克洛轻声说,语调是一贯的温和轻柔,好像在说一些平常的事情,“那个空间充满狂暴的力量,魔神们强大又狡猾,如果我不想成为他们力量的一部分,我就必须变成他们。这对我来说很困难,我甚至有些后悔,因为我不知道这会是这样一条艰难的路,可是我没有退路,就是我想退,我也不能再见到你了……”
    “你……后悔吗?”艾洛斯小声问,“越大的力量需要越大的代价,而有些代价会相当惨烈,我希望你别去,但是我后来又想,既然你去了,我就不希望你回来,那样你在死去的时候还是原来的你。”
    撒克洛的手又轻轻地揉了揉艾洛斯的头发:“你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他说,“可是我却想着,我既然去了,我就一定要回来,即使我再无人类的情感,但我依然记得对你的承诺。你曾经说过,我人类的血脉很可能已经被魔神的血脉给吞噬掉了,我的母亲也这么认为,但是我知道,那部分血脉还在,虽然很少,但是至少在那片黑暗狂暴的地方,它曾经温暖过我。”
    “难道你告诉我,你之所以能回来,是因为你有人类的血统?”虽然这样的反问很不礼貌,艾洛斯当然也没有特别鄙视人类血统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我的父亲……我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让魔神的血统加入整个莱顿家族的,”撒克洛有些无奈地说,“但是我觉得他早就预见到了我会经历到的事情,我会遇到的选择,所以他让我从小怀有信仰。”
    “对光明神的信仰?”艾洛斯的口气更加不确定,每个人都知道魔神是看不惯黑暗之神与光明之神的争斗的,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被他们称为“无聊的游戏”,更别提有什么光明神的信仰了,连光明神包容一切这样的话,都是教会想出来的,真正的光明神是个残忍冷酷的家伙。所以,对于撒克洛有这样的信仰觉得很诡异,“你依靠这玩意活了过来?”
    “还有你,”撒克洛柔声说,“我在成为魔神以后,还去了一些跟这里类似的空间,我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寻找,大部分时间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有时候是在荒原上,有时候是在海里……我像很多魔神一样,因为力量而迷失了自己,但我知道我有什么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在那片空间,他必须强迫自己跟那些家伙一样冷酷和残忍,一样阴险与狡猾,直到在湮灭空间占据了一块领地,成了一位领主,真正的魔神。可是当他成功了以后,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为了救母亲。他不再会去喜欢和仰慕,不再对任何事物有好感,不再感到难过和快乐,所有的一切情绪都被过滤,所有的东西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再重要。
    湮灭空间的时间是混乱的,一个地方经历了千年,另一个地方可能只过了几天而已。在漫长的时间里,撒克洛总是浑浑噩噩,他不再有情绪,不再有期待与失望,他只是力量而已。可是即使这样,心里仍有什么无法被填满,于是他去了很多空间寻找。
    “直到不久前……我意识到我体内居然还剩下人类的血脉,”撒克洛轻声说,“我很惊讶,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强大的力量体了,但是那部分血脉仍然固执地存在,所以,我回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因为你在这里,”撒克洛轻声说,“因为有你,所以这个空间和别的空间不一样,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过我的父亲,信仰和血脉都是他留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它们在另一个强大的空间,仍然能把我唤回来,当然,还有你,艾洛斯,我得说,诺言是一种很强的束缚。”
    艾洛斯在听了撒克洛说的这些话以后,虽然很感动,但是傲慢的性格还是忍不住说:“人类的血脉真是像蟑螂一样的强大啊。”
    “我回到这里,”撒克洛露出一个笑容,“是因为这里有我的同胞,能唤回我人性的那一部分,当然,还有我的至爱……需要我再说下去吗?”黑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他,里面不再一片漆黑,而就像原来那样,属于人类的那种温柔与真情。
    艾洛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说:“不需要了!”说着他转过身,立刻转移话题――说到转移话题,艾洛斯总算想到了失踪的亚罗:“我们赶快找亚罗吧,她从刚才开始就失踪了!”
    “……你不会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看着艾洛斯的背影,撒克洛喃喃地说。
    “但我很高兴,你会想要回那个世界,”临走的时候,他的母亲站在那里对他说,口气既不是欣慰,也没让人感觉到一丁点的“高兴”,“替我转告你父亲,我很高兴与他相遇,不管他相不相信。”
    他们在亡者之地外面――也就是皇都的郊区看到了亚罗,那姑娘正在一个人生闷气。
    “看起来,亡者之地真的不欢迎你,”艾洛斯在亚罗身后小声说。
    亚罗吓了一跳,转回身看到艾洛斯和撒克洛好好地站在身后,她向浓雾看了一眼,问道:“你们也迷路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艾洛斯反问。
    亚罗理所当然地说:“因为看起来你们也没有找到城堡,又从浓雾里面绕了出来了。”
    城堡……艾洛斯的确没有看到,所以他没有办法反驳。虽然他倒是看到了中立之神,不过在亚罗面前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已经知道皇女要找的是什么了,”撒克洛轻声说,“我到过那座城堡。”
    “皇女要找的是什么,还有还有,为什么这座城堡会忽然被吞到亡者之地去?”亚罗一听撒克洛去过城堡连忙问,“城堡里的人怎么样了,有多少人?”
    “这个……我没具体数多少人,”撒克洛怔了怔,随后补充说,“不过我想不久之后,这里就会恢复之前的样子,不过连接亡者之地与这里的空间已经被我撕开,所以,最好禁止有人贸然闯进去。”
    “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亚罗凉凉地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东西?”
    “找到了,”撒克洛轻轻地点点头,“我们现在回去吧。”
    “可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亚罗连忙追上去说。
    撒克洛抓着艾洛斯的手走在前面,看到亚罗一直追问,只好说:“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需要见皇女一面……我想跟她谈谈。”
    “谈什么?”艾洛斯这会儿插进嘴来,竖着耳朵听着,“你和皇女很熟吗,为什么要帮我隐瞒?城堡里的人给了你什么东西,是能让皇女无法坐上王座的东西吗?”
    “是的。”撒克洛回答,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回到皇都。
    “什么?黑暗商人的契约?”
    这句话是两个人一起喊的,正确来说,是一条黑龙和一只蜘蛛,虽然蜘蛛被困在戒指里,不过也立刻理解为一位黑暗商人。
    “噢,你就是西路啊,”撒克洛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艾洛斯手上的戒指,艾洛斯感觉到手上的戒指抖了一下,连忙把戴着戒指的手放到身后去。
    撒克洛似有似无地看了看艾洛斯藏戒指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卷起来的羊皮纸,轻轻地摊开来:“那个叫罗杰的黑暗商人给我的就是这个。”
    “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将这份东西交给你呢――”西路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契约”这个词,义愤填膺地指责同伴没有责任感,没有骨气。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艾洛斯其实是想安慰西路的,不过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讽刺的意味,恰好这也正是事实,所以西路一下子从气势汹汹的样子,变成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对于一只被关在戒指里的蜘蛛,这样的表情有些难做,不过它成功地传达出了它的情绪――又换来撒克洛的几眼,于是他彻底沉默了。
    “契约……这几个是什么字?”艾洛斯指着满卷的羊皮纸上的文字问,“我看不懂。”
    这也不怪艾洛斯没文化,因为羊皮纸卷上用的黑暗商人的通用文字,西路倒是认识,不过它现在不想说话,所以没有搭腔。
    “有些人叫它‘黑暗文字’,是一种黑暗商人用来确定契约的魔法文字,”撒克洛解释说,他看了一遍以后说,“这份契约一共有两份,黑暗商人和皇女各一份,皇女那份是用通用语写的。我虽然能看懂一个大概,但是细节部分……你那只戒指里的蜘蛛不就是黑暗商人吗,让他出来翻译一下。”
    “西路?”艾洛斯举起戒指。
    戒指里的蜘蛛一动也不动,好像它真的是一只几千几万年前被松脂包裹住的普通蜘蛛一样。
    艾洛斯轻轻地咳嗽一声:“你最好快点说,我觉得撒克洛自打变成魔神以后没有什么耐心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西路愤怒地想,但是还是硬邦邦地回答:“我不会出卖同伴的。”
    “我可以解开你的封印,”鉴于艾洛斯还挺喜欢这只戒指的,所以撒克洛只好委婉地提出和平方案。
    西路有些心动,但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好被收买的,他不屑地说:“我不要魔神的怜悯。”
    撒克洛笑起来:“你是第一个敢和魔神这样说话的黑暗商人。”
    “……好吧,契约的内容是……”西路小声地为他们翻译,并且忽略了艾洛斯那句“果然要对你用威胁的。”
    xxx
    天还未亮,今年初冬的早晨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花园里的草叶上已经结了霜,在阳光到来之前,整座花园都充满了寒意。
    皇女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轻盈地走过花园的廊柱,她看到一些仆人已经起来打扫宫殿了,再过一会儿,这里将变得热闹起来。
    她转过身,提着裙摆走上阶梯,到了皇宫的顶层,那里有一块开阔的天台。天台上有着精致的围栏,防止人掉下去,记得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来天台,这里可以一直看到上城区的建筑,父王担心她掉下去,命人连夜打造了一圈坚固的围栏,围栏只比她矮一个脑袋。她的父王愉快地告诉她,每当她长高一点,他就会命人再往上加固,既不会掉下去,也不会阻挡她的视线。
    那时候那么宠爱她的父亲,后来却巴不得她死掉。不但把她流放到充满怨灵的荒漠之地,甚至连接几次派了杀手过来杀她,最后,终于不再有杀手的时候,她以为他放弃了,可是却得到了他病逝的消息――即使在病榻之上,他仍然派了两波刺客过来。
    昨天晚上,她看到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根黑色的鸦羽,这是黑暗商人罗杰的印迹,下面有一张便条,上面只写着天台。
    是罗杰来了吗?皇女欣喜地想,但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罗杰不会用这种方式与她碰面。如果他想见她,可以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而且她的卫队也没有从郊区收到城堡的消息――可不是罗杰,又会是谁?
    想了一夜,皇女还是如约去了天台。因为留下便条的人,不是罗杰的话,也应该是知道罗杰与她的事情的人。她想不出是什么人,但是如今箭在弦上,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犹豫再三,没有罗杰,她是无法成为女皇的。
    初冬的风挟带着寒意吹过皇都,整个皇都都在戒严重,皇女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是很多人都能闻风辨位,知道皇室又有什么举动了。这些人在等待着消息,看哪个人能更强势地霸占着皇位,所以皇都表面上很平静,甚至没有人询问财政大臣与宰相的去处,没有人关心撒克洛公爵,也没有人在意亚罗将军,好像他们就是理所当然地不在了。
    皇女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还没有梳妆,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被风吹起的时候,泄露了她过早衰老的容貌。
    在扶手边站着一个男人,黑色的斗篷让人有种窒闷的感觉,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更加挺拔与冷酷。
    “是谁?”她不敢过于接近这个人,所以在远远的地方询问,这时候她才有点儿后悔,没有带卫队上来。
    “是我,”那个人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从少年少女蜕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成人。不再天真,也不再诚实,每个人都学会了欺骗与怀疑,学会了利用与抛弃。
    而,当两个人目光相触的时候,都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第一百零五章
    “撒克洛……?他们说你失踪了……”皇女怔怔地说,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撒克洛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隐藏在斗篷中的手向皇女伸出来,手里是一卷羊皮纸:“带上这个,离开这里。
    皇女的视线落到羊皮纸上,她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手里也有一份一样的。一瞬间,她的视线十分复杂,有杀机,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拿到的?”
    “罗杰说,他恐怕帮不了你了,”撒克洛的声音轻柔,就像在安慰一个拿不到糖果的女孩,“他被困在一个地方,恐怕会困很久,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出来。”
    皇女不动声色地看着撒克洛,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既然你见过罗杰,并且拿到了契约,那么想来你是知道我的计划了。”她慢悠悠地说道,“一定也知道了我的计划了?”
    “大致上,”黑发男人不急不慢地回答,他的手还伸在那里,但是皇女没有接过的意思。
    一旦接过,就意味着她要接受撒克洛的提议,退出这里,再一次远走他乡。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会甘心。
    “我是不会放弃的,”皇女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撒克洛,“我不该放弃,这是属于我的位置,只有我才是皇位的正式继承人。”
    “你的弟弟们也有权继承。”撒克洛说。
    皇女咬了咬唇:“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可以理解我,撒克洛,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知道我在皇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怎么可以带那么多孩子进来?这里是我家,他怎么可以……”
    “这里也是他们的家,”撒克洛轻声说,“阿丽莎。”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用这个名字来叫她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她真实的名字,就像人们忘记了呆在虚无之塔的自己一样。
    “你的弟弟们也有皇室的血脉,他们也可以继承王位,”撒克洛像是安慰他一样,“他们是你的血肉之亲,是你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他们才不是!”皇女一挥手,猩红色的斗篷在昏暗的黎明里掠过一丝血色,“那些家伙才不是我的血亲,我只有父亲与母亲而已,我只有一个早年孱弱夭折的弟弟,除此之外,我再无血亲!现在这个世界上,皇家的血统只有我而已,而王座上的那个……你知道他根本不是我弟弟。”
    “你杀了多少个弟弟呢?”撒克洛轻叹了一声,“我记得最年幼的不过七八岁,上一个是十七岁的孩子,他才刚成年,却在铎德亚山谷被食人蜥吃掉了……”
    “噢,还有那一堆没有的骑士,”皇女冷笑道,她转身轻轻靠在扶手上,扶手停在了她十一岁的身高的高度,她的父亲再也没有为她多做过一件事情,甚至远远地避开她,在宫外浪荡了好几年,然后终于想了一个刺客的好计谋,将她成功地赶到了虚无之塔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撒克洛拿着卷轴的手轻轻地垂下,走到皇女身边,随她一起看着被昏暗笼罩的,还在沉睡中的城市。
    皇女的手紧紧握着扶栏,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王座是我的,它欠我的。”她转头看向撒克洛,却发现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此的陌生,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对望。
    “它辜负了我,就要付出代价,”皇女轻声说,不知道她说的是她父亲还是王座,她已经固执到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了。
    “只要我公布这张契约,你就无法继承皇位,”撒克洛伸出手,那张薄薄的羊皮卷就在他的手上,“你要想清楚,是带着它远走,做一个平凡快乐的普通人,还是被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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