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假冒的国王,却有认真地在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如果在一年前,有人告诉撒克洛,一条龙会那么勤政爱民的话,他一定笑半天,但是现在就是这样遇到了――可是,龙就是龙,永远也摆脱不了属于爬虫类的那部分阴冷与残忍。
“你干嘛一直这么盯着我看?”艾洛斯终于受不了对方的视线,有点不高兴地转过头。
撒克洛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试探着问:“如果有一天……你为了最重要的东西,会干掉我吗?”
这真是一个特别不怀好意的问题,艾洛斯瞪着他,最后权衡了一下,说:“我不用干掉你,也会得到最重要的东西。”他只是要国库里的财宝,又不是要屠城,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深沉,他反问道:“如果你为了那件重要的东西,会干掉我吗?”
“不会。”撒克洛的回答很迅速,迅速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好像答案已经在心中背诵了好几遍一般流利。
“真的吗?”艾洛斯觉得特别高兴,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哄自己的。试想一下,如果他搬走了整个金库,那么撒克洛会放任下去吗?别傻了,到时候肯定整个国家的骑士、战士、军队、佣兵、冒险团倾巢而出地围捕他了。
虽然艾洛斯觉得是谎言,但是却觉得很高兴,因为他不可能为了这个男人,让国库里的金币继续呆在国库。
“我们可以开始了。”亡者抬起头说,却看到那两个互望的眼神特别令他不舒服,于是他很乐意打断他们对望,把艾洛斯拉进魔法阵中间,又把撒克洛拉到魔法阵的边缘,将魔法卷轴塞到他的手里。
短短的时间,这个亡灵法师已经完成了整个魔法阵。这个巨大的魔法阵的直径大概有四百米,差不多就是刚开始撒的灰色粉尘的范围。魔法阵是用褐色的液体画好的,它看起来有种像血液干涸的颜色,带着一种血腥野蛮又不详的气息。
魔法阵里和魔法阵外的空气都仿佛变得不一样了,艾洛斯敏感地发现,这里的空气流动的速度更加的缓慢和凝重,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气息。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离开这个不详的魔法阵,但是魔法阵已经开始了,他看向撒克洛,后者站在那里,那双黑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仿佛看出了他的不安,连忙问:“怎么了,陛下?”看到艾洛斯没有回答又准备走进来,却被亡者一把拉住,只好继续问:“您觉得不舒服吗?”
艾洛斯当然不是什么娇气的贵族公子哥,他烦躁地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们赶快进行,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担心,也是担心这个魔法阵是不是真的能封印住他而已。
“你觉得没问题吗?”撒克洛也有点担心,转头看亡者,“他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亡者翻了个白眼:“公爵大人,无论谁被封印,心情都不会好。接受是一回事,被封印又是另一回事,等会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要我说呢,还是别干了,回家睡觉多好。”
撒克洛也觉得这样不错,不过恐怕艾洛斯不会答应,他就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他抬头看向他,那个金发少年每在魔法阵中多呆一分钟,表情就多一分不耐烦,于是撒克洛没办法:“还是赶紧开始吧……我该怎么做?”
亡者也发现了艾洛斯的状态不好,于是抓紧时间说:“我们都知道您是人类与某个……高贵生物的混血儿,所以现在开始,您要摒弃身为人类的那部分感觉。”他说,“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开始。”
☆、第三十七章
撒克洛的童年过的还挺幸福,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有着黑色的长发与白皙的皮肤,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等到他稍微大一点,他的母亲就开始让他学习一些东西,言词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近乎无情的冷酷和犀利,以及轻蔑。
但是,她还是担当起了母亲的责任。
“我会负责教育下一代,这是一种家族的责任,”他母亲曾经握着他的手说,“我把姓氏传承了下来,有一天你会继承他,你不会总是现在这副样子。”
母亲的话很温柔,却透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冷酷,让他记忆深刻,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可怕。
“这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无法逃避,亦不能遗忘,”他的母亲继续说,“不是在此刻,就是在彼时。”
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很愉快,她总是会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告诉他一些仿佛根本不存在的生物的事情,偶尔也会教他一些礼仪。印象中的母亲美丽端庄,年轻而优雅。
与母亲告别是在十岁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但是与母亲分别却让他觉得难过。自此,撒克洛就一直生活在皇都。
他曾经回去过童年住的那座庄园,那里已经荒芜了,再也没有人居住。童年印象中的事物,就像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一样。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修炼魔法的法门,我无法想象您混血的另一半是什么样,但是总好过人类,”亡者的声音将撒克洛扯回现实,“我念一句,您跟着念,然后呢,就使用卷轴……当然,请您记得,这座魔法阵混合着您的血,所以,务必将它想象成您的一部分。”
撒克洛点点头,他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感受另一部分的血液,就像他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一样,人类的生活早已经让他忘掉了童年时候的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过,看到艾洛斯暴躁的样子,觉得还是马上把这件事情结束比较好,离天亮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好了,开始了。”亡者说,“对方是一个很强大的黑暗生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在高阶封印有着狂暴而不讲道理的一面,不管什么统统封印!”
有了亡者的保证,撒克洛感觉好了很多,他一手捏着卷轴,另一只手紧张地握着长剑――没办法,一个骑士只有长剑可以依赖,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能想起来的只有长剑而已。
亡者也不敢去笑话撒克洛,开始了咒语的念诵。
他原本看起来就是病怏怏的样子,阴郁而且苍老,但是在他站直身体开始念诵咒语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有了年轻人的生命一样,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有了变化。撒克洛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他本来一直看不清他的眸色,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灰色的,但是现在,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当黑暗降临之时,长夜无边,星辰黯淡,静默的死亡笼罩大地,而吾将以利刃斩破黑纱,以灵魂的意志,封印黑暗!”
亡者的咒语不会起任何作用,但是咒语的本身组成就含有魔力,所以让他看起来就颇有气势。
“当黑暗降临之时……”撒克洛开始念咒语,当他第一句还没有念完的时候,发现原本接近泥土颜色的魔法阵仿佛亮了一些,而它的四个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水晶球已经悬挂在上方。那几颗水晶球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就好像它们身体承载着星光一样,璀璨而华丽,仿佛星星在这里被冻结了一样,墓地里的磷火,乃至天上的星光与月光一下子仿佛都黯淡了下来。
“怎么回事……?”
撒克洛听到魔法阵中的艾洛斯有些不安地询问,那些明亮的水晶球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没空回答他,他得马上念出下一句。
“长夜无边,星辰黯淡……”他说。
脚下的魔法阵仿佛应和着天空中的水晶球一样,从他站的地方开始,一道暗红色的影子沿着亡者画好的魔法阵的轨迹迅速游走,而它经过的地方,那里的颜色变得像新鲜的血液一样鲜艳,最后当它完成整趟旅程的时候,撒克洛甚至能感觉到魔法阵跳动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这个魔法阵是真的启动了。紧接着,魔法阵又仿佛跳动了一下,那中声音与感觉如此的熟悉,就仿佛是――心脏的跳动声一般,而且还是自己的心脏跳动声。这时候他才想到亡者刚才说的话,它是自己的一部分,他以血液造就了它,以语言命令它――
“静默的死亡笼罩大地,而我将以利刃斩破黑纱……”他念道。而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力量进入他的生命中,对,是生命中,他以前从未感觉到过,但是这种完全陌生的气息,带着一种冰冷又绝对的力量,侵占他的每一个血管一般,而且似乎打算长期盘踞。这是魔法的作用吗?好奇怪,他从来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卷轴已经展开了,它上面的古老文字正在快速地消失,伴随着咒语,它马上就会完全释放出来。
亡者有点儿惊讶地看着撒克洛,这个人肯定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那种黑暗的绝对的力量仿佛幻化成了实体,盘踞在他的身上,在今日之前,它们似乎一直被压抑在那里,可是这会儿,大概是使用魔法的关系,它们仿佛沉睡中的猛兽,一下子完全苏醒起来。
那种力量绝对不是好惹的,脾气肯定也不好,这会儿仿佛终于被释放出来,终于展现出它们张牙舞爪的那一面,杀气腾腾地向四周伸展,带着一种浓厚的血腥与杀气,妄图吞噬周围的一切。于是亡者,小心翼翼地往旁边靠了靠,并且捏紧了防御卷轴,万一一有什么不对劲,立刻保护自己。
艾洛斯虽然在魔法阵里很不舒服,但是也看到了撒克洛身上的变化,黑暗完全笼罩了那个男人,他看不出黑暗来自哪里……也许是他身体里,可是他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黑的力量――完全的漆黑,仿佛来自远古的深渊,带着一种无法妥协的野蛮和蛮荒的气息,强大与疯狂到要撕裂一切!它只泄露出了那么一点儿,仿佛被什么拉扯住,只能在撒克洛的身上张牙舞爪,而那个男人却毫无知觉。
“而吾将以利刃斩破黑纱。”
艾洛斯刚想走过去提醒他,但是一股强大的重力将自己压迫住,仿佛整个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他茫然地站在那里,已经无心去顾及撒克洛了。
他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力量这种东西了?
他困惑地抬起手,原本轻盈的动作,现在做起来格外费力,他试着挥动了一下,但是动作做到一半就被空气中的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没有风,没有声音,仿佛连空气也静止了一般。艾洛斯的耳力很好,他可以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但是现在,他一点儿也听不到,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些水晶球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一样亮在四个角落。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的,他要被封印了!
艾洛斯向前迈了一步,其实他是愿意被封印了,但是身体里的力量出于本能,根本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就擒。而那种粘腻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空气重重地压下来,仿佛要将他整个压倒地面一样。
“管他什么封印……”艾洛斯自言自语地说,可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空气的重量改变了,不再能传递声音了。
它们互相交叠地,如同一层层的铁块,一个个压下来,他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面上。他迅速单膝跪地,感觉到膝盖撞在铁板上一样的感觉。地上的泥土看起来十分松软,现在是夏季,上面还冒出不少花朵,柔软的花瓣在空气中舒展着,一点儿也没受空气重量的影响。
只有我受到了影响!艾洛斯不甘心地想,他的手按在地上,用背脊承受那种越来越重的力量,可是手臂再也不足以支撑,他仿佛都能听到骨头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来了一样。
这是重力场,艾洛斯终于明白了!它改变了空间的重量,对花朵来说空气仿若无物,而对将要被封印的人来说,它重逾千斤!
“可恶……”艾洛斯开始后悔,他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自己站在那里被封印就可以了,这样他就能进入精灵之谷。
可是这会儿,他的自尊又不容许自己这样被封印住。黑暗的龙族就是这么傲慢的生物,当对方的力量强大地袭来,他们不可能会后退或者好好商量,他们只会起来战斗,反正龙族就是这么狂暴的种族。
当重力越来越强,而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也越来越响,至于那些关于钱啊,金币啊什么的想法全到了九霄云外,他的脑海里只剩下生命最本源的那种念头,破坏一切!
他仰起头,金色的长发本来因为重力,坠地跟铁条一样直,这会儿却迅速飞扬开来,仿佛完全活了过来一样,艾洛斯站了起来,金色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人类的情绪,只剩下爬虫类的那种冰冷与残忍。他依然维持着人类的形体,但是身后的阴影疯狂乱舞,他随时会挣脱人类的身体,变回一头龙。
亡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了。
这是两股强大的黑暗的力量在较量,这种镜头打从魔神大战以后就消失了,没想到他能在这里看到。
空气、空间全部混乱了,天空中原本残留的云朵也已经被打散,星光与月光同时照耀着这片墓地,这里已经升级成了一个黑暗的战场。而这里角斗的力量是强大而原始的黑暗,无关光明也无关正义,这就是黑暗力量的原始本性,属于好斗的,野蛮的一面。
两股交战的黑暗力量中战线在不断被拉长,已经蔓延到了魔法阵外,亡者的防御魔法卷轴终于派上了用场,他还庆幸着自己拿了最强大的那个!周围的一切景色都模糊了起来,他只知道那是因为空间被撕裂的关系,地面裂了开来,然后像条蛇一样蜿蜒开去,那些大理石做的墓碑像豆腐一样轻易被切割开来。
“快点!最后一句!”亡者尖叫道,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冲动了,因为他总以为自己是个亡灵,可是这会儿,他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他的防御魔法阵已经被切开了,下一次他们交锋的战线就会把他切成碎片!
撒克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知,他身上的黑影挥舞地更加汹涌,它们被禁锢了很久,一放出来就是这么大一场硬仗,简直都快疯了!
“快点!”亡者喊道,他又丢出一个卷轴,可是那条战线只是擦着防御阵过去,便整个瓦解了它,“你们不想毁了整个皇都吧!”不用几分钟,皇都就会被切割开来,这是一个摆明的事实。
撒克洛的黑色眼睛更加深沉,仿佛一时间他的意识已经彻底消失了,但是好在“皇都”这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地念完咒语:“以灵魂的意志,封印黑暗!”
陡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星光照着墓地,就像他们刚来到的时候一样安静。
亡者的脚边还散落着一些魔法卷轴,周围的地面裂开了一条一米多宽的裂缝,横贯了整个墓地,而那个高阶封印的魔法阵就在裂开的缝隙的另一边。
☆、第三十八章
威利正在打盹儿,外面天色深沉,和平年代的祭司实习生不打盹,还干嘛。
今天轮到他值夜,作为枢机主教们拨给诺曼的随从实习生之一,威利算是资格最老的了。自从他十一岁开始做实习生,加上今年,已经有八年了,差不多可以转正做祭司了。只是诺曼的年纪比他还小一两岁,所以给这么个孩子做随从,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说呢,放在贵族家庭,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光明教会不存在家族一说。没有家族就没有子嗣,实习生们跟随的大多是资格颇老的祭司、主教,在他们的将来,会给予很大的帮助。
但是诺曼不一样,这个人虽然地位崇高,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要走,平时也是一幅很冷淡的样子,根本攀不上关系。听说诺曼大人打算动身去三区,不知道这一去是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带自己去。
威利当然是最好呆在这里,等到他转正为祭司的时候,就可以调到别的地方教会去历练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在回皇都,资历上就不会太难看。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烛光摇曳了一下,他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夏夜的晚风习习吹来,带来一丝雨水的气息,仿佛要下雨了。而天边,仿佛已经有闪电划过了厚厚的云层,但是奇怪地没有雷声传来。
那道闪电很快就消失了。也许要下雨了吧,他想,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那时候会有实习生来接他的班,于是他正打算再睡一会儿。
可是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那是有人赤足在大理石地面上奔跑的声音。那条走廊只通向一个房间――诺曼的房间!
威利猛地站起来,走出自己的小值班室。
“出事了!”诺曼跑过来,对他说,“马上给我准备马匹!”
诺曼此事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睡衣,甚至还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光洁的大理石映着他的影子,威利发现,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少年,这会儿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的确还是个孩子,甚至还没有成年!
“快点!”诺曼伸手拉了威利一把,“马上走!”
“我去通知……”威利反应过来,跟着诺曼跑出长长的柱廊。
诺曼一把拉住威利:“来不及了,我们要马上过去。”
威利直觉地回答:“去哪里?”
诺曼抬起头,仿佛在感觉风吹来的方向,然后伸手指向天空,此刻天空还阴沉着。夏天的太阳升起的很早,按照现在的时间,此刻天应该微微有些亮了,但是它还是阴沉着,无星无月。而诺曼指向那个方向的手指在这样的天空下,显得十分苍白:“……那里。”
威利怔了怔,那里是刚才有闪电的方向。
xxx
“怎么回事?”撒克洛伸手挡住落下来的草叶,惊讶地看着这片墓地。
亡者在周围升起了几个魔法光球,以便于让两个人能刚好的收拾残局――那看起来的确要费一番功夫。
魔法光球毫无重量般地漂浮在空中,冰冷的光芒让这块墓地变得更加阴森,地面裂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下面不知道有多深,就像怪兽裂开的嘴,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撒克洛越过那道一米多宽的裂痕,直接跳到了魔法阵里,亡者很想跟着过去,但是鉴于这条路不太好走,所以他只好站在那里,指挥着几个魔法光球过去为公爵大人照明。
撒克洛很后悔,如果知道启动这种封印的魔法阵会对艾洛斯产生这样的伤害,他就坚持由自己跟精灵去谈判了,哪怕那笔钱由他支出也行!
“陛下?”他站在那里,叫了国王一声,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有点不敢走过去,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没事。他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对方有事的话,他该怎么办……他又安慰自己,对方可是一条龙,而且这只是个高阶的封印魔法阵而已,他又是个魔法的门外汉,根本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
这样一想,他就安心一点,连忙跑到艾洛斯身边。
“陛下?”他将对方抱在怀里,可是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很冷,他抱紧他,他第一次这么贴近他,可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那一刻,他也感觉不到自己的。
“怎么……会这样?”撒克洛茫然地抱着对方瘦弱的身体,他是一条龙啊!传说中强大的、高贵又贪婪的生物,怎么会怎么简单的……没了心跳!这要怎么去相信?就因为他玩票性质的……一个魔法阵!
这怎么可能!
“龙的心脏在哪里!”他隔着那道裂缝向亡者喊,“他……我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在哪里?”
亡者的知识比一般魔法师要丰富的多,这跟他早年的流亡生活息息相关,但是对方忽然问龙的心脏在哪里――他一下子还真答不上来。但是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公爵!我们得赶快走了,我觉得……刚才的动静太大了,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刚才的动静的确太大了,他可不想被牵连进去,皇都已经平静了两百多年,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又掀起什么反黑暗的腥风血雨。
“赶快走!”亡者冲对方叫道,头顶上的乌云已经慢慢散开来,天空已经有些亮了,虽然还能看到月亮与星星,但是很快就会被太阳的万丈光芒所掩盖,“公爵!”
撒克洛抱着艾洛斯,对方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他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叫嚣着一些阴谋诡计和超越常识的各种奇怪想法,他傲慢地站在那里,从未展示过如此柔弱的一面,也从未这样低着头,他总是藐视一切……
他总是不把任何放在眼里,包括自己,对自己的目光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可是呢,在第一眼开始,他就无法将视线从这个黑暗生物上移开了。
那个人站在一片杀戮与贪婪的暴食中,茫然而困惑的样子,至今想起来都会让他感到珍贵。也许是在撒克洛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不像人类一样做作,拥有一颗纯净的心,他忠于自己的欲、望,而且毫不掩饰。他是飞翔在无边天际的傲慢龙族,天空的掌控者,无数骑士心中的噩梦,是见证过蛮荒与血腥的魔神时代的龙……
可是,怎么会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
他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公爵!我们该走了!”亡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是撒克洛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茫然地抱着这个金发少年,脑子里满是和他在一起的,过去的那些场景……
“他说的对,我们得马上逃离这里!”
亡者的声音压根都没进撒克洛公爵的耳朵,但是这个声音却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那个人在他怀里说。
“我觉得这里跟犯罪现场差不多,如果不马上走的话,我很可能就当不成国王了!”艾洛斯在他怀里说。
他的头还很疼,应该是封印的后遗症,浑身酸软无力,简直就像跟魔神干了一架那么累――他忘记那是多久以前了,反正那种事情他不想再干第二次。这种事情在他的人生中,来那么一次就够了。
“你感觉……怎么样?”眼前的男人激动地问。
“还行,”艾洛斯结结巴巴地说,他刚醒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点别扭。
不过现在不是别扭的时候,教会的人会马上发现异动,他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于是他乐的转移话题:“快起来,我们得走了。”
撒克洛把艾洛斯扶起来,少年国王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且虚弱,脸色白的令人担心,金色的长发里夹杂着不少草叶,撒克洛伸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
艾洛斯愣了愣,对方的动作如此自然,就好像他们的关系……不同一般一样。
于是,他很干脆地打掉撒克洛的手:“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快走!”亡者在裂缝的另一头叫道,“你们可以回去再讨论!”
艾洛斯也知道事不宜迟,他刚才好像昏迷了,但是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意识消失前,他记得有无数条如同锁链一般的东西将自己狠狠地束缚住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种绝对的力量,让他心有余悸。
他困惑地抬起手,手上沾满了泥土,却又苍白地可怕,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一点力量也使不上来,他已经无法调动一丝力量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助,虽然他一开始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真的被封印的时候,那又是另一种感觉――绝对不是喜悦,他甚至连一点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他是一条龙,傲慢又强大的龙,可是现在却被困在了一个人类的身体里。
他茫然地抬头看向天空,晨曦的光芒已经开始显现,他原本可以轻易地到达那个高度,但是现在,他只能仰望。他开始有点害怕,伸手抓住了撒克洛的袖子。
对方正准备跃过那道裂缝,被他抓了一下,险险地稳住身体,差一点掉到裂缝里去。
“怎么了?”撒克洛转过身,将他的手握住。他的手很冷,甚至还可以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
“我……”艾洛斯艰难地选择了一下措辞,他害怕说出这个,但是他知道对方需要知道这个,“我……被封印了。”
撒克洛愣了愣,反手抓住艾洛斯的手,对视着那双金色的眸子:“我是您的骑士,陛下。”
艾洛斯扯了扯嘴角,大概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说的意思,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只好接受了,如果不把精灵之谷拿下的话,那就太对不起这次吃的苦了。于是他点点头:“很好,现在带着我跳过去,我可……”他低头看了一眼,裂缝里一阵冷风吹过,带来深渊里不详的气息,“我可不想掉下去。”
撒克洛柔声说:“愿意为您效劳,陛下。”他伸手将艾洛斯横抱了起来。
虽然这样还挺舒服的,但是……“能不要这么抱吗?”他觉得有点丢人。
“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撒克洛无所谓地说,然后轻轻跃起,利落地跳过了那条宽一米多的裂缝,对目瞪口呆的亡者说:“赶紧撤吧!”
亡者指着那一片狼藉的地方,咽了口口水,现在想要打扫现场也来不及了,他立刻听从了撒克洛的建议。
等诺曼骑着马赶到墓地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太阳从大地的尽头冉冉升起,可以看到远方是一片沃野,在夏日的晨风下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而他所站的地方,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大人?”威利骑着马跟着诺曼一路狂奔过来,坐骑颠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诺曼在墓地下了马,赤脚踩在黑色的泥土上,连忙也跟着下了马。
他惊讶地看着这一片土地,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教会的墓地与平民的墓地是相邻的,他曾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作为祭司的实习生常常会要求为死去的人祷告。这两块墓地被切割成了四块,一个“十字”横亘在那里,最宽的地方大概接近两米,望下去不知道有多深,阳光根本无法照耀到那里。周围的大理石石碑好像被什么东西切割地乱七八糟,刀口锐利,看起来跟切豆腐差不多。这里看起来很安静,但是即使站在这里,风声却是断断续续的,而近处的一些景物也变得有些模糊,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但是他知道,这是空间被撕裂的关系。
他茫然地看向诺曼,这里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诺曼已经轻巧地跃过了眼前的缝隙,威利连忙跟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魔法阵,这个魔法阵正在消失,而且速度很快,他来不及记下它的全貌,但是看起来似乎是个封印魔法,但是又与他所看到过的所有封印魔法不同,它更加古老和……诡异。
“封印魔法?”他看向诺曼。
诺曼的视线落在魔法阵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片破碎的玻璃,他走过去蹲下来查看:“封印黑暗的高阶魔法,这种魔法阵的画法已经佚失好多年了,它的用词很古老,现在大多没有人认识了,我在藏书室里见过。”
威利知道他说的藏书室肯定不是皇都的那个,而是一区的那个,因为他在皇都的藏书室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走到诺曼身边,看到诺曼手里拿着一块水晶:“这是什么?水晶?”
诺曼看了看手中的水晶,将它对准太阳的方位,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碎裂的地方反射出如同钻石般的耀眼光芒:“封魔水晶,虽然不大,但是纯净度很高,蛮少见的。”
威利知道封魔水晶,这是一种很稀罕的魔法用具,以纯净度与大小来决定它的价值,自从魔神之战以后,这种封魔水晶变得更少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封魔水晶在黑市上价值不菲。教会也
分卷阅读14
同类推荐:
赘婿复仇,麒麟上身,我无敌了!、
什么年代了,还在传统制卡、
我在荒岛肝属性、
董卓霸三国、
网游:什么法师!你爹我是火箭军、
雷电法师Ⅱ、
异界变身狐女、
多情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