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面上戴着寒冰面具，看不到他的容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哪怕是不虚和剑晨，也能感觉到帝释天的气机比方才衰弱了数筹，寒冰面具下缘不断滴出的鲜血更是证明他受了不轻的伤。
    吞服凤血之后，帝释天获得了一种名为“回神之象”的能力，寻常外伤能够快速恢复, 可独孤剑的剑二十三伤到的不仅是肉身，还有元神。
    剑二十三从来都不只是物质攻击。
    原剧情中，绝心通过九空无界，想要观摩独孤剑创出剑二十三的过程，结果被独孤剑发现，一剑秒掉。
    本世界的独孤剑更早的领悟到了剑二十三，还蕴养了数年, 威力更强，杀伤更高, 伤害更大。
    若非帝释天的精神修为高深莫测，还有“殛神劫”这种强招，这一剑纵然杀不死他，也能把他轰的五劳七伤，并且造成永远无法恢复的暗伤。
    精神肉身双损伤！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没想到时隔二百余年，本座还能见到这惊世骇俗灭天绝地的一剑。”
    “朕杀过不知多少自命为天自命为神的狂人妄人，很喜欢问这种人一个问题，神，会流血么？”
    世界之外或许有神，但世界之内，绝对没有神，只有假借神明的名义装神弄鬼的人。
    活了二百年也好，两千年也罢, 不管有多高的修为，多大的势力, 都不过是凡人, 内心充满凡尘的欲念, 以狂妄的姿态装神弄鬼。
    这种“神”是不能流血的。
    因为流出的不只是鲜血，受到的不只是内外伤势，同时还揭下了他们的虚伪假面，露出装神弄鬼的真容。
    “告诉朕，天，会流血么！”
    吕云澄爆喝一声，天地间猛地聚起狂风浓云，上千道无形剑气虚空凝聚，伴随着呼啸的狂风，浓重的殃云，射向帝释天周身要害。
    帝释天虽然身心受损，但还是快速凝聚圣心真气发动反击。
    圣心诀是一门非常完备的绝学。
    完整的圣心诀包括：
    心法“圣心真气”，有寒冰、驻颜、延寿、疗伤等效果，甚至能让濒死之人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轻功“纵意登仙步”，看上去闲庭信步，实际上几如缩地成寸一般，快如惊鸿闪电，飘然若仙；
    吸功“纳海圣心咒”，能够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吸收敌人的真气, 提升自身功力的同时，还能保留对方真气的特性；
    幻术“天宫幻影”, 以精神力牵引对方心神，在其心中幻化出一个仙境般的虚假世界，发自人心，却又高于人心，让人无法自拔；
    武技“圣心四决”，寒天绝、玄冰绝、万仞穿云、帝天狂雷；
    绝杀“圣心四劫”，惊目劫、邪血劫、天心劫、殛神劫；
    神通“七无绝境”，将身体散开，化为无数粒子，又能在任何地方重组，克制绝大多数武功。
    相对而言，“圣心四劫”更类似于神通手段，在元神严重受损的情况下，能施展的无效，有效的不能施展，同时也不敢随意施展“七无绝境”。
    无形剑气飞射而至，帝释天只得运转更类似于武斗技巧的“圣心四决”，对着吕云澄来了一发“万仞穿云”。
    冰寒刺骨的真气凝聚出千百把冰刀冰剑，和吕云澄飚射而至的无形剑气以攻对攻。
    千多年的时光，帝释天拜入过中原大地几乎所有的门派，学习了无数高深秘法，尤其曾经拜入过剑宗，甚至学到了万剑归宗。
    对攻数秒，万仞穿云已然变成了万剑归宗，以无形剑气对无形剑气。
    只不过吕云澄的剑气精纯凝练，凝气成罡，帝释天的剑气冰寒刺骨，甚至能够冰封水汽来塑形。
    数千道剑气在十丈方圆的小小空间内疯狂对轰，划出道道沟壑，掀起漫天烟尘，狂风浓云遮住了视线，好似到了黄沙大漠，刮起黄沙龙卷。
    盏茶时间后，风停云散，帝释天的身影消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天刃刀和贪狼剑。
    天子望气术之下，吕云澄当然看得到帝释天的气机，也能凭借飞仙剑术御剑追上他，但却没有动身追逐。
    屠龙前，吕云澄不会杀死帝释天，也不想把他吓得缩起来。
    毕竟这货属于特别苟的类型，看到强者就想苟起来，万一他被吓得怕了，决定缩回去熬死吕云澄，等到下一个惊瑞之日再屠龙，那可就麻烦了。
    龙每隔十个甲子才会现身一次，足足六百年，吕云澄可没时间等。
    屠龙倒也不是非要帝释天不可，如果吕云澄愿意找，把花生放入大海让它自由寻找，找个二三十年也能寻得到。
    只不过四大神兽乃是天生地养，是天地的宠儿，每一個伤害神兽的都会遭遇神兽诅咒。
    大梵天以“九天梵箭”射伤火麒麟，结果就是被中原武林人士算计，死的无比的憋屈。
    断正贤、聂英先后伤到火麒麟，甚至可以说是帮助火麒麟泻去多余火气，仍旧有绵延数代的灾劫。
    断家用火麟剑的全部入魔，聂家深受疯血之害，到了聂风断浪这一代，传承数百年的武林世家，都成了破落户。
    笑三笑吞服龙龟精血，本身具有趋吉避凶的能力，却也和两个儿子闹翻，笑傲世笑惊天整天想着怎么背刺亲爹。
    帝释天由于是方士，对于这方面比较了解，所以昔年引导秦兵围杀凤凰，因果算在了秦国上。
    因果牵连之下，秦国的国运严重受损，最终二世而亡。
    他要策划“七武屠龙”，一是龙皮糙肉厚，还有坚固的麟甲，要用神兵破掉龙的防御，二是想让别人代他承受屠龙的因果。
    巧的是，吕云澄打的也是这主意，准备让帝释天承担一切。
    若非如此，吕云澄方才就不是以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发动攻击，而是用泪痕剑或者鱼肠剑强行灭杀帝释天了。
    赶跑帝释天，吕云澄收敛了气机，把天晶剑放回剑匣。
    不虚上前一步，躬身施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不虚，见过陛下。”
    “僧皇免礼，朕听闻僧皇一脉有一奇宝，名唤‘照心镜’，能够看遍凡尘俗世之人的前世今生，解人心头疑惑，不知可否得见？”
    照心镜是印在僧皇额头的镜子，同时也是僧皇毕生苦修的金身舍利，能够看到人的前世今生。
    昔年独孤剑就曾凭借照心镜知道自己一生之敌即将出世。
    他去找寻一生之敌，寻到慕家的时候，发现刚刚出生的慕应雄自带皇者剑意，便约定十九年后与之比武。
    慕家家主慕龙担心孩儿出事，花费三两银子又买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本名韦英雄，改名为慕英名，也就是后来的无名。
    说起来，照心镜也是一件可以窥探到未来的法宝。
    功能不如天哭和九空无界全面，但没有任何缺陷，不会受到诅咒，也不会在观摩之时遭受强者突袭。
    其实本世界还有一样类似的玄奇物品，唤做“无字天书”，是被吕云澄轰杀掉的神行太保的追求，他曾想要以此引动“千神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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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一系列算计还没开始，就被吕云澄辣手轰杀，一切阴谋烟消云散。
    不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出家人也不能例外，只是今日陛下难以如愿。”
    “哦？”
    “数十年前，师父圆寂那日，照心镜便已经遗失，请陛下恕罪。”
    吕云澄心中了然，照心镜并不是遗失，而是送给了笑三笑。
    上代僧皇希望照心镜能够帮助笑三笑提前布局，解决千秋大劫。
    虽然早就得知，但方才的问题并非多此一问，而是对于照心镜有些怀疑。
    昔年在破日峰寻到天哭，发现天哭的本体并非是龟甲兽皮，而是一面诡异的镜子，吕云澄心中便有了怀疑。
    要知道，玄奘也看过天哭，他难道一点后手都没有留下么？
    吕云澄有一个猜测，那就是照心镜并非是器物，而是一种另类的心法，是用金身舍利之法修改而来的独特心法。
    僧皇代代传承，照心镜也随着一代代高僧的加持而越来越强，最终能够成长到“半个天哭”的地步。
    没碰上就算了，碰上就试探一下，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至于僧皇一脉的“因果转业决”，吕云澄对于挨揍的武功一向没什么兴趣。
    “照心镜是镜子，还是心法？”
    “镜子。”
    “镜子怎么可能和金身舍利连接为一体？不虚，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什么罪过！”
    “陛……陛下，出家人不打诳语，照心镜真的只是一面镜子，贫僧没有看到过任何相关的心法。”
    “照心镜是怎么来的？”
    “先祖无意间寻到。”
    “朕要看看相关记载。”
    “贫僧这就去准备。”
    顿了顿，不虚道：“陛下最近推行教派改革，清理无数藏污纳垢的佛寺，让佛门上下焕然一新，贫僧深感佩服，不过还请陛下手下留情，饶恕几家。”
    “哪几家？”
    “那是几家隐世佛寺，从二百七十多年前开始，便在万劫谷内为一件魔兵诵经超度。”
    “魔兵？”
    “那是一件非常恐怖的魔兵，曾经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杀戮，据贫僧所知，数千佛门先辈诵经将近三百年，也只是稍稍缓解。”
    “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诵经根本就没有效果，那只是在平白浪费时间精力？”
    “但这已经是佛门唯一能做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佛门人才凋零，管束日渐松懈，各大佛寺藏污纳垢，禅宗祖庭，竟然发生了那等残忍之事……”
    说到此处，不虚有些羞赧和愤怒。
    不戒和尚当年做的事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若非不虚不知情，怕是早就已经告知无名，请无名去降妖伏魔了。
    “你知道为何诵经超度近三百年，那件魔兵却几乎没有损减么？”
    “请陛下解惑。”
    “那是一个三百多年前的故事了，故事的开始，来自于一个名为‘九空无界’的独特所在。”
    “竟然真的存在九空无界？”
    不虚有些惊讶，剑晨更是懵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九空无界。
    有心询问，但着实不敢开口，只得凝神静听。
    “三百多年前，佛门有一个法号‘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圆寂之前未将衣钵传给他，一怒之下击杀同门。
    在被佛门追杀的走投无路之时，武慧竟在机缘巧合下误入‘九空无界’，众僧都以为武慧必死，对此不在关注。
    却不想，半年后，武慧竟从其中活着出来，并带出一柄足可吞天覆地的邪恶凶刀——劫王。
    武慧由此自称为——血祖。
    ‘血祖’武慧手执劫王杀遍江湖，屠杀数千人，杀的名门大派血流成河。
    那些大派掌门自知不敌，请有‘再世关羽’美称且已淡出江湖的云顶天除掉武慧，造福武林。
    云顶天手执名满天下的神刀‘怒辟邪’，与武慧展开一场百年难逢的极峰之战，最终，云顶天凭借高深武艺，获得惨烈胜利。”
    不虚道：“这不是好事么？”
    “不是每一件好事都会得到好报，为天而战、为佛而战、为正道而战的云顶天，最终遭遇了恶报，一家三十六口全部死于瘟疫。
    云顶天认为被天意所弄，悲痛欲绝的他在极度悲愤之下，两臂交加，将手中的怒辟邪和劫王硬碰。
    这是他最后的念想，如果怒辟邪能够斩碎劫王，便说明天下还有正道，他的悲愤还可压制。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刀一碰之下，怒辟邪当场被劫王斩碎，碎片嵌在劫王之上，形成了一把至凶至邪的魔刀——大邪王！
    看到这场景，云顶天彻底入魔，挥舞大邪王展开新一轮的杀戮，后面的故事，就是先前的故事的轮回。
    有一天才刀客武无二，为了天下苍生大战云顶天，苦战十日十夜，临阵创出一招奇招，击败云顶天，本人精疲力竭而死。
    云顶天虽然战败，但还活着，正自鸣得意，却见天上天雷滚滚，似乎有雷霆要降下来。
    他不甘心死在‘天意’之下，以大邪王自尽，临死前用自己的生命诅咒，灭尽世间佛法，武家代代庸才。
    诅咒发完之后，云顶天身死，天雷劈下，毁去了他的尸身，只余下凶刀大邪王。
    佛门收走大邪王，封印在万劫谷苦心佛内，日夜诵经超度，希望可以化解云顶天的怨气和大邪王的煞气，解决这个恶毒的诅咒。”
    听完吕云澄的故事，不虚和剑晨均闭目不语。
    这事能怪云顶天么？
    为天下苍生浴血奋战，最终结果是全家横死，任何人都会入魔吧？
    究其根本，此事源自于佛门，本就是佛门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