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霭瞥了瞥扑过来的声泪俱下的二儿子王勇,又望了望旁边跪倒一地的王家异人,最后,盯着大儿子王善的尸体,从嘴缝里挤出来了四个字。
“怎么回事?”
他脸色沉凝,握住拐杖的手臂绷得很紧,隐隐有青筋暴起,再也不复平时那种笑里藏刀的表情,一身气势勃然而发,好似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王勇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有点心慌,为了不让王霭去深究王善的死因,他的哭声瞬间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是涂君房!是全性!父亲,我们全都中了他的尸毒哇!!!”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示意身后的几名心腹行炁。
于是,转眼之间,这座房间里已经是三尸遍地,彷如鬼蜮。
王霭见状都被唬地立刻倒退了几步,以防自己也被染上尸毒。
而王勇的哭诉还没完:“父亲,我们现在一旦行炁,这些东西就会冒出来纠缠不休,我们、我们摆脱不了啊!”
王霭听着王勇的说辞,看着屋内群魔乱舞的景象,顿时感觉一股逆血直塞心头。
天杀的涂君房!
这里面可是有着王家超过三分之二的异人啊,如果他们以后都行不了炁了,那王家怎么办?
异人行不了炁,那跟普通人还有什么分别?
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眩晕,身形摇摇欲坠。
“老爷……”
跟着一起进来的司机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对,王家还有人,三尸应该也不是无法可解的……”
司机的声音让王霭瞬间清醒,“快,叫王忠,还有其他在外的人都回来!不,不用回来,立刻发动所有力量,哪怕是上穷碧落,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涂君房!还有,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王家如今的状况!”
“是。”
……
……
与一片愁云惨淡的王家不同,陆家庄园之中虽然还能嗅到未曾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息,但是整体氛围却是其乐融融,与王家大相径庭。
“太爷爷,您回来啦!”
听到外面的动静,元气满满的陆玲珑摇晃着头顶的粉色呆毛第一个跑了出去。
“玲珑啊,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陆谨虽然在龙虎山上表现得格外淡定,但是一见到这个最疼爱的重孙女,立刻就开始嘘寒问暖起来,尤其是看到了陆玲珑手臂上贴着的几块药膏之后。
“放心吧太爷爷,咱们这一次可是大获全胜呢!我也干掉了好几个全性的异人!”
陆玲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小小伤势,得意洋洋地邀功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小玲珑真是长大了。”
陆谨闻言,老怀大慰。
“陆老,”
这个时候,蚩曜也迎了出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幸不辱命。”
“这一次,老夫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蚩小子,以后有什么事儿,只要你来找我,老夫绝不推辞。”
陆谨看着蚩曜郑重承诺道。
“嘿,陆老严重了,打击邪魔外道,人人有责不是么?”
蚩曜客气了一句,然后凑近两步低声道,“陆老,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您单独说说。”
“哦?”
陆谨眼神一闪,“好啊,没问题。”
……
……
蚩曜专门赶回来要跟陆谨说的,自然就是王家的事情了。
昨晚来陆家的全性异人都有些谁,看见的人太多,压根瞒不住。尤其是像涂君房和四张狂这种名声在外的全性招牌强者。
所以,一旦王家的事情被爆出来,那么涂君房为什么要连夜先袭陆家再袭王家,一定会引起这些人的疑惑。
其中,天下会的异人和蚩曜手下的蛊师自然有他们自己处理,但是陆家这边,与其让陆谨得到消息之后再跑过来问,还不如一开始就跟他坦白说明。
反正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就算不满意这种略显偏激的做法也没辙,总不能把蚩曜给供出去吧?
陆谨的性格还是很好拿捏的。老天师曾经评价过,说陆谨是爱欲其生、恶欲其死,于情感的事情上太过刚强,算是他性格上的一处致命伤。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这个人虽然平时原则性很强,但是却容易被自己的感情好恶左右,严重些的话甚至会被冲昏头脑,在某些事情上做出违背过往原则和作风的决定。
最明显的例子有二。
一个就是原著中,老天师孤身一人下山,单挑全性的时候。
他的所作所为在当时引起了整个异人界的动荡,险些引发所谓的正邪大战。站在公司和十佬会维稳的角度来说,老天师的行为毫无疑问是触犯了大忌。
于理,应该重惩。当然了,惩不惩得了那是另外一回事,但这个理肯定是没错的。
但是一生无暇、刚正不阿的陆谨这次却并没有站在理的一边来发声,而是更多的站在了情的一边,提出了禁足这么一件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惩罚。
毕竟老天是这么多年也就下了那么一次山,这禁足与否,其实意义不大。
如果说其他十佬不敢提出严惩的意见,是摄于老天师的武力,那么作为唯一一个敢于跟老天师单挑的人,陆谨显然不是因为打不过才这样说。他就是单纯看在两个人的深厚交情上,才会摒弃更加合乎道理的措施,而选择了更符合自己情感的一条路。
甚至还遭到了老天师事后的吐槽。
第二件事,就是甲申之乱的时候。
出身各大门派的三十六人名单泄露,因为他们与全性掌门无根生结义而受到了各自流派以及其他多方异人的追杀。
这个时候,按照陆谨平时的行事作风,他肯定是要首先去帮助自己的朋友郑子布的。
但是,心底严重的好恶之情再一次影响了他的决断。
他在得到名单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召集当时已经解散的三一门残余师兄弟,前去截杀无根生。因为无根生是导致三一门解散,门长也就是陆谨的师父身亡的罪魁祸首。
最终的结果就是,除了陆谨之外,三一门真正全灭,而且这件事也耽误了他救助郑子布的时机。当他找到郑子布的时候,对方已经受尽折磨,奄奄一息了。
从此,这就成了他这辈子最后悔、也最觉得无地自容的一件事。
但是!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以上两件事情陆谨做的都不算漂亮,甚至第二件事还有些崩人设。可是谁又不想要一个关键时刻竟然可以为了自己而违背原则的朋友呢?
(郑子布:那我走?)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蚩曜说道,“我从尸魔涂君房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还有王家在背后主使,而且也的确抓到了他们家的异人,于是就自作主张带着尸魔去了一趟王家。”
“嗯……”
听到前一半的时候,陆谨还微微点头,有些恍然之前王霭在龙虎山上的态度,不过蚩曜的后半句话却让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就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我虽然一向看不起王霭那个老东西的为人,但论起手段,王家怎么说也跟我们齐名的势力,你们区区两个人就想去报复?”
“嘿,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去硬冲硬打啊,您知道三魔派的功夫吧?”
见陆谨满脸都是担心,没有一丝不悦,蚩曜心中大定。
“三魔派,他们曾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门来着,可惜了,那一场血染山河的战争,让太多流派断了传承。”陆谨感慨道。
“没错,我们就是用尸毒去搞了一次偷袭而已,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蚩曜轻猫淡写地说道。
“尸毒么……这法子虽然有些阴毒,不过用来对付王家那些人倒也正好合适。你小子倒是颇为精通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
在得知了这次陆家的危机王家在暗中也有出力,甚至就是幕后主使之后,陆谨对他们的态度就转了个大弯。
“对了,你们让谁染上尸毒了?”
“啊?”
听到陆谨的问题,蚩曜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王家那么多人,他哪里记得过来名字?
“就……全都染上了呗,昨天晚上待在王家的异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
“噗——”
蚩曜的话让陆谨瞬间就把嘴里的茶水给全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陆谨一脸震惊地盯着蚩曜,“再说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我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蚩曜避开了茶水攻击,然后无辜地挠了挠头。
“真的全都染上了尸毒?”
陆谨的脸色严肃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我当然知道,”
蚩曜收起无辜的表情,“意味着如果不能降服三尸的话,那他们一辈子都不能轻易用炁了。不过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可谓是恰到好处,您觉得呢?”
“哼,是不是恰到好处我不知道,但是王霭那个老东西接下来恐怕要发疯了。”
陆谨提醒道,“你最好小心一点,让那个什么涂君房藏好,免得把你牵连进去。”
不管怎么说,在王家和蚩曜之间,陆谨显然是站在蚩曜这边的。
“这也正是我想要跟您咨询的事情,您看……王家这次实力大损,有没有趁此机会可能将他们拉下十佬的位置?就像是之前遭逢大变的高家那样?”
蚩曜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