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安置在靠近中心地带不远的一处冰屋里面,在那里,程旭终于见到了马流。
近十天没见面,马流看起来落魄了许多,以往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都长出了胡茬,一双眼睛也又红又肿,还浮着眼泡,显然是担心自己的遭遇所以寝食难安导致的。他看到程旭进来,先是愣了愣,很快跑上前来,用力地抓住程旭的双手,哑声道:“程大哥,你怎么来了?”
彦七不悦地将程旭的手抽了出来,皱眉道:“当然是来找你。”
马流看到陌生的彦七,有些疑惑,“这位是?”
程旭道:“我来介绍一下。”他简单介绍了彦七的身份,当马流听到彦七是里安的老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激动中还带了些颤抖,他正想去握手,程旭就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你是不是不小心将长毛马伤到了?”
听到这句话,马流的神色顿时耷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到了后半段的时候,我实在困了,就打了个盹,将雪车也调到了最慢的速度,可没想到,路上却遭遇了长毛马,一个不注意,雪车就辗到了一匹幼马。”
程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我就陪你一起过来了。”
长毛马在这里跟土着友好相处,所以不再惧怕人类,而且还会对人类的器具产生好奇心。这里没有雪车,马流到来的时候,那些马对这个物件自然好奇极了。雪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但并没有智能到遇到障碍物能自动停下来的地步,成年长毛马知道躲避,但那匹小马却不知道躲,所以才被辗成了重伤。
马流原本来过这里做人口调查之类的工作,跟土着们相处虽然不说融洽,但也绝没有让双方产生任何不快,而这次他不小心伤了小马,土着们顿时就怒了,当下就将他抓进这间房子里关了起来。
“我猜测,如果小马没有被救活的话,我可能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马流说到这里有些沮丧。
彦七冷嘲热讽地道:“难道不是会拿你进行祭天之类的仪式吗?”
马流正色道:“西尔部落的人才不会干出这种事!他们虽然守旧,却并不凶残,连动物都很爱惜,又何况是同类?”
“噢。”彦七坏笑道:“留在这里似乎也不错,说不定还能给你婚配个伴侣之类的。”
马流听到“伴侣”两个字,脸色一红,很快正色道:“我还有自己的任务和目标没有完成,怎么能留在这里!”他很快紧张地盯着程旭,“程大哥,那药应该有效果吧?其实我也希望那匹小马能被救活,我不是故意撞它的。”
程旭道:“如果能熬过今天,应该就有希望。”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通折腾后就到了下午。这间冰屋很宽阔,也做了窗户,里面几乎能算是空无一物,只有地上铺了一些厚厚的稻草,还有一张兽皮,大概是用来当被子使用的。这里气温太低,但在屋子里却没有那么冷,程旭坐在了稻草堆上,对马流道:“你这些天就都是在这里睡的?”
“嗯,我找不到信号联络你,所以就算身上带了通讯电话都没有用。”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指着墙壁对程旭道:“程大哥,你看看他们的手艺,是不是非常不错?如果运用到冰城上,肯定会非常吸引游客。”
程旭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
他们一边闲聊,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门才被打开,进来一个男人,手上捧着三碗糊糊状的东西放在地上,还有一个罐子。见他转身要走,程旭连忙问道:“请问小马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不答,转身走了。彦七在旁边道:“既然还没有要‘审判’我们,那小马应该还活着。”他伸头看了看放在地上的东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鬼东西?能给人吃吗?”
马流连忙道:“彦少爷,这是土豆糊,是西尔部落的主粮,也是地热星球的主要粮食。”块茎类植物在经过研发后,早已能适应各种温度的生存,但这里还是太冷,只有在气温最高的那几个月可以种植。西尔部落的人就是争取在那几个月种出足够多的土豆存储下来,用来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季。
马流显然早已饿了,也顾不上卖相好不好看,就埋头吃了起来,吃完后,还从罐子里往碗里倒了一杯热水,喝得倒是有滋有味。彦七原本并不打算碰那碗糊糊,但程旭对他低声说了一句“快吃”,他就还是勉为其难地端了起来,皱着眉将它吃干净了。
除掉“申请”上厕所的时间外,他们没有机会离开这间冰屋,晚上睡觉也只能睡在这里。幸好西尔部落的人还算通人情味,又丢进来两块兽皮,摸着软绵绵的,很暖和的样子。彦七仔细辨认了一下,道:“这是长毛马的皮?”
马流道:“对,是自然逝世的长毛马的皮毛,他们是从不猎杀活的长毛马的。”他倒是很勤快,简直像在尽“地主之谊”似的,很快将草垛都铺放整齐了,又道:“我睡左边,程大哥睡中间,彦少爷就睡右边吧。挤着睡,今天应该会暖和一点。”他有些羞涩,“老实说,我之前天天都被冻醒了。”
彦七干净利落地道:“我睡中间。”
马流愣了愣,下意识往程旭脸上看去,很快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只是觉得程大哥比较怕冷,所以睡在中间比较好……难道彦七少爷更怕冷吗?”
彦七皮笑肉不笑地道:“对啊,我特别怕冷!”
程旭道:“让他睡中间吧。”
马流躺下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钱的小少爷就是不知道体谅人”,他拥紧了自己的兽皮,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刚要往旁边的热源靠去,彦七就低声道:“我不喜欢跟人靠太近,否则会睡不好。”马流听得浑身一僵,身体不敢再动了。
冰屋黑暗,黑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程旭躺在了干草上,干草虽然垫得厚,但他以前活得太过舒适,所以还是觉得不舒坦,没被衣服包裹住的地方总觉得像要被虫子咬到一样,都觉得有些痒。他深吸一口气,忍耐了乱动的冲动,一只手臂却横了过来,直接又熟练地箍住他的腰身,下一秒,巨大的热源就朝他贴了上来,连兽皮都搭在了他的上方。
被熟悉的味道入侵,程旭恍惚了两秒钟,才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不喜欢跟人靠太近?”
彦七有些委屈地道:“并不包括你在内啊。”
程旭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怎么样,对于彦七的终于暴露本性,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个男人太不善于伪装,他总是在上位者的那一方,让他隐忍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而自己要怎么应对呢?
还没想好答案,对方温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轻轻地,带了点试探的,先是嘴唇往他的嘴唇上蹭了两下,再探出湿热的舌尖在他的唇线上舔,舔了许久没有得到程旭的反应后,又忍不住整个贴了过来,似乎是再也克制不住地用舌尖去顶开他的齿缝,然后钻入他的口腔里舔舐缠弄。
这个吻从小心翼翼到激烈掠夺,也不过就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彦七的吻一如他的本人一样霸道无比,等舌根都被吮到发麻的时候,程旭才终于确定这个人就是彦七。
而且他也并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自己现在也没能力反抗,不仅是命脉再一次被对方攥在了手上,还有不远处就有一个单纯的马流,他并不希望被对方察觉到这一切。所以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只有在彦七要将手往他的衣服里面探的时候,才一把抓住了对方,等喘匀了气息,才低声道:“不行!”
“我想你。”彦七将头埋在他的颈侧,气息洒在他的肌肤上,像是要将他烫伤,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强势,甚至带了点委屈,“旭哥,我特别想你,听到你坐的车发生意外的时候,我怕得要死。”
他声音很低,是贴着程旭的耳朵说的,一字一字清晰直白地灌入他的耳中。程旭闭了闭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索性不说话。彦七对他的沉默很是不满,他觉得在这段感情里,似乎只有他永远是一头热,两个人明面上看起来是他占了优势,他有能力将程旭困在身边,但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程旭离了他,像是鸟儿逃脱了笼子的桎梏,可以在天地间任意翱翔,并且再不会思念那个牢笼。可他离了程旭,像是鱼儿离开了水,连呼吸都会疼痛难忍。
“我喜欢你,我之前用错了方式,对不起,旭哥,但我会改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彦七说着,又急急忙忙去寻程旭的嘴唇,堵住后再次深吻,像是生怕不堵严实一点的话,会从里面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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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受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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