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晨那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斯蒂芬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紧张。
    这种感觉太操蛋了。
    在苏晨抬眼的那一刻，
    萧纳也瞬间感觉到苏晨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和威严。
    他看起来明明很和煦。
    但被他看着，心里就是发毛。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其实苏晨并没有生气，也不觉得冒犯，说实话我真的想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词曲人，可惜我的身份被曝光了。
    看到苏晨这架势，叶朗都吞了一口口水。
    苏爹不会不爽了吧？
    直播间观众也激动起来。
    “苏爹！怼回去！”
    “你全家都名不见经传！”
    “苏爹：不装了！其实我是钢琴大佬！要不要比一下？”
    所有人都希望苏晨能狠狠打一下斯蒂芬的脸。
    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苏晨并没有。
    只是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小口。然后冲着斯蒂芬微微一笑，用英文道：“咖啡不错。”
    斯蒂芬以为苏晨要说什么呢。
    心中万分紧张。
    结果你就说一句咖啡不错？
    我说你名不见经传啊！你不生气吗？这让斯蒂芬感觉自己再次被忽视了。
    人家都懒得和我计较！
    最关键的是，咖啡不错，什么意思？炫耀吗？是在说我没有吗？
    斯蒂芬心里五味杂陈。
    直播间观众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咖啡不错。苏爹这什么脑回路啊？”
    “苏爹直接飙英文！”
    “苏爹：咖啡不错。想喝吗？你没有。”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听懂你说什么了，但我不想鸟你！名不见经传？无所谓啦，你无知我不怪你！”
    “哈哈，感觉斯蒂芬被苏爹直接当一个屁放了。”
    “根本没把斯蒂芬看在眼里。”
    “降维打击啊！”
    “斯蒂芬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斯蒂芬：你把我当小透明了吗？”
    “苏爹这气度！服气。”
    苏晨说完这句之后目光再次从斯蒂芬身上移开，再也没有搭理斯蒂芬。
    斯蒂芬瞬间感觉身上的无形压力消失了。
    但那种被接连忽视的挫败感让他非常难受。
    看着苏晨一如既往地和叶朗谈笑风生。
    斯蒂芬当真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家伙！
    好可怕啊！
    但具体哪里可怕，斯蒂芬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这样萧纳和斯蒂芬又被晾在了一旁。
    随着时间推移，购票的观众几乎都已经进场，叶朗也终于登台，向着观众们深深鞠躬，然后在三角钢琴前坐了下来。
    顿时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安静。
    安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
    叶朗深呼吸，然后对着话筒道：“今天演奏的曲目是《第二变奏曲》，很荣幸能邀请到这首曲子的创作者苏爹，感谢苏爹。”
    说完他那双拥有纤长灵动手指的双手轻轻放在了黑白琴键上。
    全场再次安静。
    屏住呼吸等待着叶朗的演奏。
    钢琴大师萧纳则是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的习惯。
    听一首曲子前把眼睛闭上，音符便会自动在脑海中律动呈现，然后自动将曲谱勾勒出来。
    一曲听完，优点和不足，该如何改进，脑子里就已经有一个清晰的印象和思路了。
    之前苏晨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萧纳虽然没说话，但却已经记在心上了。
    等我听完这首曲子，
    我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写的钢琴曲有多么糟糕。
    萧纳打心里觉得一个流行歌曲词曲人写出来的钢琴曲，终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
    这老头心里憋着一股子坏呢。
    斯蒂芬也聚精会神起来。
    台上的叶朗彻底进入状态。
    他那静止的手指像芭蕾舞舞者那笔直的双腿一般，缓缓舒展，跳动轻缓优美的舞步。
    咏叹调主题温柔的旋律流淌而出。
    前面已经提到过，这首《第二变奏曲》，也就是地球的《哥德堡变奏曲》，首尾都是这首咏叹调主题曲。其间一共有三十个变奏。
    总共三十二段。
    呈现出规律性的对称结构。
    开始的主题部分，则是整部钢琴曲的基础。它是一首庄重尊贵的萨拉班德舞曲，充满着纤弱而自制的情感。
    在表面的旋律之下，低音部暗示的和声更加引人注意。因为原曲以这里的低音和和声部分，开展出后续的三十个变奏。
    这才是真正厉害的地方。
    这首咏叹调就像是地基，三十个变奏是高楼大厦的主体，最后再以同样的咏叹调主题收尾，为整栋大厦封顶。
    萧纳听着主题部分，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惊艳的地方。
    很快钢琴曲进入第一变奏。
    旋律从温柔忽然变成愉悦，声调变高了，节奏加快了。
    叶朗左手跳跃着，演绎着丰富的节奏。
    在曲子进入第一变奏后，萧纳瞬间就有了一种惊艳的感觉。
    本来闭着眼睛的他忽然睁开。
    而就在睁眼的瞬间，
    看到了叶朗正在表演双手交叉的演奏技法。
    《大明星的日常》摄影师也很刁钻，在旋律节奏加快的时候，镜头陡然怼上去，拍摄叶朗正在弹奏钢琴的手指。
    那欢快跳跃的指法。
    那炫技高超的双手交叉演奏法。
    瞬间引爆整个直播间。
    “变奏突然吓了我一跳！”
    “刚才还温柔如情人耳边的呢喃，忽然就变成了爱情加速度了。”
    “我去……你这爱情加速度让人浮想联翩啊。”
    “双手交叉演奏！叶朗疯狂炫技啊。”
    “第一个变奏就直接双手交叉演奏，直接给叶朗跪下。”
    “不应该跪苏爹吗？这钢琴曲是苏爹写的，虽然不太懂钢琴，但第一变奏就双手交叉了，那后面曲子的难度……期待啊！”
    “特别好听！”
    “主题部分适合听着睡觉，第一变奏适合当闹铃！哈哈哈！”
    “听到第一变奏，心情一下就逾越起来了。果然我苏爹写的曲子不一般。”
    第一变奏结束，曲子进入第二变奏。
    第二变奏是一首炫技托卡塔，但却以近乎卡农的形式进行，在连续不断进行的低音背景下，两个声部展开了持续对答。
    一呼一应。
    十分美妙。
    然后进入下一个变奏，全曲的第一支卡农亮相。
    叶朗左手清楚而优雅地交代和声，织体规模随之快速地发展开来。
    给人一种近乎舞蹈的感觉。
    又有一种朴素而带有田园意味的细腻情绪。
    这部分由于要用单手演奏出相隔很近的声部，因而如何将复杂交错的结构完整清晰地传递给听众对叶朗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虽然已经反复练习。
    但演奏到这一段的时候他也是格外小心，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尽量做到完美演绎。
    节奏再次加快。
    宛若狂风暴雨。
    萧纳大师和他的弟子斯蒂芬已经彻底坐直了身体。
    萧纳甚至身体微微前倾。
    仿佛想要听清每一个琴键的起落。
    主题部分他觉得也就这样，第一变奏惊艳，第二变奏意外，第三变奏的卡农则彻底让他沦陷其中。
    他甚至差点没忍住站起来鼓掌。
    这三段变奏风格迥异，但他却听出了一种近乎完美的协调。
    “这真的是一个流行歌曲词曲人写出来的曲段吗？”他在心底问自己。
    目光瞥了一眼旁边静静聆听演奏的苏晨。
    那家伙还这么年轻。
    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虽然已经有了巨大的名气，但创作出这样的曲段，他自认做不到。
    即使是现在也并不容易。
    之前心里对苏晨的那种轻视骤然瓦解。
    反而多了一些钦佩。
    苏晨并不知道萧纳此刻的想法。
    他只是静静听着叶朗的演奏。
    百倍师者增幅的附加效果在此时发挥作用。
    叶朗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苏晨都听得格外清楚。
    旋律、节奏、技法……
    叶朗的演奏情况他脑海里都能给出完美的解析和评价。
    “第一处缺陷……”
    “第二处缺陷……”
    “第三处缺陷……”
    叶朗演绎得不够完美的地方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这为他后续指点叶朗提供了依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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