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识之士无不遁而远之,这样的大昌不亡谁亡?
也难免鬼怪群起。
夜已深,老先生怎么也睡不着觉, 所幸又拆开还在京城为官的老友给他的信。
传之不易,每回都要托付一些回乡的人辗转多次才能得到这样一封信,往往需要三个月才能有一个来回。
老友没有像以前那样在信里劝他出仕为陛下分忧,而是写着“无力回天”的字眼,看的老先生心生胆寒。
竟是连一直在朝堂坚持的老赵也被打压的坚持不下去了。老赵被戚国公抄了家,现在全家在矿山里面挖矿——不过还好没祸及全族,二房三房只是受到打压,但没有被发落成那副惨样。
烛火跳动,映照着老先生的脸也明明灭灭。
如何破局?
左右想不明白,现在唯一的法子似乎也只剩为大昌培育些新人来挽救局势——前提还是这些新人有能耐进入朝堂。
可戚国公一脉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随手将信放入烛火,这是老先生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他另一个好友就因为戚国公的人搜查到他家里来往的信件,故意挑出二字直言好友叛国,最后连累家里被抄了九族。
自那之后,老先生的信往往是看后就烧。
刚要吹灭烛火,就听见有人叩门,他耷拉着眼皮缓慢的走了过去,近前后隔门问道,“这么晚了,谁呀?”
老先生虽有学识,然性情古怪,无妻无子,平日里也与别人少有往来。只有李屠夫家格外崇拜有学问的人,隔三差五会请老先生去家里做客。
可李屠夫家从不在大半夜的请人。
“学生深夜拜见,还望老先生见谅。”
是李义连的声音。
看来是狐妖已除,恢复人身。
老先生皱眉,“现在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日再说。”
“先生,学生今日仍有一些问题难以解决,百思而不得其解,还望先生教导一二。”
老先生眉头锁的更紧,心里面泛起嘀咕。
据他对李义连的了解,李义连那皮猴子虽然人顽劣不改,可格外尊师重道,因此从不会大半夜的打扰人睡觉。
真的会为了难题而大半夜的过来请教?
不,绝不会。就算李义连有这个想法,李屠夫和李家婆娘也会阻止他打扰先生休息。
老先生思索片刻,又问了门外的“李义连”几道书本上的问题,对方对答如流,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于是老先生慢条斯理的拴好门闸,而后语气肯定道,“你不是李义连——他还没有学到这些知识,怎么可能全都会了?”又厉色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门外久久没有回应,只能听见呼呼作响的狂风。那一刹那老先生几乎要觉得自己刚才是太过紧张的幻听。
“碰!”“碰!”
下一刻,无端的生起砸门的声音,力度之大将脆弱的门板砸的快要裂开,每一下过后都能感受到门的颤动。若不是老先生刚才栓了门,现在肯定也要被砸到身子。
老先生稳住心神,而后闭眼睛缓慢的背起了圣贤书。
曾有这样的故事,一个书生在破庙里面读书,结果又有鬼怪扰之,三问其“怕鬼否?”,书生置之不理,一心背书,硬生生是将鬼怪逼退。
虽为传言,但此时到成了老先生的精神动力。
书有浩然气,被千千万万的学子吟诵后本来就生了金光,而这文字从老先生嘴里面吐出就成了伤妖的利器。
这种效果也可以参考遇鬼时默念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果不其然,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小,反而是门外拍门的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惨叫出声,而后传来那东西疾步撤走、踩在叶子上奔逃的声音。
老先生又分别念了《论语》《中庸》后才睁开眼睛,仍是没有把门推开看看外面是什么东西,然后将目光放在窗边,就看外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一轮血色的圆月,那轮月亮极亮极圆,向上面慢慢移动到看不见,接着从窗子潲进雨来。
老先生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而后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关窗子,而那雨水竟然又黏稠又温热,还伴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好像不是雨,倒像是什么东西的口水,而窗外的景象看着颜色像是什么东西的口腔。
怪极!老先生眉头紧皱。
窗外的狼妖露出一个毫不掩饰恶意的狂笑,毛绒绒的脑袋上全是刀疤与五雷符劈出来的狰狞伤口。它一早就打探清楚,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年老体衰,而且还住在村里最偏远的地方——最适合做人质威胁那群道士。
虽然会念圣贤书伤到它,但这个老头子总不能一直念书,只要它找到空闲,就可以直接抓住他——这样既出了白日五雷符炸家的怨气,还比较安全,至少比其他狼妖制定出的今晚夜袭无名观里的道士要好。
老先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年先皇远征北方抵御匈奴,而他和几位老友帮忙镇守京城,硬是在穷凶极恶的叛军手下周旋半个月没事。
他慢慢问道,“何故也?”
狼妖见老爷子憋了半天就说出来三个字,就以为是对方怕的要死,不由嚣张的挥舞着利爪示意自己很危险。
嘴巴大张,也不管对方的问题,就直接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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