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森当然知道对门住的是谁。
他站在云苏门前时,很自然地,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正好挡去了身后的目光。
“程森,你去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里给我买一盒退烧药。”云苏小声咕哝了道。
程森皱眉,身为曾经的军人,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探一探云苏的额头,就像是对待从前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
但是,他刚伸出手,背后的那道视线便锐利许多。
程森回过神来,一下收回手,然后点了点头,“好。”
云苏嗯了一声,关门前小声说道:“我等你。”
然后她关上门,靠着门口坐着。
头真的昏昏沉沉的厉害。
她知道的,空调温度低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她被陈教授的话吓到了。
只要想到傅成聿会知道小太阳的身世,她心里就惶恐不安。
云苏的门一关上,对门的傅成聿穿着睡衣,彻底将门打开。
他俊美的脸上,神色有些冷凝。
傅成聿打量了一下对面同样身形高大,容貌出色的程森。
明明是他将程森送到云苏身边去做保镖的,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
程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一板一眼:“云苏小姐让我去买发烧药。”
“不用了,我有,你去你该在的位置。”傅成聿的声音有几分冷沉。
这话的意思有两个,一,是表面地让程森回去自己做保镖的位置守着,二,却是在提醒程森他是什么位置的人。
程森的脸上没有太多神色,只是有一瞬间垂了一下眼睛。
他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傅成聿回去从药箱里拿了退烧药,然后穿着睡衣走到了云苏的门前。
他犹豫了两秒,才是抬手敲门。
只是,门没有立刻打开。
傅成聿皱眉,担心云苏在里面昏倒了,敲门的声音大了一些。
云苏确实打了瞌睡,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她甚至开始做梦,她梦见自己一直在不断地往深渊底下下沉。
只是,在即将沉到最深处的时候,她听到了敲门声。
云苏估摸着是程森回来了,强撑着从地上起来,手撑着墙,打开了门。
她还没抬头往外看,就看到一只手递了过来。
那只手长得很好看,修长而骨节分明,手心里放着一盒退烧药。
云苏垂着眼睛接了过来,咕哝道:“程森,你好快啊。”
她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浑身也软绵绵的,所以,出口的声音也软绵绵的。
而她伸手时,滚烫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令傅成聿从掌心开始生出麻痒来。
他浑身都抽紧了。
云苏靠在门框边,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也记不得自己是关门了还是没关。
她直接往厨房走,找水去。
傅成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把住了门,他动了动,门似乎马上就要被关上。
但是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傅成聿的手忽然用力,然后往外一拉,终究是忍不住,抬腿走了进去。
然后,他才是轻轻关上了门。
客厅里没开灯,这里很暗,往右边的厨房那儿的过道里开了过道灯。
过道灯很是昏暗。
云苏此时正在厨房里倒水。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因为有程森,她对家附近的安全问题很放心。
只是,云苏这会儿手腕软得很,杯子有些重,她倒满水拿起来的一瞬,没拿稳,杯子就往下掉。
然后,下面伸出一只手,稳稳地将杯子拿稳了。
云苏吓了一跳,回头往身后看。
她眯着眼睛,身后光线昏暗,那张脸隐在了黑暗里,但是,对方很高大。
云苏歪着脸喊了一声:“程森?”
傅成聿看着她烧得已经红扑扑的脸,还有她迷茫地眯着眼睛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应答了一声:“嗯。”
云苏对程森有一种很不一样的信任,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然后靠在厨房的吧台上,两只手捧着杯子,将药吃下。
“你不用担心我,程森,我不会轻易被任何事打倒的。”她轻轻说了一声,然后低头喝水。
傅成聿没走,也没说话。
云苏低着头喝完了水,按了按太阳穴,也没管程森,这会儿药性袭来,她的困意袭来。
她抬腿就往自己的卧室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云苏的左脚绊到了自己的右脚,整个人朝前扑去。
但是她没倒下摔出声,有人从她身后捞了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云苏的身体僵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仅存的一点意识在提醒着自己什么,比如这样不好,这样不行的念头。
但是,身后的怀抱凉凉的,她靠在那里,浑身便都舒服了一些。
云苏闭上了眼睛,没有动,她想靠一下,就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靠,她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傅成聿僵了好一会儿,才是弯腰将她抱起,朝着房间里走去,再将她放在床上。
房间里空调温度依然很低。
傅成聿把云苏抱上床后,将空调温度调整一下,然后被子给她盖好。
房间里是开着灯的,这一切做好后,傅成聿将灯关上了,但是,他没走。
他俊美冷郁的脸也隐在了黑暗里。
这黑暗能将他脸上所有的神色全部掩去,不露出一丁点来。
那些属于暗夜里的欲与念也都一并隐了下去。
傅成聿坐在云苏的床边。
云苏发烧后的呼吸有些重,房间里便都是她有些粗沉的呼吸。
发烧时整个人都会很热,没睡一会儿,云苏就忍不住踢开被子。
傅成聿抬手轻轻将被子扯过来,重新给她盖上。
云苏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有许多东西,嘴里也始终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傅成聿听不清楚,稍稍弯了弯腰凑近了去听。
结果他听到云苏喃喃得充满着恨意地轻声说道:“傅成聿……我恨你……”
明明她的声音一直含糊不清,可这几个字,傅成聿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他愣了一下,浑身都在此刻僵硬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动了动身体。
然后声音低沉地附和了一句,他说道——